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我给你的是昼思夜想
慕泽从车后取出了一个大纸箱子,那里面藏着柳娜喜欢吃的各类东西,零食,冷饮,水果。有些慕泽都叫不上名字,甚至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慕泽又摸了摸兜,以防掉了,里面揣着“昼思夜想”,那是一份慕泽精挑细选的礼物。
他撒起脚跟就往酒吧内去,在酒吧门口的一面大镜子下又停下,整了整衣衫。
不留白酒吧的门口装饰了一面大镜子,慕泽不免纳闷,好端端得怎么会摆一面大镜子在门前呢?还这么高,比他都高。他掂了掂脚尖却无法到达镜子的高度,不巧的是他瞥到了镜子中的自己的秃头,在镜光下显得格外耀眼,整个人也显得光彩照人。
慕泽看了看表,停在八点。
还早还早,可以提前去定一个偏安静点的座位,很久没见了,他有好多话想和柳娜倾泻,自然不能被吵到。
明明说好的不慌,开始紧绷的神经促使慕泽又看了眼表,依旧停在八点。
慕泽犹豫不定,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就是不敢踏进去,他透过门外的玻璃门向着里面窥视。
猛得,玻璃门被推开了。
两个烂醉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们搭着各自的肩,像是对亡命酒徒。
接着出来是一对对的情侣,三三两两的落魄女人,都是些不会无故来此的人,亦或称为有故事的人。
慕泽看了眼酒吧的告示牌,它在和好久以前那样旋转着,直到转到“不营业”。
慕泽心里清楚,这是吧主的个人癖好,当一天的忙绿经营结束后,他喜欢转一转那个营业牌子,通常都是有心事了才会那样做。
这个酒吧,慕泽再熟悉不过了。
早上九点营业,晚上十点关门,晚上九点到十点又被称为黄金时段,如同人们贪恋黄昏的夕阳一般,往往黄金时段,顾客都会沉静一些,把最后留给哪些有故事的人,留给喜欢沉淀下来的顾客。
偶尔也会打破这个时间点,那得是特殊的节日,因为会显得弥足珍贵,也就配得上节日了。
慕泽又看了看表,还是停在八点,一分一秒不差。
不容置喙,表坏了。
慕泽从手上扯下了手表,转身,在酒吧前的不远处找了一把石头椅,坐了下来。
些许凉意在他的心里泛滥开来。
他的内心早已挣扎了无数次,最后还是不得不得出怪罪自己的既定事实。
那块手表,柳娜送的那块手表,慕泽一直放在床边的桌兜里,当他又拿出来随便擦了擦戴上的时候,他自然觉得是崭新如初,可岁月忘了直截了当的指着慕泽鼻子,再告诉他它早就旧了,电池也有寿命,你怀旧,你不该把他当做唯一的衡量时间流逝的标准。
或许会再添句:你就是个傻二楞。
慕泽把手表攥在手心里,他却一点都舍不得扔掉,因为那是柳娜送的,尽管今天的迟到和它脱不了干系,尽管慕泽在某一瞬间还有砸碎它每个零件的冲动,事实证明那都是魔鬼。
身旁有条小狗经过,慕泽用手轻轻得蹭了蹭了它的毛发,单纯的就是因为它足够呆萌。小狗长着嘟嘟的嘴,大汪汪的眼珠转了转,竟在他眼前躺下了。
“走,跟妈回家,小心别坏人抓走了。”小狗的女主人来了。
小狗很不情愿得被牵走了,脖子上的小铃铛响起一片鼓浪。
慕泽很想解释,解释他不是坏人,也并不是所有像他这样穷酸还不刻苦的学生就该被称为坏人,但他懒惰了,因为说了也无济于事。
慕泽掏出了揣在兜里的一对戒指,名叫“昼思夜想”,代表着慕泽的所有思念。
慕泽把戒指放在了石椅上,又用手推了推,推向椅子的另一端。
下个季节,慕泽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了。工地,农场,或是市场里搞个销售,靠着一对唇片也能怂恿几个有钱家的孩子多买几份零食,冷饮或水果,再不免多事得告诫他们要对未来媳妇多好多好才行。
这都是后话,慕泽挪了挪身体,有点坐得僵硬了,索性就侧身躺在了石椅上,倒是一脚把另一端的戒指踹了下去,慕泽也毫不在意。
他把双手环在脑后,枕着手,一只手又抽出来摸了摸秃头,他所谓的新发型,现在摸上去和石椅的差不多,也是很滑很凉。
今天,又哪来的光彩呢?简直凉透了,说来也荒唐,真的是一塌糊涂。
从住处出发后,慕泽一直勾着头头,说不上沮丧,应该是羞于见柳娜,自己的身体部位虽然都被柳娜见识过了,但慕泽对她也看了个大概,也算不落下风。
唯一让柳娜不满的是他千年如一年的乱发,枝枝蔓蔓得,跟枯藤一样,哪怕收拾个利落的短寸也会让人多喜欢一些,柳娜就是这么说的。
这一想起,慕泽当下力断,胳膊一抡方向盘,一个“回马枪”杀回到住处附近的理发店,对着老板娘一通糖衣炮弹,这才免于排队,直接走上了“手术台”。
理发进行到一半,慕泽萌发了奇思妙想:要理咋就理个最好的。他突然起身,扯了毛巾,顶着理到一半的发型,一面高一面裸露,不管三七二十一得撒腿跑了,也没关老板娘在其后追了一小段距离,骂些什么杂碎,鳖孙的糙话,因为他确实忘了给“手术费”了。
开了一会儿车,一路狂飙,像是开了战斗机,飞在天空中。
终于,慕泽在市内最好的美发沙龙落下来了。
往沙龙走的这小段路格外艰险,慕泽一步仿佛走出了几十里,全都是泥坑,一不小心就把自己放到沟里,拔不出来。
友善的本地市民们没法不注意到慕泽,他们竖起鼻子,纷纷猜测着。
“嘁,人穷了也没法子,理发都只理一半,一看就食不果腹,吃饭肯定也只吃一半肚子,还穿得人模人样。”
“就是就是,我要是他就把车子卖了,好好理个发型。”
“可不是嘛,这娃子,人穷不能穷志……”
慕泽哪怕管他什么风雨,只要没人过来指着鼻子冲他脸上喷唾沫就都是小意思。
高档的美发店可不不放过这样以为开高价豪车,发型独一无二的顾客。
慕泽一脚刚踏进店门,店内最漂亮的一个服务生就麻溜得跑过来夸赞他的发型,其中不乏溢美之词。
结果开口一问,服务员当场就傻了。
“像您这样的时尚发型达人,光顾本店是要做什么呢?”
“也没啥事,就是,就是想把刚才没理完的发继续理完,顺带再理得好看一些。”
慕泽说完才发现这似乎不大好启齿,自然也理解自己说话的吞吐。
服务生的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地上洒,揣着尴尬的心情对慕泽微笑。
理发师很快在他的头上开始了“阵地战”,一电刀一道光,哗哗的在他头上闪来闪去,慕泽还急催他再快点再快点,理发师越发来劲,双手各持电刀挥舞了起来。
要说手艺,这里的师傅绝对是一绝,但就是固执于秃头,一边理发一边和慕泽讲着秃头的优越感:男人味与舒适度并举。
等到理完的时候,慕泽也就更没反驳的理由了,他只希望可以快点,他比较赶时间。
慕泽也知道对于二次理发者,秃头无疑是个最明智的选择,因为毛发无法短时间再生让理发师折腾。
很快,换了一个漂亮的发型,也就是秃头,这次走之前服务生早早堵在门口,慕泽掏出一张绿票子又揣了回去,从另一个兜里拿出一张红票子,捋展了给她。
慕泽出了恶气,感觉又上了台“手术”,便驾起车子飚了起来。
然后买了一大箱子好吃的,和一对戒指,其中属戒指让慕泽印象深刻,不光是因为价格,慕泽在挑选时一直找不到合心意的寓意,什么天涯海角,山盟海誓,三生三世,都是妄语,渣男骗骗小女生的小把戏。
直到,“昼思夜想”的出现,慕泽痛快得为它付了好几张红票子,尽管那可能是他几个月都得不来的生活费,要不是向沐总申请预支工资,他可能这辈子都不敢踏足戒指店。
慕泽在石椅躺了好一会儿,温度让他没法再继续,已经过了半小时了,他还得完成小沐总的任务,去搞定那个叫宋文静的服务生,搞定她的所有资料。
慕泽站了起来,去捡那一对被他踹下去的戒指,对他而言,暴殄天物并不是一个好习惯,何况家里还有一对老夫妇,他们可恩爱得紧,打小就在慕泽面前撒狗粮,慕泽完全可以送对戒指给自己的父母亲。
就在他去捡戒指的时候,五根纤细如丝的手指抢在了他之前拾起了在地上的戒指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