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爷爷生得我
“对,这个在班长的带领下,我们大家沆瀣一气,力争上游,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停停停”,听着梦淳的慷慨总结,吴美丽立马招手打断。
教室熙攘起来,同学们的笑声敲锣震鼓,撼得整个教室抖三抖。
吴美丽的脸黑起来,跟个铁锅底。梦淳听着下面的笑声,站在讲台反倒理直气壮得继续瞎编。
“在离,哦不,吴老师的带领下,大家团团圆圆,快快乐乐,教室一片祥和,人人开怀大笑。”
吴美丽一脚揣在梦淳的屁股上,惊得梦淳捂着屁股,蹿起了老高。
“下去”,吴美丽眼一斜,梦淳就开溜了。二人怎么反倒乐淘淘的,像是拿这当过家家。
教室又是一震,笑声响彻校园。
吴美丽拍了桌子,也无法唤醒沉浸在笑声中的大家。
沐雨总慢一拍,刚开始笑,就发觉周围悄无声息,一看讲台,吴美丽缓缓抽出条钢尺,心中不免和同学们一样一震。
吴美丽这才向大家告知了元旦放假的事儿,以及节假日安全事宜。
同学们一听放假就都扔了书本,蹿出了教室,吴美丽看着教室的一片狼藉,又为他们的安全捏了把汗。
一回到宿舍,沐雨就匆忙收拾起来。
“你这么着急,去哪儿啊!”墨生凑过来问。
沐雨顶开了站在前的墨生,拿过了洗漱用品。
躺在床上的梦淳突然站了起来。
“对了,今天约了电竞比赛来着。”
沐雨搂住墨生的肩,“所以,你说的也是这个吧!我可不去当观众,放心吧!拜拜!”
一说完,沐雨就背着包从宿舍溜了。
鹿小川刚从门里进来,被沐雨撞得原地打转。
“他又怎么了”,鹿小川摸摸脑壳问。
梦淳大嘴一张,“还能怎么,话又变多了呗!”
鹿小川双眼迷离,透着恍惚。
……
公交车不知何时变了站点,沐雨费了一番周折,才算搭上。
他卸下肩上的挎包坐下,掏出本《黄金时代》来读,这本书,沐雨是跟柳年用一周打洗脚水的时间换来的。
青春秒时光,堆积的苦涩成书立传,沐雨最喜欢的莫过于此。
耳边的聒噪让沐雨合上了书本。
前面的一位魁梧大叔因为让座的事儿在哪里嘶吼。
沐雨挤过人群,拉住了那位大叔,示意他可以坐到自己的座位那里。
大叔倒是同意了,略带不满得甩了甩袖子。可在大叔身旁的座位上,一个青年还不依不饶,有失风度。
“倚老卖老,打工的贱骨头,敢这么横,不就比我大几岁嘛!”
沐雨闻声便知是沐风,那个自比天厚比地高的混少爷。
旁边的大叔一听急了,捞起了沐雨放在座位上的《黄金时代》就冲着沐风砸了过来。
沐雨双手拖出想接住那本书,不料被书砸在了脑壳上。他的头发被掀起个小角,头皮隐隐作痛,与针戳的感觉无二。
或是那本书的来之不易,沐雨缓缓捡起了落在车上的书,抚平了它卷起的小角,紧紧抱在了怀里。
公交车上,以下车的车门为界。前边的嚷嚷起来,责备着沐风,后边的也喧闹,责怪起那位大叔。
一切都理所应当,似乎没人理睬沐雨和他的头部。
沐雨把手抚上头,轻轻触了一下,一股本该钻心的痛竟然消失了,换之而来的麻木的血流,麻木的从沐雨的头顶流向脚底,仿佛只有这样,才会赢得一丝关注。
随着血流,沐雨的头发由黑变红。
公交车上的吵嚷才算了解了,人们纷纷求助,向周围的青年,向过路的司机,向医院的白色天使。
沐雨清醒的时候,他才记起了旧伤疤。小时,头顶被公羊打破了个窟窿,留下了个“三角”。
全凭命运安排,几页或几十页轻如鸿毛的纸居然砸向了他头部的“三角”。
抱怨并和沐雨在一起,他受着清风,悠然自得。
一整个下午,沐雨和病床为伴,偶尔拉响铃子,会有匆忙的护士来换点滴,换完了就不见了。
沐雨也想拔了针管,这样好歹护士会多留一会儿,可,这条小命不容他那么糟蹋。
“小雨,你猜谁来了?”一股老道却充满童趣的声音在病房响起。
奇怪得是,房间里并无一人。
笑意爬上沐雨的脸庞,他拉上被子,学着柳年打起了山响得呼噜,心中默数着:一,二,三,四……
果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门背后闪了进来。
“一二三,木头人。”沐雨掀开被子,手指向门口。
那个身影就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一只脚抬起,一只脚迈出,形态怪异,像只断了翅膀在地上扑腾的蛾子。
那个身影明显坚持不住了,一只脚在空中乱摆,嘴上却不松劲。
“小雨,爷爷这个姿势能坚持到你娶媳妇。”
沐雨抿嘴,拉成直线,摆摆手。
“行了,爷爷,您老人家身体硬着呐!”
沐雨的爷爷,沐阳,也就是沐阳中文网的创始人之一,在沐雨心中,爷爷属于无所不能的老汉。
沐阳哈哈大笑,走近了病床,拉起了沐雨的手,看着沐雨头上的绷带,双目怅然,心中的酸楚一拥而出,泪晶就此凝结。
沐雨拖起手擦拭了爷爷的眼角,粗糙的手感让沐雨为之一震。他的脸庞何时变得如此苍老,变得沐雨似乎不认识了。
枯木搭建的鼻梁,山谷风化的脸窝,以及一张白描纸绘就的轮廓,都变得细瘦,看上去没一点营养。
沐阳的电话响了,调和点瑟凉的空气。
沐雨拦住了要出去接电话的爷爷,毕竟病房里没有其他的病人。沐雨也料想不到知道,这都是爷爷的安排。
从小沐雨就由爷爷一手带大,也和爷爷玩得最好,爸爸问起沐雨是谁生的,沐雨总是不容置喙的回答:“爷爷生的。”
就算过年时一群亲戚在场,沐雨也回答得斩钉截铁,听见质疑的声音就会和他反驳上一整天,好几天都和他记着仇。
沐雨不懂的是父亲和爷爷每次听到这个回答时的流泣,直到他知道了只有女人才能生孩子。
之后,沐雨想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也没了。
洛千千的母亲成了他们家的邻居,许多不堪的流言就此传来。
沐雨的父亲毅然决然带着沐雨去了乡下。
每次,梦淳说出“农村套路深,我要回农村的时候”,沐雨的心好像剖开了个口子,里面是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