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陷害
她出了大楼门,就看到祈近人坐在摩托车上,她头盔都来不及戴,就坐上去大声说:“快带我离开这里。”
祈近人发动车子。到了学校,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了一半,祈近人停好车,对她说:“你先去洗把脸,我们这么一起进教室的话,人家一定以为我欺负你了。”
莫可言知道现在自己的眼睛一定肿得像馒头,她点点头,刚想说话,祈近人先于她开口:“不用谢。”
她勉强笑了笑。
“现在你该对他彻底死心了,所以前男友又有复位的可能了。放心,你很快就能看到这一天。”他挑衅般咧大了嘴角笑着离开。
放学后莫可言和小丸子一起回家,走到校门口,小丸子忽然说:“可言,能不能让我搭一下顺风车?”莫可言奇怪地看着她:“什么意思啊?”
小丸子手一指:“你哥不是来接你了吗?”她心里一紧,转头看向马路对面,果然看到莫微然正靠在车门前看着她,见到她抬头,快速地穿过马路,来到她面前。
她低下头闷闷地问:“你来干什么?”
“今天下班早,就过来接你一起回家了。”莫微然毫不介意她的态度,微笑着去取她肩上的书包。她躲开他的手,看了看四周,附近还有很多同班同学在,她不想在这里和莫微然弄得很难看,可是又不想上他的车,正犹豫间,听到祈近人在身旁说:“可言,你不是说要去我家拿复习资料吗?怎么不等我就走了?”
“我刚才没找到你,以为你已经回家了呢。”她反应很快,说完转头向着莫微然:“哥,我去近人家拿东西,晚饭不回来吃了。”莫微然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她避开他的目光,快速地坐上祈近人的车后座,祈近人发动车子,在经过莫微然身旁时礼貌地说了句:“莫大哥再见。”
直到摩托车已开出很远,莫微然才穿过马路走回自己的汽车内。
祈近人还真的找了几本莫可言没做过的习题书出来,题目难度很大,连祈近人也只做了很少的一部分,两人一起研究,时间倒是过得很快。家佣过来叫他们去餐厅吃饭,莫可言看着那个装修得富丽堂皇的餐厅问祈近人:“你妈妈和哥哥一直都不在家里吃晚饭的吗?”
“不要说晚饭,早饭都很少见到他们,否则我干吗要你给我带早饭。”
她已经很久没有管过他的早饭了,他这么说,像是故意要她内疚,于是强硬地表态:“我不是你女朋友了,再做这种事不太好。”
“你刚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我的车,还搂着我的腰,现在半个校园的人都知道我们复合了。”祈近人得意地甩着桌上的餐巾,那个表情看得她牙根儿发痒:“早知道你是有目的的就不上你的车了。”
“你还有选择吗?”他一向喜欢落井下石,只是她被他点中了死穴,连怄气的能力都没有了。
但是他还不罢休,在那死穴上又加了一分力:“没发现吗?我每一次帮你都是有目的的,我的目的就是要你离开莫微然。”
她身体一颤,那个名字总是能让她震颤。他看她一眼,低头夹菜,然后很随意地问:“他是怎么解释的?”
她也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咀嚼着,只是辨不出味道。
“他说他不爱我,一点点都不爱,他一直都只把我当妹妹看,不希望我越陷越深,所以想出这样一个办法让我自动放弃他。”
“他真的这么说?”祈近人的表情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她非常肯定地回答:“是的。”
“好吧,那么你准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难道你要我也去学一种法术吓唬他吗?”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我问的是你和他准备怎么办?”
她咬了下唇,又很快地松开,只是被她咬过的地方已经一片苍白。
“以后我只是他的妹妹。”
他笑得很有内容。她看他一眼,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希望你做得到。”她想反驳,被他岔开了话题,好像他比她更不愿意分析她的内心。
祈近人开始说五一时候和大头、小丸子他们去郊外烧烤的事,然后问莫可言假期怎么过的?莫可言心里很痛,淡淡地回答三天都在家里温习功课,哪儿都没有去,祈近人便不再问。
吃完饭,莫可言还是很不愿意回家,两人又做了几组题目,直到将近九点,莫可言觉得不太适合再待下去,才说要走。祈近人说:“外面下雨呢,我送你吧。”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祈近人知道她心情低落,也不勉强,只给了她一把伞就让她独自回家了。
只是他不知道莫可言才走出他家的门,就看到莫微然站在对面,就像下午校门外的情景一样,靠在车门上看着她,如果他知道,一定会坚持送她的。
她走到他面前还是那样低着头声音沉闷地问:“什么时候到的?”
“和你一起到的。”
她有些吃惊,那样的话,他在这里已经等了四个小时。他伸手拿过她的书包:“快回家吧,我好饿。”
她抢过书包说:“我坐地铁回去。”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改变主意,撑开伞就向前奔去,跑了很长一段路,才敢转身去看,却发现莫微然的车正慢慢地跟在她身后。
她隔着车窗清楚地看到他的目光,隐忍而纵容。这让她很生气,他犯了这么大的错,现在只不过等了她几个小时,她就有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
她赌气地转过身再不去看他,只是她总感觉到车窗内那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让她心绪不宁。看到前方右侧有一条小路,路口的标志是不许机动车出入,立刻向小路跑去。
跑了一段路忍不住回头看了下,却一下愣在了那里,她果然看不到莫微然的车了,却看到他正站在她身后的不远处。雨越来越大,他没有撑伞,跟着她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已经全身湿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他面前,伸长手臂,用伞遮住了他的身体。
“在葵园时着凉咳嗽还没好呢,就这么淋雨,想得肺炎啊?”
他笑了起来,从她手中接过伞:“上车吧,你心情不好,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
她真恨自己不争气,他随随便便的一句话就能让她心软。她低头想掩饰自己的摇摆,却觉得腰上一紧,他已环住她向路口走去。
五月份畅市的气温已很高,只是莫微然里外衣都已湿透,贴在身上还是会觉得冷。上车后他脱下滴着水的西装扔到后座上,从副驾驶座前的柜子里拿出为打网球预备着的毛巾,先抹了几下头发,然后解开衬衣扣子擦干胸口的水迹。
到家的时候已将近十一点,莫微然在楼下停车,莫可言已先跑上了楼,门一开,一只大型的白色萨摩耶从里窜出来,她大叫着转身就逃,正好扑进刚上楼的莫微然的怀里。莫微然搂住她,对那只萨摩耶叫道:“Lucky,安静点儿,回去。”
Lucky很听话地走回房里,莫可言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那狗一眼。
“是沐大哥家的Lucky吗?它怎么在这里?”
“沐阳送给我了。”
“真的?他怎么舍得?”莫可言大喜,不由自主地抱紧了他。
他笑着说:“是我软硬兼施,他正好忙着诊所开业的事,就同意了。”
“没听你说过想养狗啊。”
“那天我点进你的QQ空间,看到你在留言板上写着喜欢白色萨摩耶,最喜欢沐阳家的Lucky,所以我就问他要了来。”
她离开他的怀抱,垂下眼帘,神情有些局促。
“你怎么会去看我留言板的?”
“随便乱点的时候看到的。你贴在公共区域,我可以看的吧?”
他依然温和地微笑,而她却越发不安,那些暗无天日的等待、孤注一掷的坚持,都是她爱做的事,虽然她没有写名字,但她知道他终于都知道了。她是有想过让他看到的吧,只是没有想过当他看到的时候,一切都已无关紧要。
情绪已经落到谷底,她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我去看Lucky。”
他点点头,跟着她进了房间。打开客厅的灯后她看到另一头的餐桌上摆了几个菜,扭头问他:“你回来过?”
他淡淡地笑了笑:“是的,我推掉了一个预约,先回家做好了饭,再去学校接你。你已经吃过饭了,那这些菜就只有我一个人吃了,幸好我现在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的,不会太浪费。”
她转过身,她的目光让他有心被刀刃划过的感觉。他确定她没有生气,也不是伤心,只是很绝望。
“你做这些是觉得自己太过分,想表示歉意吗?可是你并没有错,一切错都在我,是我一厢情愿,是我把亲情当爱情。你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挽救我,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来表示你的兄妹之情了,我受不了。如果你真的那么希望,我答应你,我不会再抱有幻想,以后我只是你妹妹。”
莫微然看着她急速逃离的背影,有一种身体中有某种东西被抽走的感觉一样。他慢慢在桌边坐下,拿起筷子将菜往嘴里塞,大概真的是饿了,一桌子的菜吃了大半,然后开始收拾碗筷,但直到桌面上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才发现刚才吃了什么都不知道。
祈近人见这两天莫可言心情都很低落,上课时在手机QQ上问莫可言:“想不想玩个有趣的游戏?”
莫可言回了个打呵欠的表情,然后回答:“什么游戏?”
“让你哥和他女朋友吵架。”
“他们不会吵架的,两个人脾气都那么好,天大的事都吵不起来。”她想到自己和莫微然隔三岔五地吵架,也许就因为有她这个参照物,莫微然才会喜欢上和她性格完全不同的柳桑榆吧。
“别自怨自艾。”祈近人真像她肚子里的蛔虫,居然她刚动了动心思,就被他说穿了。“如果我真能帮到你,你怎么谢我?”
莫可言原本没当回事,看他那么确定的表情,倒是兴奋起来,拍着胸脯说:“只要你能拆散他们,以后你要我帮什么忙,我都会答应。你说说准备怎么让他们吵架?”
“你先不用问那么多,只要哪次他们去哪里约会,你告诉我一声,后面的事都交给我了。”
很巧,和祈近人刚聊完不久,莫可言就收到莫微然的一条短信,说晚上是柳桑榆的生日,他们去莫微然最喜欢的“你是我的命运”餐厅吃饭,让她自己吃晚饭,不用等他。
莫可言把短信转给了祈近人,然后转过头去看他。祈近人看完短信,抬起头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
下课后,祈近人带着莫可言走到学校对面的小路上,她看到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驾驶位上是个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样子很时尚。祈近人坐到副驾驶位上,指着那男人向她介绍:“这是小杨,我哥餐厅的领班。”
她见小杨年纪和柳桑榆、莫微然差不多,长得也很端正,有点儿猜到祈近人想干什么了。
到了餐厅门口,小杨一人走下车,祈近人则将车开到稍远一点儿的小路上。不一会儿,祈近人收到一条彩信,他翻过屏幕给莫可言看,莫可言一眼就看出那正是莫微然和柳桑榆,祈近人随即接通小杨的电话,说了一句:“没错,就按我跟你说的去做。”
小杨答应了一声,两人手机一直保持接通状态,祈近人开了免提键,不一会儿就听见话筒里传出小杨和柳桑榆的对话声。
“你跟我回去。”
“你是谁啊?认错人了吧。”
“桑榆,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我怎么可能认错?我不是没有你不行,不过你变心没关系,但不能脚踏两条船。你要我放弃美国的工作,回到畅市和你在一起;为了你这句话,我马上辞职回国,上星期我们才刚复合,今天就让我看到你上了这个男人的车子,还和他这么亲热地吃饭,你得给我一个解释,到底选我还是选他。”
柳桑榆在美国确实曾经有过一个男朋友,按她对莫微然说的,他们两年前已经分手,而这个人说的话显然和那个男友的身份非常吻合。
柳桑榆显然已经完全失去主张,只是反复问着:“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
莫微然低沉的声音突然传过来,莫可言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桑榆,我看你们需要单独谈一下,我先走了,谈完你给我电话吧。”
“等一下,”他的话像是一盆冷水,让柳桑榆顿时清醒过来,“微然,是有人要故意破坏我们的关系,你相信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桑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历史,我并不在意你之前有过什么故事,不过如果我们要交往下去的话,你必须先整理清楚以前的事,否则就会不断出现今天这样的局面。你不用着急,好好和他谈,我等你电话。”
可能是莫微然已离开,小杨随即挂了手机。片刻后,果然看到莫微然从餐厅里面走出来,莫可言和祈近人连忙低下头,莫微然取了车,很快从他们旁边开过去,两人这才直起身子,互击了一下掌。
祈近人打了个电话给小杨,告诉他在前面路口等他,让他注意不要让柳桑榆发现。
大概十分钟后小杨顺利和他们会合,进了市区。祈近人先送小杨去餐厅上班,然后和莫可言去了另一家餐厅庆祝。
小杨换了工作服出来,看见一个顾客坐在那里,还没有上茶,他见四周服务员都在忙,就自己端了一壶茶过去,刚把茶壶放下,看到那人抬起头来,他看清她的脸后,吓得倒退了两步。
她看了一眼他胸口的名牌,冷笑一声:“杨建,总算知道你的名字了,是莫可言让你来陷害我的吗?”
莫可言发现这个星期莫微然晚上很早到家,柳桑榆一次也没来过,心里有些幸灾乐祸,没想到祈近人的一个小伎俩,就真的让他们产生了隔阂,虽然莫微然那天在餐厅里说的话意思是他并没有怀疑柳桑榆脚踏两条船,只是希望她能快点儿解决那个男人的问题,这件事应该不会影响他们继续交往,不过即使这样,她也感觉心情很爽。
下课回到家,见莫微然不在家,只有钟点工在,阿姨做好晚饭,上楼和她说了一声就先走了。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那个阿姨又有事要问她,她打开卧室门,看到外面的人不是阿姨,而是柳桑榆。
她的脸色马上变得有些僵,淡淡地说:“我哥不在。”
“我知道,他说还在路上。可言,我就是想趁他不在的时候,和你单独谈一下。”
“谈什么?”她有些心虚,背转身和她说话。
柳桑榆也不介意她背对着她,继续说:“我知道虽然微然叫你妹妹,但因为你们相差十几岁,有时候我感觉他把你当女儿看待,而你也把他当爸爸,而我在你心里就是后妈,觉得我破坏了你和微然的感情,可言,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也非常希望你能够接受我,我会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莫可言脸色木然,一副绝对不会被她这些刻意拉拢的话所动摇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是独生女,不习惯有姐姐,你千万别那么想。”
柳桑榆转到她面前,微笑着拉住她的手:“那好,我就不做你姐姐,做你嫂子怎么样,即使没有我,微然也会结婚的,你总是会有一个嫂子,你得摆正心态,别那么孩子气,微然结了婚,你也不会失去他的爱,只会多一个嫂子来爱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莫可言慢慢转过身,她知道她是对的,即使没有她,他也会有其他的她,只是那个她永远不可能是莫可言,他只是把她当妹妹,那么这一天她早晚都是躲不过的,柳桑榆不过是她的假想敌,她的敌人不是她,是自己。只要她还不能放下对他的爱,就永远不会真心地祝福他获得爱,她要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这样的想法,所以注定她的那一幕会是悲剧收场。
“桑榆,你不用考虑我的想法,只要我哥喜欢你,我不想接受最后还是得接受你,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柳桑榆大喜,抓住她的手说:“谢谢你,可言,你能不再记恨我,我很高兴,那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找人陷害我了?”
莫可言一愣,仔细地看了看她的笑容,才明白过来她怎么会说出这些话的。
“你都知道了。”
“是的,那个杨建都告诉我了,他是祈近人哥哥餐厅的员工,你们找他来演这场戏,目的是破坏我和微然的感情。”
“我哥知道了吗?”
“你放心,他不知道,我不会告诉他的。”
“我已经知道了。”两人一惊,同时看向门口,只看到莫微然寒着脸站在那里。
“可言,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是不是那个祈近人教你干的?”
莫可言警觉地看了看柳桑榆:“你是故意在套我的话,算准时间他会在这时候回来的是不是?”
“我没有,我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柳桑榆用目光向莫微然求助。莫微然的脸色更加难看:“可言,你别再欺负桑榆了,她要是想让我知道,也不会等到今天才说。这件事是你做错了,你得向桑榆道歉。”
莫可言死死咬着嘴唇。柳桑榆忙说不用道歉了,莫微然却很坚持。僵持了一会儿后,莫可言低着头说:“对不起,桑榆,是我找人陷害你,都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不会破坏你和我哥的感情,祝你们白头到老,永浴爱河。现在我要做功课了,麻烦你们出去好吗?”
莫微然还想说什么,柳桑榆拖着他就往外走。他们刚出去,莫可言就重重地关上门,背靠在门上,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