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文化史理论与方法:首届全国青年学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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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20世纪的欧美史学发展有两次重大转变,一是自1960年代以来的新史学或社会史挑战了传统史学,逐渐成为历史学研究的主流;二是1980年代,新文化史取代新史学中的社会、经济与人口史成为学界的宠儿。1976年至1990年间,以英语出版的法国史中的政治史与外交史数量减为一半,经济史与社会史降为四分之一,而智识史(intellectual history)与文化史则增长一倍。为了要和19世纪末的布克哈特(Jacob Burckhart)的古典文化史做区别,有关古典文化史的起源,请见Kelley, Donald, “The Old Cultural History, ”History of the Hu-man Sciences 9.3(1996): 101-126。1989年美国新文化史家亨特(Lynn Hunt)亨特(Lynn Hunt)的生平与学思历程,见〔日〕近藤和彦《母亲/政治文化/身体政治》,蒋竹山译,陈恒、耿相新编《新文化史》,台北,胡桃木文化事业有限公司,2007,第309~332页。在《新文化史》(The New Cultural History)的导论中首次将这种史学研究类型称为“新文化史”。英国文化史家彼得·伯克(Peter Burke)曾在访谈录中说道:“新文化史的史家们大多认为,个人是历史的主体,而非客体,他们至少在日常生活或长时段里影响历史的发展,他们的行为展现了他们的特点,微观史家金兹伯格(Carlo Ginzburg)已经非常清楚地指出这点。”金兹伯格的研究特色,见“Nocturnal Enquiry: Carlo Ginzburg, ”in Perry Anderson, A Zone of Engagement, London & New York: Verso, 1992, pp.207-229.新文化史的最新发展方向是在文化里包含了政治、饮食、服装、日常语言、身体等主题。

然而上述现象大多发展于1980~2000年这20年间,史学界对于近十年的新文化史的发展则关注较少。但美国学界近来的发展,就已有很大的转变,格利克曼(Lawrence B. Glickman)曾指出,新文化史已经在美国获得空前的胜利。从1980年代至1990年代是新文化史兴起的时代。到了2001年,弗农(James Vernon)已经宣称“我们现在都是文化史家”。这同时显示在文化史拔得头筹的同时,曾经具有独特性的文化史在迈向21世纪时,其形象却越来越模糊。在中国史方面,近来罗威廉(William T. Rowe)所写的一本清史新书《中国最后一个王朝》(China's Last Empire),也指出美国的清史研究目前当家的是新清史学派,研究取向就是新文化史走向或文化转向,同时也可称为“内亚转向”或“中亚转向”,研究的主题已经由以往的社会史时代的下层民众转变至宫廷。Lawrence B. Glickman, “The Cultural Turn, ”in American History Now, Temple University Press, 2011, pp.221-241. William T. Rowe, China's Last Empir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9.

伊格尔斯(Georg G. Iggers)和王晴佳在《全球史学史:从18世纪至当代》一书中也提道,冷战之后的历史书写有以下几点的变化:(1)文化转向及语言学转向导致了所谓的“新文化史”的兴起;(2)妇女史与性别史的持续扩大;(3)在后现代主义批判的基础上,历史研究和社会科学建立起新的联盟;(4)对国别史研究的挑战;(5)世界史与全球史的兴起。在这五个研究方向的转变中,又以新文化史及全球史的影响最为显著。〔美〕伊格尔斯、王晴佳:《全球史学史:从18世纪至当代》,杨豫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至于台湾的新文化史走向,这与《新史学》的推动有密切关联。《新史学》的创刊究竟对于台湾史学的文化转向影响如何?近来,有学者对于《新史学》有相当严厉的评论,认为在2002年之前,《新史学》有关文化史的文章寥寥可数。他的看法是:首先,关于西方文化史专著的评介有三篇,其中两文由卢建荣所写,剩下一文亦由卢建荣审查通过;其次,关于研究回顾有五篇,其中,“菁英与俗民互涉”“生活史”以及“身体文化”由该意见领袖麾下之同志所写,此外,另外两位别行人士写了关于“人类学观点的文化”和“香港妇女史”;再次,关于原本历史专业领域中冠上文化题目的有三篇;最后,这位意见领袖和一位日本学者各自写的一篇文化史,则略有新意,唯这位日本学者的开会论文曾由卢建荣以书面形式予以评论通过。然而,我们若细读他所说的2002年以前的《新史学》,会发现情况和他所说的有出入。就他所言,这个时期与西方文化史有关的书评仅有三篇,其中有两篇是他所写,但我们遍寻这十年的《新史学》所收录文章,确实是有两篇卢建荣所作,但实际能算新文化史著作的,只有一篇谈论Mona Qzouf的Festivals and French Revolutions(《仪式与法国大革命》),另外一篇是谈格瑞利(Ronald Grele)的口述历史,这其实与新文化史没有关联。反倒是他在文中举了拉杜里(Le Roy Ladurie)的《蒙大犹》、戴维斯(Natalie Davis)的《档案中的虚构》及金兹伯格(Carlo Ginzburg)的《奶酪与虫》,并以这些著作所引用的口述历史资料的特色,指责这本书对于这些当代名家的研究手法完全没有参考,这与实际状况也有很大差异。见卢建荣编《社会/文化史集刊:台法霸权史八十年》,台北,时英出版社,2009,第19页。是否真如有些学者所说,影响甚微?我们认为唯有仔细去分析其中所收录的文章,才能更精确地解答上述的疑惑。以下本文仅就2000年之前的《新史学》所收录的文章,探讨当代台湾史学的文化转向。有关当代史学的文化转向,请见蒋竹山《当代史学研究的趋势、方法与实践:从新文化史到全球史》,台北,五南图书出版公司,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