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人非人，妖非妖(一)
对于已经不知道还是不是曾睿才的曾睿才来说，现在发生的事情就是刚刚以为开启了登天之路，却发现其实是踏进了地府的大门。
他渴望力量，他渴望复仇，然后千面无名就真的许诺给他力量，让他有复仇的能力……到此为止，一切都发展的非常正常，就仿佛那些话本中的“遇仙得机缘”情节一样，至于千面无名称呼他为“奴仆”？那又怎样！给强者当奴仆，是弱者的福分！
因此曾睿才满怀期待地等着千面无名传功，甚至已经预想好了脱胎换骨、力量无穷无尽，回去大杀特杀，把妖女和铠甲巨人的首级都拧下来的“美好未来”。而这个时候，千面无名正“看”着曾睿才，这似乎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注视，就仿佛……传说中的……太初命心之道……
“有趣。”千面无名五根手臂中最为细长的一根，在虚空中画出一个轮廓，那轮廓一开始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拙劣，但迅速“活”了过来，在仅仅几下心跳的时间里，轮廓化为了细致的人形——那是一个青衣青裙的少女，一头柔顺的青丝化作狰狞的“黑色长鞭”，舞动如飞。
“仇……杀……杀……啊啊……”曾睿才发出动物般的，含混不清的咆哮，而他自己居然浑然不觉。
千面无名笑了，那是一种得到某种重要情报时得意的笑:“无形无相，无惧无敌，果然没有人能抗拒太初鸿蒙之道的呼唤……”
曾睿才脑海里刚刚划过“怎么是太初鸿蒙之道？不是太初命心之道么？”的疑问，就听到了千面无名不可质疑的话语——“传功之后，把那个女子给本座带来，必须是活的，不得有误！”
“好好好好……”曾睿才不知道说了多少个“好”，然后他感觉到了某种力量正如同洪潮一般地灌入自己的肉体与魂魄，那一瞬间简直是如同进入了极乐世界，但紧接着他就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随后——
“啊啊啊啊啊啊……”
“嗷嗷嗷嗷嗷嗷！”
(省略惨叫声五千字)
曾睿才无法描述那种痛苦，如果非要描述的话，那就仿佛一千把……应该说一万把钢锉在他的肉体和魂魄中来回穿插。记忆、情感、理智……那作为“人的结构”的因素，正如同烈火炙烤下的冰块一般融化、消失……
意识变得模糊，思维变得混沌，然而有一种欲望变得异常强烈而清晰，那就是饿！
……我饿……我……饿饿饿……
进食开始，他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他只知道进食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与此同时他的肉体则发出“嘎嘎”的响动，骨骼、血肉、经络都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膨胀、重组，而蕴含于其中的力量正在不可遏制地增长……
……变强……强……更强……
……强……
许久之后，千面无名对终于不再膨胀了的曾睿才……或者说曾经是曾睿才的怪物做出了一个“站起来”的指令。
下一秒，这个身高达到两丈，略似人形的怪物，从四肢着地的状态敏捷地跳了起来，然后稳稳地落地，双足站立。
“炎极咒。”千面无名继续发布命令。
没有念咒，没有手势，曾睿才他……应该说是它早已不需要这些，利齿森森的大嘴发出一声可怖的咆哮，炽烈的火球随之呼啸而出。
依然是命令:“炎火令。”
原先需要三个散修联手才能释放的“大法术”，现在一个人……应该说是怪物就可以轻松施放，魔改版“炎火令”甚至不是球状，而是持续性的庞大火柱，汹涌澎湃的炎火之浪冲刷着怪物对面的墙壁，不少地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甚至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很好。”千面无名说道，怪物非常顺服地停止了喷火，然后如同一条狗一般眼巴巴地望着主人。到了这个时候，千面无名才真正露出了脸。
那是一张苍白的人脸……之所以这么形容是因为几乎没有别的特征，相对于容貌细节的缺失，这张脸的表情倒是非常的明确，他在笑，他确实在笑。
“神机营的机关术果然非比寻常，和无相门的功法恰恰能阴阳互补！如此这般，只要有了足够的灵肉机关，就有了称雄的本钱，就算是无相门大长老柯肃恩也不能轻视本座！”
在毫秒级的时间之后，这段语音被转化为超长波，滚滚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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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潭沼地下基地，两个音线和情绪完全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
“西门先生，这事情必须重视起来！那个千面无名肯定是无相门的人，而且至少也是个元婴期的执事长老，他偷学里神机营的功法，能把活人变成什么‘灵肉机关’，制造可怕的怪物！这要是置之不理，怕是不知道有多少生灵会被荼毒……”
“你说的很好，我的小姑娘，但你好歹知道‘徐徐图之，不要打草惊蛇’的道理吧?”
“我知道，可……我不听！千面无名的势力每天都在发展，他手下的灵肉机关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强！到时候万一我们都制不住他了，要死多少凡人？谁能负这个责任？！”
“好吧，我的小姑娘。”西门戎心说阑珊这个超龄萝莉现在处于并长期处于“中二期”不说，屁股还一直在凡人这边，真是难能可贵，因此有必要告诉她一些人生的经验——“你真的以为，变强比较快的是千面无名么?”
不用什么虚拟图像，有关西门戎现在手头兵力的数据被直接发送到阑珊的脑海里，黑发琥珀瞳的少女很快阅读了这详细数据，然后迅速做出了判断——还是自己所属的阵营军备生产能力更强！而且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西门戎看着阑珊的眼睛，觉得自己还有必要“再加一把火”:“好好想一想，我的小姑娘。千面无名再怎么牛也只有一个人，而我们这里可是有好多条、数量还在不断增多的生产线，千面无名制造‘灵肉机关’需要修士，或者至少是需要活人作为原料，而我们这边生产战斗机器人和武装无人机用的还真的只是各种常见矿物……这能比么?你怕什么？难道是怕千面无名派灵肉机关把你捉走？”
阑珊摇了摇头，她可以肯定自己只要本体不出地下基地，那个千面无名就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考虑到千面无名妄图擒获自己，就这么躲着不出去……似乎有点憋屈?
西门戎一脸坏笑着提出建议:“我倒是有一个将计就计的方法，你可以猜一下，我的小姑娘。”
阑珊的脑筋转的根快:“西门先生的思路我懂，还不是用一个机器人冒充是我，体内装上什么特别厉害的炸弹，把千面无名炸上天么？”
西门戎还是一脸坏笑:“确实如此，你有什么建议么？”
琥珀色的眸子里忽然有某种渴望战斗的狂热——“西门先生能不能制造那种战斗力很强的，和本体共享感官，接受指令的人形机器人？”
西门戎笑眯眯地回答:“当然可以了。”
阑珊的声音变得高亢起来:“那么这种机器人不能在一群妖魔鬼怪中间开无双呢？”
西门戎继续笑眯眯:“这取决于妖魔鬼怪的强度……一般情况下当然可以！”
阑珊一下子蹦起老高:“那么制造这样的战斗机器人需要多长的时间呢？”
西门戎没有回答，而是打了个响指，一道指令发了出去。而在一分钟之后，阑珊有了一种照镜子的感觉。
这边是一个西门戎加阑珊，对面也是一个“西门戎”加“阑珊”，那叫一个惟妙惟肖，不要说不仔细看，就算仔细看都看不出什么外观上的破绽。阑珊先是迷惑，然后兴奋，随后又转化为新的迷惑——“西门先生是有未卜先知的本领么?”
西门戎说:“未卜先知的本事没有，未雨绸缪的考虑倒是缺省技能。这种人形战斗机器人本来就有现成的模板，改成我和你的形象没什么难度，另外就算没有千面无名这档子事儿，我们用不了太久也要派一些有实体的‘替身’出去，毕竟幻影有局限，我们又不能用本体冒险，是不是？”
阑珊点头，兴奋之余略略有些失落:“好厉害，可是……可是这种替身是没法使用繁霜式、真炎式的吧?”
西门戎发出指令，阑珊的机器人替身开始发射等离子喷流和用液氮制冷:“目前只能做到这种地步了，不过随着技术进步，制造能够使用法术的，真正意义上的分身并非不可能，而且……”他故意拖着长腔，“数据化的意识是可以在不同身体之间随意转移的，到时候其实本体和分身没有太大的区别。”
“身外化身？神魂在不同身体之间随意转移?在九墟，这至少是分神期才能做到的事情……”
“地球科技，震撼人心！”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