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这些日子秦冒的病也好了一些,精神逐渐长了上来,胃口也有了,这早餐也叫了一大碗鸡肉粥和好些开胃口的小菜。这会子又小睡了一觉,便更觉得有了力气,竟吩咐人拿斗篷来,说是要出去走走。
下人们哪有那个胆子,让他还不怎么稳固的身体去外面受寒气。都好言劝着,这半晌过去了,才稍有点效果。然后,洪富走了进来。
“二老爷,小的有事禀告。”
“洪富啊,你来得正好。他们也不让我出去,你来陪我说说话,给我讲讲外面的事情。也只有你才会说几句能听的,他们都是些不说真话的。”秦冒瞪了其他的下人一眼。
“你们都下去吧。我陪二老爷说说话。”洪富知会其他人离开。
下人们都笑笑,识趣地走了开来,分头忙去了。
二人一开头还说说笑笑,可后面不知道聊了到了什么,声音是越来越低,再后来就突然听得秦冒气愤地大叫了一声:“什么?居然有这种事!”
洪富应该是在安抚,但没有效果。
秦冒又是一声高喝:“我这就去要人!”
接着门被用力拉开,秦冒气乎乎地走了出来,快步向前,一点生病的样子也没有了。
洪富拿着狐毛斗篷,在后面追着,“二老爷,小心身体!”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院子。看得干活的一众下人一头的雾水。
“二老爷这是要去哪?”纷纷抬头张望着逐渐消失的身影。
一个跟到门口看了看,又没胆子跟上去的小厮说:“这方向像去找大少爷了。”
“找大少爷啊?那没事了。”得了这个结果,众人放下心来,继续各自手头的工作。
这头的秦少均请罗平仔细替那位被瑞清打晕了的下人把了把脉。“罗公子,如何?”
“没什么大事,多半是瑞清太用力了,这位只会多晕那么一会儿。大少爷不用紧张。”罗平说得云淡风清,但似乎觉得少了几分趣味,于是开口又道:“不过,我到是发现那瑞清的毛病有点大。”
“能把人打成这样,还有毛病?”秦少原感觉这位罗公子的话没什么说服力。
“少原,不得无礼。听罗公子把话讲完。”秦少均拍了拍秦少原的肩膀,“抓瑞清的事我没交给你,你不要有怨言。”
“大少爷我哪里敢有啊。”秦少原连忙解释:“我明白,你是怕我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走漏了抓瑞清的消息。你做的决定必然有它的道理,少原不敢质疑,也不会质疑。”
“少原你明白就好。你我名为主仆,这么多年来,实为搭档。许多的事不经你手,我都难以放心。只是这瑞清和他背后的人太过狡猾,我不得不防着你我这边的人里已被安插了他们的人手。少城一向少理家中事,跟着的人也只有那么几个,保密性是比我们这里强些。”
“大少爷抬举了。少原不敢逾矩。老爷对我的恩德,少原没齿不忘,这一辈子都会以老爷马首是瞻,以秦家利益为上。”
“辛苦少原你了。”秦少均听了好生欣慰。
“咳咳。”被两人遗忘的罗平轻咳了几声,提醒一下自己的存在。
秦少均立刻反应了过来,拱手表示抱歉,“罗公子请继续。”
“适才秦管家所问,这瑞清能把人打昏又怎么会有毛病?”罗平又拿出了那迷人的微笑,说明这戏看得他很满意,“是因为这毛病并不是出在他的身体上,而是出在心里。”
“心里?”
“嗯。”罗平想了想,应该怎么说才能说得简单易懂,“这么说吧,瑞清这个人了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妹妹。可偏偏兄妹两人又卷进了这件事情里。这种事情成功了,他们就是他们主人面前的功臣,失败了,这边自然是容不下他们,那一头说不定还会杀他们灭口。他要是一个人干到还罢了,可他还有个妹妹。这种情况下,他必然是常常担心妹妹安危的,所以他的神经时常都会紧绷着,这日子一久,这心里头不自觉地就会出毛病。”
这种解释合情合理,秦少均和秦少原听得连连点头。“瑞清出了什么样的毛病?”
“这瑞清还是挺厉害的,自制力很强,他的毛病不算大,不过他自己好像也没发觉自己这毛病。就是这张脸,”罗平指着那个还在昏迷中的下人,“他今天第一次对这脸起了反应,这张脸必然会深深地印在他的脑子里,下次再见到这张脸的时候,我想大概、可能、多半他会把这人又打一顿。因此,我有个建议,这两人最好不要再见面了。”
“原来是这个毛病,罗公子是多虑了。瑞清现在被关起来了,两人又怎么会再见面?”秦少原觉得罗平的这个建议有些多余。
三人正说着,外面忽然冲进来了一个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少均!”秦冒的口声很不和善。
“二叔?”秦少均颇为奇怪,没听大夫说二叔的病大安了呀,“二叔怎么来了?”
“二老爷。”秦少原给秦冒见礼。
可秦冒理都没理秦少原,还是直冲着地秦少均问话,“少均我有事问你。”
“二叔,”秦少均并没被秦冒的气势吓到,平和地替他介绍说,“这位罗平罗公子,是古先生的师弟。”
有外人?秦冒这才发现了罗平,一时愣住了。
“二老爷。”罗平举止优雅地施了一礼。
“额,额,”秦冒火气瞬间少了一半,还有点尴尬,“罗、罗公子不必客气。老夫莽撞,让罗公子见笑了。”
“二老爷客气。”
“二叔有什么事找我?”气氛稍见缓和,秦少均这才问秦冒的来意。
秦冒看看罗平,开始犹豫说还是不要说。瑞清的事毕竟是家事,让外人知道了似乎不太好。“我有点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言外之意,希望罗公子自觉离开。
谁知,“嗯嗯。”罗平只是举目四处张望,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仿佛秦冒的话只是秋风过庭,扫了个耳朵边,根本就没吹进去。
秦少均的态度也很奇怪,不但没有让罗平离开的意思,还把他往事情里面拉,“古先生推荐罗公子就为了家里这一摊子怪事的。二叔有话只管说,也让罗公子帮忙看看能不能替您出个好主意。”
“你们?”秦冒心中的气又往上窜了窜。
“二老爷。”跟在秦冒身边的洪富拉了拉他的衣袖,劝道:“大少爷说的是,罗公子既然是古先生的师弟,一定也是个有能耐的人。您的事说不定他真能帮上忙了。”
嗯?秦冒疑惑地看向洪富。
洪富给他眨了眨眼睛,拉他到一边,很小声地说:“瑞清的事虽然是家事,但当着外人的面,大少爷必定是要顾忌秦家的声誉不敢做忤逆的举动,反而是对要出瑞清一事有帮助也说不定。”
秦冒经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便不再坚持要罗平离开了。
“大少爷,”洪富拱手对秦少均施礼,道:“二老爷今天觉得身体爽快了不少,才想要出来走走。刚才路上听说瑞清莫名其妙地被抓了,还关进了柴房。这乍听之下,没有细查,才会一时气愤。还请大少爷谅解。我也劝过二老爷了,这事情究竟如何?须得问过了大少爷您才为准,下人们的舌根都是不可靠的。”
啧啧啧!罗平心头感叹,这秦府内真真人人都口才了得啊!这秦冒的下人看来也不是个好对付的。这短短几句不仅替秦冒解了围,还不留痕迹地恭维了秦少均。给秦少均带上一顶高高的帽子的同时又提醒他,你二叔还病着。
“这么说,二叔要问的是瑞清的事了?”秦少均问。
“嗯。”秦冒点头。“不知道少均你为何要关他?”
具体的说了自己二叔也未必相信,而且,这事很复杂,一、两句也难以解释清楚,“瑞清对秦家有不利之处,还办事不得力,行为也…………”
秦少均故意不说太多,让秦冒的想法往瑞泠身上引。
“你?”果然秦冒的思维顺着话就过去了,“你还在为了瑞泠的事怪他?”
“我也没对他怎么样,整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只不过就是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而已。别的都过去了我也不说什么,这做事总得勤勉一些吧。”
“你是说他偷懒了?”
秦少均不言,任由秦冒怎么想。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秦冒道。
“是不是大事,所以我才奇怪,二叔怎么会如此生气?”轮到秦少均反问了。
“咳咳,”秦冒装模做样地咳嗽两声,气色瞬间又虚弱不少,“我也是病久了,心情烦躁,听不得一点子事,打扰到少均了。”
“二叔哪里话?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何况只是一个区区的下人,二叔想怎么样都行。二叔您好好保重身体才是最要紧。”
“少均有心了。”秦冒又咳了几下,“你这么说,我也不客气了。瑞清既然没什么大错,我实在不忍心他这么关着。当然,我也不是要你就这么放了他。我这里有个折中的法子,你可愿意听听?”
“二叔请讲。”
“我把瑞清带走,让他只在我院子里头伺候,我替你看着他,这样他既可以走动走动,也不算是违了你的命令。”
秦少均看了罗平一眼,后者给他点了点头。
“二叔开了口,我自当遵从。二叔先请回。我一会儿就亲自把人给您送过去。”
“那就麻烦少均了。”眼看目的达到了,秦冒也不想多久留,说实话,他现在真的觉得身体疲乏得很,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待送走了秦冒。
秦少原不解地问:“大少爷真要把人送过去啊?”
“我都答应了二叔,当然得送。”
“可大少爷不怕他跑了吗?”
“也没办法呀,二叔病着了。少原,你去替我通知婶婶一声,就说我要把瑞清送到二叔那里去。”看上去秦少均也是无奈,总不能真把自己二叔再气得病回床上去躺着吧。“看婶婶能不能暗中想点办法?”
“好。”秦少原领了命,径直去找沈夫人。并且,边走边动着脑子看能想出什么法子不?
“罗公子,我们再跑一趟吧?”秦少均对罗平说。
“乐意奉陪。”
两人去而没多久就又折了回来,让看守瑞清的小厮颇感意外,但也不敢问,只是听命打开了门上的锁。
“我们走后有谁来过吗?”罗平问。哎呀,这邱家兄弟行动了没有?
“邱二哥来过,检查一遍。临走让我们好好看守。”
“邱真来过了?”到是出乎秦少均意料之外。
“今晚有大事,大少爷命邱二哥把人看牢些,邱二哥自然不敢偷懒的。”看门的小厮替邱真说着好话。
也对。邱真一向都是一个很负责的人。秦少均在心头嘲笑自己有点过于敏感。
屋内的瑞清平躺床上,翘着二郎腿,沐浴在淡淡的暖阳中,到是一副悠哉悠哉,万事与我无关的样子。
“你到清闲。”秦少均把瑞清的腿拍了下来。
“二位怎么又回来了?”见到他们,瑞清稍感不解。
“恭喜啊,你就快从这里出去了。”罗平对瑞清道:“二老爷亲自求情,大少爷当然也就亲自来放人了。”
“二老爷?”瑞清一偏脑袋,“还真是二老爷啊。这么说,有人的话不假了。”
秦少均听他这话有些蹊跷,心中难免升起一团疑云。但也没有开口问。“起来吧,我送你去二叔那里。”
知道能出去,不必整天被关着,瑞清高兴得很,从床上一蹦而下跳到地上,“有劳大少爷了。”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把瑞清平平安安、完完整整地送到了秦冒的院子里。
秦冒当然欢喜,但又不能让小辈们看出来,装模做样地训斥了瑞清一番。先让他谢过秦少均又告诫在院子里不能乱跑,还要做事麻利、手脚勤快等云云。
秦少均和罗平也是没办法,配合着秦冒演了一出戏,便匆匆告辞,退了出来。
“让罗公子看笑话了。二叔久病,性情古怪了一些,还请不要往心里去。”出得秦冒的院门,秦少均给罗平赔着不是。
“我只是个看客,俗事来来往往,也与我不沾多少。到是大少爷才是真的辛苦。”罗平的心情很好。
“今晚的事,还有劳罗公子帮忙。”吴安民的清醒是件非常重要的事。
“我自当尽力。”罗平一派轻松,“我一定会让吴先生醒过来了的。”
白日已过去不少,各方都积极的行动着,自己不妨也搅一搅,这水越混戏就越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