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阿婳（八）

我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刚要开口叫阿妈，才察觉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到难以发声，我准备起身出门喝水，这时，听见门外阿妈和一个男人不大不小的对话声。

“你真的这么做了……你真是坏死了！”

“那可不！所以你赶紧过来啊！”

“我偏不！哪能让你次次都得手！总要吃一次亏才公平！”

“哎哟！敢情纵横那么多年就在你这里摔跟头啦？”

“哼！你要死啦。”

“我要是被烧死了，来见你的就不是人啦！不过变成厉鬼我也会来见你一面的。”

“胡说八道，小点声，别让丫头和老头子听见。”

“哎，说真的，得亏我跑得快，否则就要给瘸女人陪葬啦！”

“你啥时候跑得慢过！十几年前你就跑的跟兔子一样快了，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原先打算偷点东西就过来找你，没想到被那瘸女人发现，不过她的稀罕玩意儿还真多啊，那女人跟疯了一样拉着我不让我走，后来扯着我衣服甩都甩不开……你们女人一股蛮劲儿跟狗皮膏药似的，我使劲打了她一巴掌才把她甩开，谁知那女人没用，撞倒了蜡烛，那屋里破烂太多，火势一下子就大起来饿了，哎呦，可把我吓坏了……”

“然后呢？你不会就把那娘俩丢下跑了吧。”

“谁晓得那娘们咋想的，我原先想带她跑出去，谁知道她疯了一样跑去拉她儿子，她儿子的腿缠了好几层纱布，路都走不了，那娘们又腿脚不利索，娘俩慢慢吞吞的，我见火大起来了，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我就冲了出去，那娘俩没走成……”

“哎，这都是冤孽啊！那瘸女人活着也憋屈，死了也挺好。”

“是有点可惜，那娘们长得还挺周正……”

“你看你，色心又起来了，连个瘸子都能看上，我看你最多也就找我这样了，不仅色，又没啥钱，好的谁会看上你啊！”

“哎！你可别瞧不起人，我十几年前还真搞过一个千金大小姐。”

“哟！故事会呢，编，使劲儿的编！”

“你还真别不信，那小姐跟个傻帽儿一样，那时候我刚刚出去打工，跑到北方的一座城市，手头没钱，就在一个有钱人的家里修窗户，后来干着干着就天黑了，要走的时候突然窜出来一个小姐，吓了我一大跳，二话没说就扑向我，嘿嘿，我想这还是免费的，自己又不吃亏，就欣然接受啦！早上起来我怕那家人找我麻烦，赶忙从窗户爬走了，可惜啦，昨天刚修的窗户就这么被我给掰坏了……”

“真的假的？下次我也去碰碰运气去……”

阿妈和那个男人这时候都没再说下去了，他们看见我冷不丁的从房里出来，我穿着阿婳送我的那条裙子，阿婳绣上的那几个字紧紧地贴着我的肌肤，就好像阿婳此刻跟我融为了一体。

我站在他们的眼前，死命地盯着那个男人，这时又是深夜，屋外皎洁的月光悄悄地照了进来，打在了那个男人的背上，我终于看见了阿婳说过的少年背后的光。

我抄起了阿爸的拐杖，用尽三个人的力气，在男人诧异的眼光中用力向他打去。

阿妈发出的尖叫声很大，但并没有惊扰到此刻安静沉睡的西水镇，今日初升的太阳又将重复着昨日的轨迹，可我却不再是从前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