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丕:不接聘书的北大教授
1930年3月20日,《北京大学日刊》第2366号上刊出王烈、陈大齐、刘半农、钱玄同等25名教授为已故教授单不庵先生举行追悼会的启事,其中说单先生“性行高洁,学问闳深”,任“北京大学教授多年,循循善诱,不懈不倦……潜心学殖,不事生产,卧病累月,负债綦钜,棺殓之资,胥出借贷,遗孤幼弱,复鲜宗亲。同人等念死者之懿德,悯生者之无怙,并议醵集赙金以充遗孤教养之资……”3月30日举行追悼会,到学界名流数十人,多人发表演说,追怀单先生。一个北京大学的普通教员,何以如此使人追念呢?原来他在人生“名”与“利”两方面均为人师表,克己待人、感人至深。
单丕,号不庵,浙江萧山人,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其“学问道德不仅为同人所钦佩”,而且“在学界中人,无不对他非常尊敬”。但是从他担任北大教授之日起,到他离校之日止的数年中,校方始终未能将聘书等送到他面前去,因为在单先生看来任大学教授,需学问极宏深之人才可担当,而任北京大学教授则当更高,他自己是不敢当的,到北大教教书则或可商量,若当北大教授,则无论如何不愿受。所以关于北京大学教授聘书,他再三声明一定不受,校方送过几次,单先生先是叫人送还,后来竟欲掷之门外。他认为“这是徒好虚名的事情,决不是我所做的”,虽然他的学识任北大教授当之无愧。单先生大约是北大历史上唯一不受聘书(虽然有许多人对北大聘书的金字招牌梦寐以求)的北大教授。
单先生任北大教授多年,薪资不菲,为何身后竟如此穷困,棺殓之资不得不由同人捐助呢?原来他每月的收入中有大部分用于接济贫苦青年学生求学,受他接济的贫苦学生还不仅仅是北大学生。当他得知某学生需要接济时,就想出许多名目来,比如帮助抄写文稿等,使接受者感到这钱是劳动换来的,不会心中不安。其实单先生是资助了人,又怕人家知道,唯恐人家“受之无名”,所以无论对于何人,始终不提一个字,不愿为人所知。他的至交马幼渔先生体察其情,简述一二,才使我们得窥其真。马先生以为这不过是单先生所作所为的细节琐事,然而“小节如此,大端可知”,其实这所谓“小节”正是许多人所难以对待的。在“名”与“利”面前表现如单先生的,当年的北大教授中不乏其人。正是这些名师如时雨春风般的品德,滋润培育出代代栋梁之材,北京大学的名声才得以远播。
(原载《文史精华》1998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