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序一

法律究竟应该制定给谁看？是普通民众，还是法律专家？这是中国立法过程中始终存在的争议。一些人认为，法律应当通俗易懂，因为法律是民众的行为准则；另一些人则认为，法律必须高度技术化，否则无法保证其科学性。前一种观点曾一度占据上风，以至于全国人大代表在审议法案时，“晦涩难懂”曾经成为重要的批评意见。但渐渐地，人们开始认可法律应当“专业化”而非“大众化”，措辞严谨的法律条文、刻板庄重的诉讼程序和充满被称为“法言法语”的奇怪表达的判决书，开始成为人们越来越接受和适应的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事实上，在改革开放以前的中国，人们相互之间所发生的绝大多数利益冲突，主要是通过生活习惯或者伦理道德去解决的。但到了现代社会，随着个人财产的增加和财产利用方式以及交易方式的多样化，随着婚姻家庭观念的改变和就业方式的多样性，尤其是伴随人们私权意识的不断强化，人们相互之间的利益冲突不能不更多地借助于诉讼来了结。而面对纷繁复杂的各种社会关系，法律所确定的各种用以裁判纠纷所依据的规则，就不能不予以整体考量，不能不对生活中有可能发生的各种事实进行抽象和整理，然后用法律上的各种专门词汇予以更为精确的表达。这就是法律必须走向专业化而非大众化的原因。打个比方：法官判案犹如医生看病，法律差不多就等同于提供给医生的治疗方案。而普通民众对于那些专业的医疗书籍似懂非懂，显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但法官虽然类似于医生，法律却并不等同于医学。法律来源于实际生活常识，来源于人们的公平正义理念，经过技术处理的法律表达，完全可以经过通俗的说明而为民众所理解和掌握。此项工作毫无疑问具有重大的意义：很多普通百姓家庭书架上都摆放着的疾病防治通俗读物，不知道维护了多少人的身体健康乃至拯救了多少性命，而如果中国百姓人手一册实用方便的法律通俗百科全书，则中国和谐社会的建成，不知道又会提前多少年。

为此，我不仅要向大家推荐贵州安顺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官根据审判实践而精心写成的这本法律读物，而且要对本书作者的良苦用心和敬业精神表示钦佩。

是为序。

北京大学法学院民商法学教授 尹田

2017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