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玄冥
细细的捋了捋思维,楚升沉声不语。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自己平白来到这样一个世界,总不成便要死在这上面吧。
纵然是千难万难,他也要搏出一抹生机才行!
不过当先,却是要将思绪捋一捋,初来乍到,这个世界又当是如何?
这个世界明显不是他所知的任何一个世界,但是民风民俗却是和古代无二。
有朝廷,有江湖,朝堂之上勾心斗角,江湖之中好狠斗勇。
文人骚客吟诗弄画,江湖豪杰杀人快活,一切如是。
但,却是武道昌盛。
天下十九州,此处为宁州,而这里乃是宁州落龙城府境,有连绵不断落龙山脉。
落龙山脉,乃有三山十三峰,便也有共计一十六处门派。
而此峰则是十三峰之一,名龙首峰。
此派,故此称之为“龙首门”。
至于楚升其人,少时习武打下功底,但江湖险恶,又被父亲楚丰送去落龙城书馆学习,科举之年却是凄惨落榜,便再被叫回龙首门习武。
这人习文不成,习武亦是不成。
人送绰号“少掌门楚不成”!
但他爹楚丰却自有一番看法,或是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自是宠溺有加。
外人以为是文不成武不就,他却认为是文武双全,并且认为未来将龙首门交给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儿子,正是振奋门派的极佳接班人啊!
然大业未成...
却说在那半月之前,落龙城来了两少年郎。
这二人虽是相貌俊俏,但却目光阴翳,好夺人之美,好行采花苟且之事,更好行好狠斗勇之行,一路嚣张跋扈,打杀四方。
落龙山脉尺木山门自是号召而起,便有诸多门派响应,三山十三峰来人,乃有数十人共战这两位少年郎!
然而安然得归者,不过四五人,大半却都是重伤而归。
又有一部分的人皆惨死当场,楚丰便在其中。
一番混战,两位少年郎压箱底的招式自然也是暴露,正是那玄冥二子。
这二人便是在中原武林,都是肆无忌惮的人物,更借着一身至阴至毒的玄冰蚀劲,打遍所至之人,独得如此战绩,将三山十三峰威名踩在脚底。
好生为南三州宁州武林上了一堂课,让他们见识到了那中原七州武林的不凡。
那场战斗,众人本都信心满满,也正是因此,楚丰才带着楚升去凑个热闹,本想是为他捞个经验,混个面熟。
却没想到将自己性命就此丢却,连累自家儿子也是落得个中了玄冰蚀掌,几死而归。
老掌门一死,掌门之位自然落在了楚升身上。
但这样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家伙,又何德何能为龙首门掌门,全门上下数十人在三四日内几乎走了个精光,也仅不过留下了四人。
其一,正是眼前这位,幼时便被老掌门楚丰收养,与楚升当为打小玩伴的褚之鸿。
再者,乃是欲有夺取掌门之位意图的卞之德。
最后是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少掌门楚升,以及懵懵懂懂盼着心上人归来的师妹景子梅。
惜哉楚丰半生基业,一朝散尽。
心中默默盘算着,楚升也是无奈摇头,江湖的世界,自然是论武以高低。
而自己现今身中玄冰蚀,想要保住性命,保住掌门之位,又有何可倚?
他的目光落在了褚之鸿身上。
“这玄冰蚀,有何说法?”
褚之鸿多在江湖闯荡,对江湖事所知甚多,闻言便道:“传闻这是冰玄老翁、水冥老妪年轻时,自西三州得来的功法。”
“玄冰蚀至阴至寒,以他们二人功力,足以冻杀对手,向来是极为耸人听闻的邪门武功。”
“不过他们那两子,玄子与冥子虽然都修炼这门邪功,但也有所不同。”
“玄子性暴烈,使得一手拳法,以拳法透玄冰蚀劲为玄冰蚀拳,击之直接引爆寒毒瞬间冻结心魄,中者多亡。”
“冥子性阴翳,好使掌法,玄冰蚀掌触之多为埋下寒毒,寒毒慢慢渗入骨髓,生生将人折磨而亡。”
“落龙城外一战,我并没有在场,不过想来,师兄应当是中了玄冰蚀掌,不过寒毒不深,短时间内应当是没有性命之忧。”
“寒毒爆发之前,我一定为你寻来解药!”褚之鸿夸下海口,那目光却也满是坚定。
楚升没有回答,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固。
这时,轻快的脚步声传来,二人都是习武的,俱是朝着门口望去,便见到景子梅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她像是很高兴,秀丽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两人的目光落下,她倒是有些小女儿态了,微红了脸颊低着头放下饭菜。
三人相顾坐下,楚升也是拖着病体下床,自然是坐在了主位,却见到桌面上饭少菜疏,不禁皱了皱眉。
女儿心态,自然是心思细腻,景子梅低了低头,“伙房那里...没什么食材了。”
“唤卞之德送来便是。”
人前褚之鸿这家伙又变回了这番寡言少语的模样,语气硬邦邦的总像是别人欠他八百吊钱一般。
那卞之德平日里负责的便是城中武馆经营,一边吸收有良好习武根底的少年,一边也负责送菜蔬米粮上山。
平日里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有所懈怠,因而褚之鸿这番话倒也是没有问题。
然而楚升权当没听见,自顾将饭食菜蔬填入胃中,而后放下筷子,艰难起身,朝外走去。
“以后,恐怕不会有菜蔬米粮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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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升自比不是一个天赋极佳之人,但最起码也有大毅力。
玄冰蚀在身,但凡牵动内力,整个人便如坠冰窟,自身内力调动越多,寒毒便越深,也愈发难过。
修炼,等于是加速自己的死亡速度。
但楚升心中却更加明白,如果只是放任自流,不去修炼,自己在这样一个武道昌盛的世界,只会死的更快。
诚然,褚之鸿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但他也护不住自己许久,想要安身立命,只有循着武道一途咬牙走下去。
早死与晚死,楚升用脚投票,愿意晚死一天,就是一天。
因此,他硬是按捺住了寒毒发作的恐怖,沉心静气修炼了一整个晚上。
待到第二日日头初升,他才摇晃着站起,甩动了一下有些酸麻的肢体,坐下的棉被已经结了层薄冰。
那老仆是个有眼力劲的家伙,早早将热水烧好,把被子抱出去晒太阳,而楚升也得以洗了一个热水澡,将打坐一夜满身的酸臭味洗掉。
换上一身件雪白的直襟长袍,腰间术上宽腰带。
楚升仔细端量着铜镜中的自己,剑眉星目,明眸皓齿,一头黑发束于脑后,倒也算是一个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这份卖相倒是不错。
可惜这条命却一直悬在悬崖边上。
楚升取下挂在墙上长剑,在院中练过数招,缓缓将往日的感觉一一找回,也不过是些平常招式,如龙首门这样的小门小派自然是没甚传承。
随即,他便径直前去寻褚之鸿,这家伙年岁稍长楚升一二,处在化劲之境,倒是个不错的打手。
本就是知根知底的家伙,楚升自然也无需跟这家伙打什么马虎眼,直接了当开口,“我欲除掉那卞子德,师弟可愿一起?”
这家伙正蹲着门口喝着粥,人外他哪有半分高手的模样,看上去就跟农家不知礼仪的少年一般。
本来见楚升来到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听到这话倒是喝到一半直愣愣的抬头看向楚升。
见他没有说话,楚升直接劈手从他手里夺过碗,呼噜将剩下半碗粥喝下,正好填填肚子。
喝完粥后,楚升便凌然站在门前,将碗掷于地摔个粉碎,大声问道:“师弟可愿同去!?”
褚之鸿沉默的看着粉碎的瓷碗,最后抬头望了望自家这个仿佛转了性子的师弟,点了点头。
注意到褚之鸿还留意着地面的瓷碗碎片,楚升自然不好说是兴起之时,正想起那义士杀敌前,无不痛饮烈酒摔碗以示壮行之举。
于是便胡乱诌了一个谎,干脆就道:“此次下山,主要是去给你买个碗。”
他一脸淡然,转向那明媚阳光处,负手而立,“顺道...去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