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国内情景分析法研究与应用

一 国内情景分析法研究背景

1．研究背景

国内对情景分析理论与方法的研究起步较晚，20世纪90年代以前，国内学者发表的几篇有关情景分析的文章多是介绍性的。如许怀东在1987年第4期《科学学研究》杂志上发表的《情景分析：一种灵活而富于创造性的软系统方法》一文，这期间的理论成果和应用都较少。90年代后，国内一些学者开始相对系统地介绍情景分析的理论与方法，如宗蓓华在1994年第2期《预测》杂志上发表的《战略预测中的情景分析法》一文等。

2003年以来，我国关于情景分析的研究日益增多，但主要是集中在方法应用方面，关于情景分析法自身的理论及方法研究并不多。论文方面，主要有杨渝玲、岳珍、于红霞、曾忠禄、孙知明、田光明等人所做的一些研究。专著方面，主要是翻译了《情景规划：未来与战略之间的整合》、《情景规划：为不确定的世界规划未来》、《情景规划》等几部国外作品，另外，《技术管理与技术预测》等国内相关专著中，也有情景分析方法的研究或介绍。

当前，情景分析法在我国得到较广泛应用，应用区域有大有小，从具体的国家或地区研究到全球性分析；涵盖时间有长有短，从中短期预测到长期预测，从10年到100年不等；应用学科广泛，从宏观经济到具体产业，从环境经济、能源经济、城市经济、交通规划，到农业发展、医疗卫生等；覆盖领域广泛，从政治决策到经济规划，从政策分析到风险管理，从全球环境评估到当地社区管理，从能源战略规划到交通运输管理，等等。其中，在能源经济、环境经济、资源、企业管理等领域应用最为广泛。

2．研究现状

笔者以“情景分析”、“情境分析”、“情景规划”为关键词对中国知网进行检索，统计出1989～2011年间，标题中带有关键词“情景分析”、“情境分析”或“情景规划”的论文约384篇（包括硕士、博士论文）。

表1-5列出了384篇论文所属的主要领域。

从表中可以看出，在我国，生态环境、能源、资源、企业管理、城市规划是情景分析法的主要应用领域，论文数量分别约占总量的20%、14%、13%、14%、10%。

从论文发表数量来看，从2003年开始，有关论文开始大幅度增加，同国外研究情况比较接近。见图1-2。

在主要的384篇论文中，研究理论与方法的论文约为67篇，占总量的17%。其他均为应用方面的研究。在发表相关论文的期刊方面非常分散，没有出现类似国外 Futures, Technological Forecasting and Social Change，Long Range Planning等大量发表情景分析方面论文的杂志。

在作者方面，缺乏专门研究者，没有形成公认的权威专家。其中，被转引次数最多的几篇文章分别是《旅游情景规划与项目体验设计》（193次）、《中国能源需求和能源强度预测的情景分析模型及其应用》（110次）、《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对中国宏观经济影响的情景分析——一般均衡分析》（107次）、《国外“情景分析”方法的进展》（86次）、《战略预测中的情景分析法》（84次）、《企业知识转移的情境分析模型》（71次）。

二 国内理论与方法研究分析

1．理论研究

情景分析的理论内容涉及面较广，包括情景分析法的流派、情景构成要素、情景与预测分析、驱动力理论、不确定性理论、敏感性理论、类型学、决策理论、风险理论、利益相关者理论、情景轴理论、情景规划理论等。

到目前为止，国内学者对纯粹的情景分析理论如情景分析机制、情景类型学、情景流派等研究较少，缺少创新性的研究成果。主要是介绍国际上的相关研究成果及进展。

但也有一些国内学者从不同专业、不同角度对预测分析理论、不确定性理论、敏感性理论、决策理论、风险理论、利益相关者理论等进行了大量深入系统的研究。如李天柱、银路发表在2009年第6期《技术经济》杂志上的《情景规划应对不确定性的思路研究》一文；徐钰华等发表在2009年第6期《交通世界（建养·机械）》杂志上的《一种新的项目方案决策方法——情景规划与概率排序法的结合》一文等。尽管大量相关理论研究不是针对情景分析法，但由于这些理论或技术是情景分析法的重要组成部分，因此，也丰富了情景分析的理论研究。

本书作者承担的中国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情景分析理论与方法》是少数专门研究情景分析理论与方法的国家级项目之一，该研究系统归纳分析了情景分析理论与方法体系，这有利于改善国内情景分析理论与方法研究缺乏系统性的状况。

在理论文章的引用方面，国内学者引用较多的主要是国际知名情景分析研究学者Van der Heijden, Herman Kahn, Schoemaker, Porter M. E. , Fahey, Lena Bõrjeson, Fin, Wack, Godet等人的成果。

2．方法应用与创新

我国学者在研究情景分析方法时，主要是借鉴国外方法及步骤，同时，也进行了一些创新。由于国内学者主要是应用情景分析方法进行相关研究，无论是对定量与定性情景分析方法、前推式与回溯式情景分析方法，或是对预期性与探究性情景分析方法都有较多的有意识或无意识的应用，因此，对情景分析方法的创新较理论创新为多。

在直觉逻辑方法（Intuitive logics school）方面，对斯坦福研究院（SRI）的六步情景法有较多介绍及应用，对壳牌石油（Shell）发展的情景分析方法有一些介绍或创新，如20世纪90年代末，中国能源研究所朱跃中研究员借鉴壳牌集团国际公司副总裁Ged Davis先生的做法，将情景分析步骤分为六步。但对全球商业网（Global Business Network）等机构或学者提出的其他直觉逻辑情景分析方法则较少介绍及应用。

对以美国为中心发展的趋势影响分析法（Trend impact analysis）和交叉影响分析法（Cross-impact analysis），以及以法国为中心发展的远景（La Prospective）方法，我国也有一些类似的应用，如余艳春等运用情景分析法，综合考虑影响交通发展的5个主要因素，结合专家群体的知识与实际数据资料、各种信息与计算机技术以及数学模型与决策者的经验智慧，依次得到关键事件的初始概率、模拟概率，并由此推算出情景概率，最终得到最有可能发生的情景方案。但整体来说，我国在这方面的研究较少，也很少进行系统的应用。

我国学者对情景分析方法较多的创新主要出现在定量分析方面。在利用情景分析法进行研究时，比较重视采用一些模型方法。众多模型中，既有直接利用国际上比较知名的模型，如能源经济领域的LEAP、MARKAL等模型，也有一些机构及学者自主构建或创新基于情景分析的模型。

在情景分析方法方面，也出现一些介绍该方法在不同领域应用路径的研究成果，如《情境分析：经济学假说检验的可能路径》、《城市规划中的情景规划方法研究》、 《基于情景分析的企业危机预警模式研究》、《情景分析法在竞争情报研究中的应用》等。

三 国内应用研究状况

1．宏观经济领域

情景分析的优势在于进行长期性的战略预测，因此，在宏观经济领域有着广阔的应用空间。我国近年来出现了一些相关研究成果，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的李善同等人采用情景分析法对2010～2030年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景进行模拟分析，给出了基准情景、发展方式转变较快和风险情景下中国经济未来的发展状况。不过，从表1-5中可以看出，相关研究总量不多。

2．能源经济与低碳经济领域

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能源经济都是情景分析法的主要应用领域。其中，壳牌石油利用情景分析法对石油市场供给与需求的预测具有较高知名度。

在我国的能源经济研究中，情景分析法主要被用于能源供求分析、能源政策、能源技术、新能源与可再生能源开发等方面的研究。主要是基于不同的经济发展、人口、城市化等驱动因素，构建不同的能源供求情景并制定相应的政策对策。如国家发改委能源所的《2020中国可持续能源情景分析》等。

情景分析法也是国内学者研究低碳经济的一个主要方法。基于传统化石能源与碳排放之间的巨大关联，近年来，国内一些学者积极地把情景分析方法应用到新能源与可再生能源开发、碳排放、低碳技术预见等低碳经济领域的研究中，并取得较多的研究成果。如国家发改委能源所的《中国2050年低碳发展之路：能源需求暨碳排放情景分析》等。

3．生态与环境经济领域

环境经济也是情景分析法应用的一个重要应用领域，相关研究涵盖环境污染与保护、水污染、大气污染等多个层面，并以定量情景分析为主。

利用情景分析法研究水污染状况是国内研究的一个热点，相关研究主要围绕“情景分析法在水环境影响评价中的应用”、“生活废水排放情景分析”、“水污染源的控制”等方面进行。大气污染是情景分析应用的另一个重要领域，近年来，研究重点逐步由空气污染转向温室气体控制方面。当前，气候变化研究逐步成为国内学者研究的热点之一，在研究过程中，情景分析法被广泛应用。其中，基于IPCC情景的研究成果迅速增加，并成为研究中国气候变化的一种重要路径。另外，情景分析法在水土保持和退耕还林（草）、环境规划等其他环境经济领域也有广泛的应用。

情景分析法在生态经济领域的应用中，涉及多个层面，既有宏观层面，也有微观角度；既有理论研究，也有案例分析，其中，以人口、经济、环境和资源之间相互影响与制约关系，以及承载力方面的相关研究内容为多。

4．资源经济领域

在资源经济领域，土地资源、水资源、矿产资源、大气资源是情景分析法的主要应用领域。在利用情景分析法研究资源经济时，国内学者主要侧重于资源的可持续性利用研究。通过构建不同情景，为制定资源的可持续利用策略提供强有力的支持。如在土地资源分析方面，国内的研究者主要利用情景分析法，对土地利用变化进行模拟预测分析，为土地的可持续利用提供支持；在水资源分析方面，主要利用情景分析法对水资源供求进行分析，以推动节约用水、合理用水，实现水资源的可持续利用。

5．城市经济与规划领域

在城市经济与城市规划研究中，情景分析方法也有着较大的应用空间。在国内，相关研究成果尽管总量不多，但呈快速上升态势，研究主要涉及城市空间规划、城市未来能源、主导产业选择、城市环境保护、城市交通、城市住房、土地利用等多个方面。张力等学者还专门研究了情景分析方法在城市规划中的应用。

基于情景分析法的城市规划方法主要是通过识别城市未来发展过程中的关键不确定性，构建若干个未来发展情景。通过对各个情景的分析，选择最适合城市未来的发展路径。情景分析不是为城市规划提供现成的方案，而是为制定城市规划提供支持。

6．企业经营管理领域

近年来，国内学者及企业界日益重视研究情景分析法在企业经营管理中的应用，并积极把该方法应用到企业战略与决策、企业人力资源开发、产业发展预测、物流链等方面的研究中。国内学者及企业界通过采用定性和定量分析相结合的情景分析法，逐步摆脱了传统分析模式束缚，有效地协助了企业处理未来发展过程中的不确定事件和突发事件。

7．交通规划领域

在国内交通研究领域，情景分析应用范围较广：在交通发展、需求与安全方面，一般是从与公路建设规模紧密相关的社会经济、运输需求和政策措施等方面着手，运用情景分析法对公路建设、道路交通安全等进行情景分析；在交通污染方面，主要是将情景分析应用于交通规划环境影响评价等方面，通过构建不同的个体交通或公共交通模式，对未来能源需求和大气污染物排放进行情景分析；在交通能源方面，一般是通过设定人口、车辆数量、交通里程等关键要素，构建不同情景，然后利用情景分析方法进行交通能源需求及节油分析。

8．技术预见领域

近年来，在技术预见分析与技术路线图构建的过程中，情景分析法的应用日益普及。在我国技术预测领域，情景分析法也有一些应用：一是技术预见，如2003年，中国科学院启动“中国未来20年技术预见研究”，运用德尔菲调查、情景分析等方法识别与选择未来关键技术课题，构建官产学研沟通、协商与协调机制；二是在制定技术发展路线图方面，如为保持中国在氢能这一战略领域的竞争力，明确核心技术和产品，在国家层面上推进战略研发项目，科技部2004年开始研究制定中国氢能路线图工作，并与美国能源部合作召开了中国氢能愿景会议和中国氢能技术路线图会议。

9．医疗卫生领域

国内医疗卫生研究领域也重视情景分析法，并积极应用到以下方面。在政策分析方面，主要是深入地研究和探讨卫生事业发展的政策取向与社会、经济、自然环境、人口特征、观念行为的互动关系；在医疗费用方面，主要是利用情景分析的方法，分析识别医疗费用的合理性与不合理性。另外，在医疗救护、社区卫生服务、医疗卫生发展等方面，情景分析法也都有一些应用。

除前面提到的主要领域外，情景分析法在情报分析、军事分析等其他一些领域也都有广泛的应用，这里不再一一介绍。

四 国内研究面临的问题与挑战

1．主要问题

我国学术界、企业管理界等多个领域的学者或管理者从不同角度对情景分析法的理论、方法及应用进行了一些研究，但整体来说，关于情景分析法的研究大都是一些简单介绍，还缺乏整体性、系统性、深入性，特别是对国际上最新的研究及应用成果关注不够。同时，也缺乏像壳牌石油情景分析那样知名的、有代表性的研究成果。

在应用研究方面，存在的最大问题是，绝大多数相关研究都在“基于……情景下”进行研究，而对于假设情景的来源语焉不详。产生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在于大部分应用情景分析方法者本身对情景分析的过程了解不够，或者是鉴于情景方法的复杂而不愿为之。

同时，研究过程的“偷工减料”也是情景分析法在国内应用过程的另一个主要问题。利益相关者分析是情景分析法识别关键不确定性的重要手段，而利益相关者分析要求大量人员参加（国际上动辄几十人或二三百人），相关组织过程是非常复杂的。国内一些研究者往往召开一次或者几次专家会议，就算进行利益相关者参与分析了，这显然不符合利益相关者分析法的要求，因为利益相关者包括多方面的人士（如企业利益相关者主要包括股东、经营者、员工、债权人、顾客、供应商、竞争者、国家等）。由于情景分析过程不科学，也往往导致情景分析结果缺乏科学性。

2．挑战与对策

在我国，推动情景分析法的推广与应用主要面临以下三个挑战：

一是情景分析理论与方法的缺失。由于国内研究界缺乏对情景分析理论与方法进行系统深入的研究，将导致大量学者难以正确把握情景分析方法，在研究中将会持续存在研究路径不正确、情景构建粗糙等问题。

二是情景分析法理论自身的局限。由于情景分析法适用于长期战略分析而不是短期预测，在整个社会充满浮躁的当前国内，急于见到成效的组织机构，容易出现把情景分析结果用于短期分析，或者弃之不用等问题。

三是研究的责任心问题。由于情景构建过程复杂，一些缺乏责任心的学者往往简化研究过程，降低分析质量。而构建严谨的学术价值观需要长期的过程，难以在短期内扭转学术风气。

要更好地推动情景分析法在我国的应用，首先是要重视理论与方法的研究，并系统传播国外知名情景分析方法，只有深刻研究并认知理论，才能正确地使用。其次，要创新情景分析方法，在不降低情景分析质量的前提下，探索简化情景分析过程的方法，以适应我国现实的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