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孤独
尘锋的朋友并不多,而梁晨便是其中一个,二人自初中相识,觉得臭味相同,一拍即合,从此便成了一对要好的基友。
此刻好友重逢,梁晨隔着老远便大声呼喊着尘锋的名字,眼中之激动溢于言表。
可反观尘锋,却是一脸的惊慌不定,一双眼睛只是看了一眼梁晨,便不断地向着四周打量着。
待到往来的车流少了些,梁晨快步过了道,仔细得盯着尘锋看了一眼,惊喜的道,“臭小子,还真是你!你终于醒过来了!”
尘锋这才回过神来,愣了愣神,道,“梁晨?”
“臭小子!”
梁晨比尘锋大上几个月,所以一直叫尘锋做臭小子,以显示自己年长,此刻看着尘锋好模好样的站在这里,心中别提有多欢喜,绕是他堂堂男子汉,眼圈也不禁有些微红。
“我当初就说,你这臭小子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一睡不醒呢!”
尘锋愣了片刻,然后道,“你怎么在这?”
梁晨笑道,“我能干嘛啊,帮你收拾新家呗!”
“新家?”
“对啊,”梁晨指了指身后小区,道,“昊辰天府,这就是你得新家啊!”
尘锋看了看那小区,道,“那祥园小区呢?”
梁晨道,“可能你昏迷时间太长了,当初火灾的事也不记得了,三年前,祥园小区不知什么原因起了大火,那可真是好大的一场火啊,你家小区直接烧废了,周边小区也都跟着有些损坏,而你当时也没有及时被救出来,不过幸运的是,在随后的搜救过程中发现了你,虽然浑身上下大面积烧伤,但你还没死,并且被及时的救了过来。”
说道这里,梁晨叹了口气,即便看着如今尘锋已经完全恢复,但一想到当初的惨状,仍是心中骇然,心痛不已。
“但你这个臭小子还是扛过去,醒过来了!”
梁晨大笑着道,“然后啊,更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大概是火灾之后的第三天吧,祥园小区就消失了!”
尘锋苦笑一声,道,“你刚才说周围的小区都被大火波及了,祥园小区肯定就是一片废墟了。”
“别这么悲观嘛!”梁晨指着昊辰天府道,“祥园小区是没了,但就在第三天晚上,昊辰天府就出来了,而且周围小区损坏的地方也都被一一修复了!”
尘锋一愣,似是对这句话并不理解,又问了一句,道,“你是说,这昊辰天府,只用了一晚上就建好了?”
“没错,”梁晨道,“你也很奇怪吧,当时这事连国外都是争相报道啊。”
说着,梁晨掏出了手机,直接在网页上搜索“昊辰天府”四个字,相关网页便已经达到了三亿多条,而其中占据榜首的,便是一条名为“揭秘‘昊辰天府’神秘楼王的究极面纱!”的相关文章。
接过手机,尘锋点开了这篇文章,图片与文字的结合,生动的将祥园小区火灾一事写的清清楚楚,而从配文的图片中,也能感受到当时情况的惨烈。
尘锋向下翻着,尽管标题明确的写明是揭秘,但文章并没有写火灾发生的原因,对于昊辰天府,虽然也写明了是在火灾发生的第三天建成,但如何而来,也是没有写出来。
将手机递还给梁晨,尘锋道,“这么说来,我真的是昏迷了整整三年?”
梁晨点点头,道,“对,这三年来,你就跟植物人一样住在唐叔家里,我和唐静会轮番照顾你,抽空再来你得新家帮你收拾收拾屋子,走吧,既然你醒了,咱们就去看看你的新家。”
尘锋看着眼前陌生的小区,忽然问道,“对了梁晨,我爸在家么?”
梁晨刚一转身,闻言,身子颤了一下,却是没有回答,而是道,“一会咱们看完房子,我就陪你转转,给你买点新衣服,然后联系唐叔和唐静,晚上咱们好好庆祝庆祝。”
见梁晨没有回答,反而是自顾自得朝着小区走去,尘锋跟了上去,又一次问道,“梁晨,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这一次,梁晨仍然是没有回答,自顾自得道,“说起来啊,你家这小区我真是喜欢,跟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样,你看楼的分布,绿化,就连墙皮的颜色,都跟我想要的一模一样,可惜啊,就是太贵,不然我一定要入手一套不可。”
“梁晨?”
听着尘锋又叫了一声自己,梁晨的神情也是不自觉的变了变,但很快的,他便接着笑道,“对了,你一定猜不到吧,你家里也装修完了,可不是我们给你装的…”
“梁晨!”
尘锋终于是语气不耐烦的喊了出来,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梁晨这般答非所问,其中肯定有问题。
“回答我的话,我爸呢?”
梁晨皱了皱眉,似乎内心正在纠结,但片刻之后眉头便舒展开来。
“尘叔叔他…死了…”
※※※
轰隆——
天际之上,闪电划过,似是把天空撕成两半,随后惊雷轰鸣,震人心神。
墓园之内,尘锋蹲在一处墓碑前,望着那碑上的黑白照片,脸色难看。
这便是他父亲的墓。
同一块墓碑上,还有他母亲的照片。
“尘叔叔当时…被火烧的很惨,已经没法抢救了,火化之后,骨灰盒一直放在殡仪馆内,想等你醒来再做打算,可一年两年你还是没有醒来,唐叔就寻思,怎么说也要让尘叔叔入土为安,于是就把他和婶婶葬在一起了。”
余光望着尘锋难看的脸色,梁晨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然后对他说道。
尘锋点了点头,道,“唐叔做的对。”
他站了起来,深深的看了一眼墓碑,忽然对梁晨道,“你一定以为我会很伤心吧!”
梁晨怔了一下,道,“尘锋,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
“可是我并不伤心。”
尘锋忽然打断了梁晨的话,声音凄凉的道,“我这父亲,可是和你们的父亲不太一样的。”
闻言,梁晨道,“是,我们都知道尘叔对你有些严厉,但每个人的家庭教育的方式不一样,我觉的…”
“得了吧!”
没等他说完,尘锋便冷笑一声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没救回来就直接走了,所以这么多年来,我这父亲可是一直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说什么家庭教育不同,说什么为了我好,其实说白了,就是拿我撒气而已。”
“尘锋…你别这么想。”
梁晨说着,但内心也十分理解,其实这些年尘锋的父亲对他如何,梁晨也是知道一些,只是他们关系虽好,但到底是别人家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听尘锋接着道,“小的时候,我靠着唐叔他们家的救济活着,大了些,我便勤工俭学,做些能做的事,赚点钱贴补家用,而他呢?”
尘锋一指墓碑,语气格外平淡的道,“他又做了什么,我赚的钱被他偷来买酒,他喝多了,就对我又打又骂,我身上这些伤,哪个不是拜他所赐?”
尘锋撸起袖子,却是愣了一下,只见胳膊上曾被父亲抽打而留下的伤痕,此刻竟是一点都没有了。
他低声笑了笑,道,“呵…时间久了不被他打,看着这干净的胳膊,还真是不习惯了…在我眼里,他就是个疯子。”
“但现在好了!”
尘锋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笑道,“我这小半辈子都活在他得阴影中,就因为他是父亲,所以我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死了,我就自由了!”
“尘锋…”
梁晨叹了口气,道,“你难道真的这么想你得父亲么?”
“对!我就是这么想!”
尘锋声嘶力竭的喊了这么一句,然后背过身去,梁晨看着他抖动的肩头,甚至还可以听到他微微的抽泣声,心中也是格外悲痛。
纵然尘锋对他父亲有着百般怨恨,可他终究是给了尘锋生命的人!
“你知道么,唐叔后来说,在搜救队找到你父子两个人的时候,你是在尘叔叔身下的,而尘叔叔在死的时候,仍是双手撑着地在保护着你,饶是他的后背已经烧的跟黑炭一样,可他还是在保护着你,尽管你得伤的也很重,可还是活了下来,我想…这也多亏了尘叔叔吧!”
“够了…”
尘锋面对着墓碑,“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重重,重重的向着石碑磕了一个头。
“爸…我想你…”
尘锋颤抖着声音,带着哭腔将头埋在地上。
尽管他曾经再怎么不好,可那个人总归是他的父亲,即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却没有顾自己的安危,而是撑起双臂保护着他。
父亲走了…
他最后的一个亲人也离开了…
往后,他便是一个人了。
轰!
满是乌云的天上,雷声又起,声音变得格外狂躁,那乌云似乎也在响应着雷声,翻滚而动。
地面上,渐渐地吹起了风。
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