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寿山传略

徐乃杰

赵寿山原名赵生龄，1894年12月17日（清光绪二十年十一月二十一日）生于陕西省鄠县（今户县）。自幼家贫，以务农为生。9岁时，因得私塾老师魏康侯的资助才能读完私塾。少年时，听到列强图谋瓜分中国，遂有掮洋枪打洋鬼、富国强兵等救国思想。1909年考入陕西陆军小学，辛亥革命后入西北大学预科（后改为省立三中），以后转入陕西陆军测量学校读书。1913年秋在陕西陆军测量局任测量员。1917年秋在陕西靖国军司令部任科员。1920年到冯玉祥陆军第十六混成旅任上尉参谋兼教导团学兵团地形教官。1921年升任少校参谋。[1]

陕西靖国军反对北洋军阀的斗争失败后，杨虎城坚持靖国军旗帜，退至陕北三边地区，改编为陕北镇守使署步兵团进行整训。赵寿山钦佩杨虎城的革命爱国精神，对帝国主义侵略和北洋军阀统治不满，接受杨虎城邀请，于1924年春，参加杨虎城部队。历任教导队排长、队副、军事教官等职，讲授地形学，训练部队。他在陕北结识了共产党人魏野畴及榆林中学校长杜斌丞。

1924年10月，冯玉祥推翻了直系曹锟的北京政府，成立了国民军。杨虎城被委任为国民军第三军所属陕北国民军前敌总指挥。同年冬，由陕北出师南下关中耀县、岐山、宝鸡等地与陕督吴新田部作战。教导队扩编为教导营驻耀县，赵寿山任第二中队长、教导营营长等职。在这期间，教导营曾请三民军官学校教官魏野畴、邹均、屈武、董汝城等为该营学生讲话，宣传孙中山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革命主张。

1926年春，北洋军阀指使河南刘镇华的镇嵩军进攻陕西国民军，围攻西安。赵寿山随杨虎城部在西安守城8个月，进行了艰苦战斗。11月西安解围后，杨虎城部改编为国民军联军第十军，赵寿山任该军第二师混成团团长。1927年5月，杨虎城部随冯玉祥东出潼关参加北伐战争，赵寿山留在陕西渭北地区任补充团团长。

随着蒋介石与冯玉祥矛盾的激化，杨虎城部成了双方争取的对象。利用这个矛盾，1928年秋，赵寿山率领全部留陕部队脱离冯系控制，离开陕西向山东进发，在单县与杨部在前方的部队会合，改编为暂编二十一师，赵寿山任第七团团长。

1929年4月，杨虎城率部投蒋。部队调至河南，击溃了唐生智部占领了南阳、驻马店。1930年5月，蒋、冯、阎中原大战，杨虎城为十七路军总指挥，参加了对冯、阎作战。杨虎城率部自豫西转战入陕。赵寿山任南阳后方留守司令，后又随军先后攻占洛阳龙门。在进军陕西潼关时，赵部绕到潼关南太峪镇，继出潼关西十里的吊桥，迫使驻守潼关的冯系宋哲元部仓皇北撤朝邑，从而占领了陕西东大门潼关，保证了杨部向西安进军。赵寿山部还在渭北收编了宋哲元余部8000余人，继之又在蒲城地区收编冯系刘郁芬余部8000余人。10月，杨虎城受任为陕西省政府主席，赵寿山率部驻三原，升任第十七路军十七师五十一旅旅长。

同年12月，赵寿山旅奉命进驻汉中。赵任汉中绥靖区司令达四年之久。在这期间收编冯系王志远旅为独立旅；击退了四川军阀刘存厚、田颂尧侵占汉中的部队；消灭了陕南土匪王三春、李纲五、罗也辉等部，统一了汉中地区。

1932年10月，红四方面军由鄂豫皖苏区转移至川陕途中路经陕西，11月27日进逼长安，击溃杨虎城部十七师及警卫团。12月10日红军越秦岭，在汉中城固升仙村击溃了赵寿山旅，缴枪600余支，汉中震惊，闭门固守。与此同时，蒋介石以追击红军为名，派其嫡系胡宗南的第一师进驻陕西汉中，企图夺取陕西地盘，消灭地方势力。

赵寿山为了保存实力，不愿与红军作战。经过孙蔚如、杨虎城同意，他通过军部少校参谋武志平（中共地下党员）及进步人士杜斌丞等关系，与红四方面军建立了联系，秘密订立了互不侵犯协定。在这个基础上，赵寿山经常为红军在西安采购和运送电讯及医药卫生等器材，支援了红四方面军不少军用物资。1935年2月，这种合作为张国焘“左”倾机会主义路线所破坏，红四方面军发起陕南战役，合作局面破裂。

3月，红四方面军由汉中地区转移，开始长征。当时在安康活动的红二十五军也向陕北转移。赵寿山旅奉命调往陕北前线与红军作战，分驻在陕北黄陵、洛川、白水等地。

当时赵寿山一方面看到日本帝国主义灭亡中国的野心日益猖狂；另一方面看到蒋介石坚持内战政策，他的部队被调到陕北前线与红军直接作战，感到非常苦闷与矛盾。他向杨虎城请假去外地看病，借此观察形势，寻找出路。10月离开陕西，首先到达北平。刚好在“一二·九”运动前夕。他看到日本帝国主义发动华北事变，灭亡中国的军事行动已迫在眉睫；看到蒋介石的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实际上是卖国政策。通过“一二·九”，看到了广大革命群众轰轰烈烈的抗日救亡运动。这一切对他的思想转变起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当时他曾经企图说服冯玉祥部下宋哲元、韩复榘共同合作，从泰安迎回冯玉祥，建立北方政府，抗日反蒋，挽救国家危亡。但由于冯系内部矛盾重重未能实现。不久，他由北平至南京，随即转到上海。在上海半年多时间内，他与抗日救国会的进步人士杨明轩、赵葆华、杨晓初、李馥清、韩述之等人经常接触，深受他们的影响。又读了一些进步书报杂志，分析了形势，自称“知识一天一天的增加，思想也就因之明朗化”[2]。从此，他响应共产党的号召，基本上形成了抗日、反蒋、联共等主张，思想上有了一个较大的转变。

1936年10月，赵寿山回到陕西，向杨虎城作了多次汇报，并上了《抗日建议书》，主张停止内战一致抗日，联合共产党与红军，联合东北军，加强十七路军内部团结。赵寿山激动地向杨建议：“目前的形势对国家的兴亡，对我们的前途来说，只有反蒋联共抗日这一条路。看蒋介石最近调兵遣将的举动，是要对红军大举进攻，还要把我们也拉入内战旋涡，甚至会消灭我们。因此，是否可以考虑蒋介石如果来西安，必要时我们把他扣起来，逼他联共抗日。”[3]这些建议对杨虎城联合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起了积极的作用。

西安事变发生后，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共代表团到西安做了大量工作，保证了西安事变和平解决。赵寿山接受中国共产党“停止内战，团结抗日”、“和平解决西安事变”的主张。当时他任省会公安局局长，负责治安。他号召全体警士“站在民族的立场上，保护爱国青年，拥护救国团体。我们要做革命的警士，爱国家救民族的警士，不要做那帝国主义者的走狗汉奸的工具。”[4]为了准备对南京“讨伐军”作战，杨虎城又任命赵寿山为渭北警备司令，驻三原县，将十七路军主力集中三原、泾阳一带。这时红军为了配合作战，主力也开到关中一带，驻泾阳云阳镇和富平庄里镇一带。在这期间，赵寿山多次和博古、彭德怀、任弼时、贺龙、左权、杨尚昆、罗瑞卿等面谈，他的司令部也成为红军南下的联络站，十七路军因此广泛地受到抗日教育。他公开向共产党表示“准备上山入伙”（意思是参加红军，参加共产党）。他接受了共产党派干部帮助他工作的建议。1937年初，中共陕西省委委派申敬之为特派员到十七师工作，派蒙定军、胡振家负责领导三十八军地下党工作。随后杨明轩、孔叔东、杨晓初、崔仲远等相继来十七师进行上层统一战线工作。

西安事变和平解决后，蒋介石背信弃义，扣留了张学良。杨虎城被迫出国考察。十七路军被缩编为三十八军，赵寿山被任命为该军第十七师师长。

抗战爆发后，杨虎城回国即被蒋介石逮捕。赵寿山对此极为不满。当时军统局西北区情报站转报蒋介石，说：“杨虎城旧部的中心人物不是孙蔚如而是赵寿山。他思想左倾，跟他多年的秘书是共产党员。西安事变时期，赵寿山主张扣留委员长，并坚决反对释放。西安事变后，他认为受压迫、被歧视，对杨虎城被监禁极为愤慨。”说：“赵寿山为杨将军在军事方面的化身。”

蒋介石以抗战为名，命令三十八军各师分别开赴华北抗日前线。7月21日，赵部十七师从三原开拔，8月2日到达河北保定，先后参加了河北保定以北新安镇一线的阻击战、漕河战役、阜河战役。10月，赵部十七师13000余人，奉命扼守山西娘子关正面阵地。在反复争夺关口外的雪花山主阵地，争夺井陉车站，退守乏驴岭战斗中，日军两面夹击，飞机、炮火猛烈，使部队遭受重大伤亡。赵寿山临危不惧，亲自带领官兵与日军血战13昼夜，始终坚守了娘子关正面阵地。但由于指挥不统一，参战各军有的为了保存实力，在激战中右翼溃退，十七师后方受到敌人威胁，不能不撤出战斗。部队经苦战后仅存2700余人。这次战斗对十七师来说是一曲悲壮的凯歌，曾给日军以重创。

同年11月8日太原失守，山西境内国民党军队纷纷向晋东南溃逃。十七师这时已疲惫不堪。中国共产党为了保存这支抗日武装力量，建议赵部在晋西八路军留守兵团驻地进行整训，重整旗鼓。赵寿山接受了建议，率部经太原以南转移到离石县碛口一带，在八路军河防部队萧劲光旅帮助下进行了整训。赵寿山先后至绥德、延安参观，受到毛泽东、叶剑英和其他领导人的接见，决心与共产党共同合作抗日。年底至1938年，十七师先后在洪洞、赵城及晋东南长治、高平、晋城、阳城、垣曲等地开展游击战，直接受八路军总部和东路军指挥。

1938年秋，蒋介石把原十七路军编为三十八军和九十六军两个军。赵寿山被任命为三十八军军长，进驻平陆县茅津渡一带，背靠黄河，面向日军，开展了长期的斗争。同年冬，赵寿山接受共产党的主张，在茅津渡举办了训练班，自任班主任，改造旧军官，培养新干部。训练班提出四大口号：经济公开、人事公开、自我教育、自觉纪律；三大禁令：禁吸大烟、禁赌、禁嫖。训练班进行了国际时事和国共合作抗战的政治教育，明确指出蒋介石如果抗战就拥护他，不抗战就反对他，教育官兵要团结奋斗，抗战到底。在此基础上发展了一批共产党员，师、旅、团均建立了共产党的组织，从而提高了部队的战斗力。

三十八军在中条山坚持了两年四个月的战斗，先后11次粉碎了日军对中条山的扫荡，保住了原有阵地。日军由于大量被杀伤，曾先后补充新兵19次，称中条山是他们军事侵华的盲肠炎。国民党第一战区司令长官卫立煌也称三十八军是中条山的铁柱子。

蒋介石对这支“杂牌”军的这种变化和赵寿山的“赤化”极为恼怒，于1941年1月下令南调至黄河以南，在河南巩县、汜水、荥阳一带集结。不久中条山即为日军占领。赵部三十八军作为河防大军一部，驻守黄河铁桥南端邙山头桥头堡阵地两年多。

这时国民党已转向消极抗日，积极反共。赵寿山感到国共合作前途渺茫，决心投向共产党，并要求参加中国共产党。1942年底经中共中央批准入党。1943年冬，蒋介石调赵寿山到重庆国民党中训团受训，使他与部队脱离。1944年3月，又以明升暗降的方式，调赵寿山至甘肃武威国民党军嫡系部队任第二集团军空头司令，而派嫡系亲信张耀明接替三十八军军长，实行其“抽梁换柱”“分编遣散”阴谋。赵寿山临走前向旧部揭露了蒋介石的阴谋，并做了布置。三十八军一部2300余人，遂于1945年7月17日在河南洛宁之故县镇起义，投奔解放区。以后以这一部分队伍为基础，成立了西北抗日民主联军三十八军。

抗日战争胜利后，赵寿山决定脱离国民党奔赴解放区。他借口去美国考察水利，于1946年11月卸去第三集团军总司令职务，到达南京、上海。然后在共产党的秘密护送下，由上海经北平、天津，于1947年3月进入晋冀鲁豫解放区。7月6日发表反蒋通电，公开宣告起义。

1948年1月，赵寿山被任命为中国人民解放军西北野战军副司令，并参加了前敌总指挥部工作，直接与蒋介石、胡宗南国民党军队作战，为解放大西北，进军大西南做出了贡献。

全国解放后，赵寿山转到政府部门工作，先后担任过青海省人民政府主席和陕西省省长。1956年当选为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代表。1954年、1959年和1964年先后当选为第一届、第二届、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和第二、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1959年和1964年先后当选为国防委员会委员。

赵寿山于1965年6月20日因病于北京逝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