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南的秘密组织及其驭下权术
陈诚、胡宗南、戴笠是蒋介石门下的“三鼎甲”。而陈诚、胡宗南、汤恩伯分别统率的蒋介石嫡系部队各四五十万大军,是蒋介石的命根子。胡宗南一心想继承蒋介石的衣钵,以实现其野心,因此秘密组织了一个以他本人为核心的“铁血救国团”。其中主要骨干有赵龙文(西安绥靖公署秘书长,陇南行署主任)、李铁军(二十九集团军总司令)、李文(三十四集团军总司令)、罗烈(八战区副司令长官部参谋长、第一军军长)、袁朴(第十六军军长)、罗泽阙(第三十七军军长)、盛文(第三军军长、八战区副司令长官部参谋长)、李正先(第十六军军长)、许良玉(第七十八师师长)、陈鞠旅(第九十四师师长)、钟松(第三十六师师长、三十六军军长)、李日基(第七十六军军长)、李振西(第三十八军军长)、王应尊(第二十八师师长)、廖昂(第七十六师师长)、何文鼎(第十七师师长)、王微(八战区副司令长官部机要室主任,与胡宗南为孝丰小同乡)、程开椿(补给司令)等人。
胡宗南以这个组织为核心,笼络收罗了一批人,给以高参、参议等名义为他效劳。又以“黄、浙、陆、一”为用人标准,即集团军总司令都是黄埔一期同学;军长都是黄埔一、二、三期或陆大将官班毕业生;师参谋主任以上都是陆大本科或陆大参谋班毕业生;各军师司令部的幕僚长,大都是浙江人和第一师、第一军的老部下。
我是浙江浦江人。远在1928年,当我在浙江省防军工作时,在杭州昭庆寺黄埔同学会里偶然碰到胡宗南,只见他浓眉横脸,短小精悍。他忽然问我:“你是三期同学,为什么贪生怕死,不到前方去?”我被问得莫名其妙,随口答了一句“到前方什么地方去?”胡说:“过江到浦口,到第一师第一旅去。”原来这时胡宗南是第一师第一旅旅长,驻在浦口,他要的是黄埔学生,就这样我到了第一师,当了营长。
1932年,胡宗南升任第一师师长,驻扎在安庆,当时胡部正和工农红军徐向前部作战,我仍充第一师独立旅的营长。胡宗南又看中了我,指定我这一营归师部直接指挥,叫我打前锋。我受宠若惊,在桐城晓天镇,死力卖命。当时我写给胡宗南的军情报告,称徐向前部为“红军”或“共产党军队”,竟被胡宗南骂了一顿,责备我没有政治头脑,为什么不称“共匪”“奸军”。
那时我的顶头上司独立旅团长周士冕,克扣军饷,盗卖军用物资,搞得官兵满腹怨气,人言啧啧。周士冕为了压制官兵,召集全团官兵训话,命令原地坐下,故意问营、连长:“对团部的经理(指管理军需业务的人)有意见吗?”按国民党部队的传统习惯是不敢有人提什么意见的,猛不防我站了起来回答:“有!”周士冕立刻厉声责问:“有什么?”我激于一时气愤,便大声回答:“团部克扣军饷,变卖士兵短裤。”周士冕怒火冲天,骂一声“浑蛋!”我也怒不可遏,举起拳头猛击他一拳,所有营、连长都被吓得目瞪口呆,坐在地上的士兵却都站了起来,不由得喊“打得好!”“做得对!”周士冕见事不妙,盛怒之下,悻悻而去。
我知道闯了大祸,但自命硬汉,便硬到底,自己做事自己当,决不逃跑,听候处理。随即胡宗南把我押解到安庆师部,单独禁闭在他住的司令部楼下。傍晚,师部中校参谋胡受谦拿着胡宗南的命令,来到禁闭室对我宣读:“张新在全团官兵集合之际,有意侮辱直属长官,蛮横不法,开国民革命军未有之先例,为了整饬纲纪,着即……”胡受谦平素和我有点交情,读到这里,就没有读下去。我着急地问:“着即什么?撤职?还是枪毙?”胡参谋还是呆着不说,最后说了一句:“反正你自己明白。”事后知道,下面四个字是:“着即枪决。”他没有念下去,就走了。当胡参谋走后,我镇定了一下,想自己行为虽然鲁莽,但事情没有做错,死也不怕。便向胡宗南的随从副官程开椿要了一张纸、一支铅笔,写了两句话报告胡宗南:“死而无怨,死后请安葬烈士墓。”程开椿把报告拿给胡宗南,胡在楼上大发雷霆,我听清一句“该死的家伙”。半夜,禁闭室加上双岗。事后知道,副师长彭进之,旅长丁德隆,都曾极力保我,甚至周士冕也去保,说我勇敢善战,杀之可惜。后来,我竟没有被杀,而我为报不杀之恩,更要为胡效死了。
过了些日子,胡部开赴甘肃天水,我被押解到武昌留守处,禁闭了40天,便开释了。先置我于死地,后又加恩开释,都是胡宗南网罗死党的权术。开释后,他命我押解辎重去天水。胡见到我,便以罕见的温和态度对我说:“有勇无谋,不成大器呀!”就介绍我到九十二师去工作。抗日战争时期,我任五五二团团长,参加台儿庄战役负伤,在长沙陆军医院养伤;伤愈后,胡又派人接我回西安,任一三八旅旅长。
胡宗南笼络部下、收买死党的手段,有时是很奇特的。在胡宗南的部队中,有徐保其人,是有名的赌棍,后在解放战争宝鸡战役中被击毙。徐当团长时,有一次他亲自到师部领了全团的军饷,一夜之间,输得精光。早晨蒙蒙亮时回到团部,军需主任前来请团长把钱交给他发饷,徐保说:“叫值星官把队伍集合起来,今天团长亲自发饷。”军需主任带了官兵名册,跟随团长准备去发响,一到集合场,徐保对全团官兵讲话,先说道:“这个月的饷,团长领来了!”士兵听到团长亲自发饷,喜形于色,徐保嬉皮笑脸地说下去:“他妈的,我们全团运气不好,昨天晚上团长统统把钱输光了。弟兄们,不要急,团长今晚再去把钱翻回来,明天全团发双饷,好不好?”全团官兵一下子被他搞得糊涂了,竟齐声答应:“好!”就这样过了关。
事情很快被胡宗南知道了,胡立即把徐保找去,气呼呼地对徐说:“徐保,我问你一个问题。”徐保站着不敢作声。胡拍桌问道:“古来名将,谁是赌棍出身?你答复!”徐瞠目结舌,答不上来。胡哼了两声,就一脸怒气走出去了,直到天黑才回来,见徐保还是站立原地,丝毫未动,胡不觉暗喜,呵责道:“答不出吗?没有用的东西,去!向经理处再领全团一个月的饷,下次不得胡来!”徐保这才笑嘻嘻地走了。可想而知,徐保对于胡宗南,能不拼死效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