第29章 宁为百夫长

“秦轩，你何出此言？”张琦性子急，抢先开口问道。

东都洛阳上阳宫中之事并没有外传，三人只是听闻唐兴公主和横海节度使秦北炎身陨，并不知道秦轩中了幽冥针，武功尽失，此刻听秦轩详细说起，更加嗟叹不已。

秦轩在长安之时，武功出类拔萃，经常得皇帝赞赏，曾言秦轩颇有其祖上胡国公的风采，没想到只是一年未见，便有如此大变故，亲人尽失，武力全无，三人已是说不出任何劝慰之言。

“三位兄长此去西川，要防备王建此人，蜀王亦是枭雄！”秦轩为三人斟满酒杯，将话题从自家身上转到西川。

“我等保的是颍王，又不是他蜀王，兄弟无需担心！”张琦毫不在意的说道，端起酒杯与众人继续畅饮。

“只怕十六皇子也要依附蜀王门下！”杜申再次愁苦起来，生于乱世却报效无门，空读满腹经纶。

“只恨我二人手无缚鸡之力，不能提枪上马征战沙场，唉，百无一用是书生！”萧墨晖闻言也感叹起来，望着自己的两只手恨不得捶打一番。

“兄长何必如此！秦轩此时还不如二位兄长，却依旧还想上阵厮杀，朝堂之上也并非全凭勇武！”秦轩倒是劝慰起萧墨晖来，又为三人斟满酒杯。

“那兄弟何不与我们一同前往？”张琦干掉杯中酒，手背一抹嘴角，瞪着通红的眼睛期盼的望着秦轩。

“秦轩先去剑门请剑老医治伤势，日后定当去寻三位兄长！”秦轩说话间，抱拳向三人一礼。

“好！一言为定！”张琦一拍桌子，大声喊道。

这一顿酒宴四人直喝到午夜时分，月鹰云也为三人在后院安置了房间，三人已是大醉，被卢龙军将士们扶到房间倒头便睡，秦轩却是思绪起伏无法入睡，好友相聚，不禁又让他想起昔日长安情形，走到院中暗自感怀。

“有些不好的消息，想听吗？”此时明月高悬，星光清冷，秦轩正站立于院中枯树下望着不知照去哪里的孤月，月鹰云走过来声音低沉说道。

“说吧，还能不好到哪里！”秦轩收回目光，看向月鹰云淡淡一笑。

“魏博军打败了昭义军，进攻河东，我哥哥带兵回援，刘仁恭乘机兵发沧州，卫将军蒙羽救援不及，前将军尉迟青和后将军程季鹏率领横海军保护家小撤进镇州，沧州已落入刘仁恭之手，卫将军和你的四位兄弟及卢龙军众将士如今下落不明。”月鹰云艰难的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妩媚的眸子已不敢看向秦轩。

“只要人在就好。”秦轩再次望向空中高悬的孤月，语气平静的说道，皇上都没了，还要沧州有何用。

“王师勇并没有去剑门，而是去了掌天山，灭了那里的盗匪，当起了山大王。”月鹰云继续说道，也陪着秦轩望着高远的孤月。

“王师勇不愿投靠别人，羽叔也会去。”秦轩依旧望着孤月，似孤月中有长安，有洛阳，有沧州，有他想念的人。

“蒙羽？”月鹰云收回目光看向秦轩，奇怪的问道：“卢龙军将士有两万多人，怎么来西川？”

“放心吧，卢龙军将士都有江湖经验，区区几个州府难不住他们。”秦轩看着月鹰云含笑说道，月鹰云却在秦轩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戾气，不禁再次担心起来。

次日黎明，宿醉的三人便前来同秦轩告辞，身上还带着酒气，一直在冥想中摸索感知力量的秦轩不禁惊讶问道：“三位兄长这是要去哪里？”

“去西川投颍王！”张琦红着双眼，神情激荡的高声说道。

“我和墨晖决定弃笔投戎，值此乱世，‘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杜申也是慷慨激昂，只有萧墨晖还算平静，不过也似下了决心，一脸决然。

“三位兄长应以自身为重，大事可徐徐图之。”秦轩见三人如此，深知劝也无用，只好叮嘱道。

“放心兄弟，我等在西川恭候！”张琦冲秦轩抱拳一礼，转身毅然而去，杜申也是向秦轩抱拳一礼便走，萧墨晖抬手拍了下秦轩肩头，轻叹一声随后跟了上去。

秦轩送到酒楼门外，三人上马再次冲秦轩抱拳一礼，打马而去，秦轩默默望着三人离去的身影，心中不觉也被感染出一股豪情，书生尚且如此，何况他这个曾是化武境的武者。

“怎么，你也想去保那位什么十六皇子？”月鹰云走出酒楼，看着有些激动的秦轩不禁揶揄道。

“郡主不是也想振兴大唐吗？”秦轩没有在意月鹰云的态度，立场不同，月鹰云也不算大唐子民。

“要保也要保个像点样的！”月鹰云撇撇嘴，转身走进了酒楼。

纵观几位皇子，秦轩还真找不出月鹰云所说像点样的，可是为了誓儿，为了父亲，他秦轩也不能去保别人，唉，还是先去剑门吧，秦轩暗叹一声，自己有点杞人忧天了，如今还是一个废人，想这么多也没用，秦轩摇摇头，转身走进酒楼，正碰到昨日被他控制的店小二出来送客人，见到秦轩恭顺的让到一边，神情如常，秦轩冲小二略一点头走向后院。

厉鬼的力量还真是强大，秦轩不禁暗自感慨，控制神智后并不会有所伤害，看小二的模样也没有什么反常，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控制武者，厉鬼现在也只是占据了他的身体，对秦轩的神智并没有什么影响，或许已经在影响了他不知道，秦轩不禁有些紧张起来，未知总会让人不安。

十名卢龙军将士找到了几名从洛阳撤出的将士，秦轩把从月鹰云处得来的消息告诉众人，自己这边有两小跟随足以，而且还有月鹰云众人，便只留下四人照顾马车，让其余卢龙军将士们前往掌天山投奔王师勇。

元正节是岁首，是新春伊始，因羊吃百草，鸡啄五谷，为了迎接春季，家家要杀鸡宰羊，以助新春生机，明月酒楼自然也要热闹一番，众人倒过了个不错的元正节，秦轩也没有扫众人之兴，只是在自己房间中祭拜父亲及罗、薛两位将军和唐兴公主，追思战死的卢龙军众将士。

“小和尚，马上就到剑门了，你还不回少林吗？”明天便要启程，晚饭时月鹰云又旧话重提，明心整日里念诵经文，倒是让众人总想同他说说话。

“阿弥陀佛，寂真师叔让小僧把秦师弟送到剑门。”明心放下正要夹起一块豆腐的筷子，双手合什说道。

“你要把秦轩一直背到大剑山上？”月鹰云无法理解明心这种一根筋的做法，就因寂真的一句话便要相送到底？

“正是。”正要拿起筷子的明心立刻说道，忽然便看见小火望向他的目光，急忙双手合什念道：“阿弥陀佛。”

兀自吃饭的众人被明心弄的都有些愣神，不明所以间见小棋看着小火偷笑，这才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起来，连一向清冷的雨若寒嘴角都有了些异样。

秦轩含笑望着一路上已熟悉如朋友的众人，不由又想起已经前往西川的三位兄长，前路茫茫，不知明日还会与谁分别，只盼“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