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老汉
“公子,我们去哪?”南司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白染就知道对方按耐不住,这过了临都城,见小耗子一人背着这么一大袋东西太过招摇,白染想着便咬着牙雇了一辆牛车,四处透风,真真是爽快至极。那几文银子可是她全部的家当。
“对啊,公子,你们这是去哪里?”驾牛车的是一个老汉,生性爽朗,待人周到。
虽然一路上白染觉得这人话太多,但也没有厌恶之色,冲着对方摆一张臭脸也不是。哼!早知道就不先给他钱来,看他怎么笑得出来?
“去骊山书院。”白染想着干脆也不卖关子了,省的这小耗子多想。
不过听说这骊山书院今年招生,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不说,最不及也是出生普通但才华出众的学子。而且这招生的条件特别苛刻,不仅学识上要出色,连为人修身上也是一门重要的入学测试。一旦一处不合格,不管你家世如何显赫也进不了书院半分。
这骊山书院有百年的历史,其历史渊源追溯到大成开国始帝,乃始帝之师白苼,声名远扬,才华冠世,满腹经纶。跟随着始帝南征北战,出谋划策,等到大成国安稳,已经年近五十的白苼向始帝告老还乡。纵然始帝有千般不舍,看着体弱多病,积劳成疾的帝师也只能割舍这份恩义。
白苼回到故土骊山之后,从此颐养天年,不问世事,采菊东篱,日子过得潇洒快活,病倒是好了一大半。
此时不少才子慕名而来,真心求学,白苼也是乐于施教之人,只要诚心学之,他都倾囊相授。最重要的不是他学识渊博,而是他在其他夫子单单教授学问之时,更注重的是品德,为人处世之道,为臣为官之道。等他百年之后,桃李满天下,出了不少为国为民的百姓父母官。
始帝感怀帝师之恩德,便在白苼往生之地骊山创办了闻名天下的骊山书院,以继帝师之仁德。
而如今的骊山书院的山长便是承帝师的第四代门生凡贤。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白帝师倒是个风流人物,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后世子孙?”白染倒是不知骊山书院有如此的渊源,听着这白苼确实是让人尊重的,只是她也姓白,说不定是本家?她心中好笑,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并未放在心上。
她可是被老头子从乱葬岗里捡回去的,她脑海中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记忆呢。她一个无父无母之人,只不过是被人冠了“白”姓,也痴心妄想起来?
老汉摇摇头,这他倒是不知。
白染便显得有些无聊,无意间见南司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来了兴致,“小子,你在想什么?”
“公子是去读书?”骊山书院可是天下学子挤破头都想进去的地方,而白染看起来身世不简单,有此想法也是无可厚非。
“就我?”白染不屑,自己十岁就能把整间书库里的书全部读完,十三岁就能倒背如流,十五岁及笄就把整座山搅得鸡飞狗跳,十七岁就从防盗严密的师兄们的房间来去自如。
你说?天下还有可教她之人?不是给她整疯就是给她吓跑。
见对方否认,南司实在疑惑对方去骊山书院还有其他目的不成?
“今年不仅招学生,还要招夫子,我自然去看看这里的夫子到底有何种水平?”那傲慢自大的样子若是话出自他人之口显得张扬自大,但却从这个绝色少年口中,却有一股意气风发的朝气,让人忍不住吸引。
难道他们是注重外貌之人?
南司与老汉所想出奇的一致。
到骊山的官道尘土飞扬,尤其是沿途的马车络绎不绝,这牛车的行程自然慢,都快赶上蚂蚁爬了。
“大叔,你是不是亏待了老牛?你看它走三步歇一歇,赶到镇上那得到明天了吧?”白染被牛的慢性子给磨得一点耐心都没了。还不如让小耗子背着走呢。
老汉拉着牛绳,并未坐在车上。对于他来说,这牛可是他的小祖宗,得好好伺候着,寻常人做不得。
老汉一脸慈祥地摸着牛背,笑着道:“这是一头老牛了,年轻的时候我还骑着,如今老了能不坐就不坐。我见公子们人好,身子轻,想着老家伙也是个硬气的,我一问它就同意了。”
白染一脸怀疑道:“难道这牛还成精了不成?”
老汉哈哈大笑,“成不成精我倒是不知,只是我们就剩下它是最值钱的东西。去年征税,他们硬要把老家伙拖了去抵税,你们说怎么的?”
白染仔细打量着老汉,见对方面容苍老,虽然性子开朗,但笑容中却夹着一丝苦涩,尤其是现在让人有种凝重之感。
“怎么的?”南司默默开口道。
“唉!”老汉叹了口气,“我那可怜的孙子硬是跟他们抢,不让他们带走。可是一个四岁的小娃娃有多大的力气?几个壮汉子每人一脚就让我孙子倒地不起,从此再也没站起来。后来他娘跟着去了,前年大旱我儿饿死了,如今就剩下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
白染心情沉重,“那牛他们没带走?”
此时老汉的哀伤一扫而尽温和地看着老牛,冲着白染道:“本来我也想着跟着一起去了,九泉之下一家人也好团聚,可是有一天老牛回来了,我才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白染原本想说你确定是同一头牛?但却未说出口,是不是有什么关系?有了希望,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也许老汉并不是真的想活下去,而是他的家人是因为一头牛而家破人亡的,如今牛回来了,未必不是他想好好守着一家人,还如以前一般。
死者长已矣,可活着的人更艰难。
“小子,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南司没想到对方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对上对方那双明澈的眼眸,他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
“民安则天下安,若为君子为臣定当以百姓为首。”南司虽然年幼,当从小被当做质子,每天过着心惊胆战,食不果腹的磨难,也看过不少世间的疾苦,心中早已麻木,变得自私狡诈,但也逃不开人的七情六欲。以往他未多想,如今却是他的真实感受。
谁知白染冷哼一声,“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东西。哪一个开国之君不是这样仁义仁德,可是百年之后百姓又过着什么日子?要我说就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白染一番浩浩荡荡的气势还未站稳,忽然从拐角出窜出一辆豪华的马车,速度如疾风暴雨般差点让他们翻车。
“我呸!”白染面色铁青地吐了几口尘土,冲着马车大吼一声,“怎么驾车的?眼睛不长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