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时期,戏剧巡回演出不仅风靡法国、瑞士和比利时,也席卷了北部非洲。我那时只有十岁。我的母亲外出巡回演剧,我和弟弟住在她的几位女友在巴黎郊区一个村庄的家中。
这是一座二层楼的房子,正面的墙上爬满了常春藤。英国人称作“凸肚窗”的一扇凸起的窗户延伸了客厅的长度。房子后面是一座梯形花园。在花园的第一座平台的深处,吉约坦医生的坟墓掩映在铁线莲之中。他曾经在这座房舍里生活过吗?他曾经在这里改进他的断头台吗?在花园的高处,生长着两棵苹果树和一棵梨树。
客厅里,一些装甜烧酒的长颈大肚玻璃瓶上用银质细链拴着小搪瓷牌,上面写着品名:伊扎拉、谢里、居拉索。花园前的院子中央,忍冬蔓生到石井栏旁。在客厅的一扇窗户旁,电话机放在一张独脚小圆桌上。
一道铁栅栏护卫着稍稍缩在多尔代恩医生街后的房屋正面。一天,人们为这道栅栏抹上铅丹,之后重又涂上油漆。这种扎根在我记忆里的橘红色涂料的确是铅丹吗?多尔代恩医生街看起来颇为乡土,尤其在街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女修院,然后是一座人们去那里买牛奶的农场,再远一点,是城堡。沿街而行,右边的人行道上,你会路过邮局;路的左面,邮局的对面,你可以看到一道栅栏后的花匠的暖房,那位花匠的儿子是我班上的同桌。稍微再远一点,在和邮局同一边的人行道上,是梧桐树丛遮掩的贞德学校的围墙。
在这座房屋的对面,是一条呈缓坡的林荫大道。它的右侧是基督教堂和一片小树林,在这片树林的矮树丛中,我们曾经找到一个德国士兵的钢盔;在这条大道的左侧,是一座长条形的白色住宅,正面还带有三角楣,旁边是一个大花园和一棵垂柳。再往前,隔着这片花园与住宅相望的是罗班·代·布瓦旅店。
斜坡尽头,与它垂直的是条大路。往右是车站广场,这片广场始终很冷落,我们在广场上学会了骑自行车。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你可以到达公园。在左边的人行道上,有一座骑楼,底层依次排列着报亭、电影院和药房。前药剂师的儿子是我的一位同班同学,一天夜里,他的父亲在平台上拴上一根绳子上吊自杀了。人们似乎都在夏天上吊。在别的季节,他们喜欢溺死在江河里。这是镇长告诉报贩子的话。
然后,是一块空地,每逢星期五人们都到那儿赶集。有时候流动马戏团的帐篷和赶集商人的临时木棚也支在这块空地上。
接着出现在你面前的是镇政府和平交道。过了平交道口,你就到了镇上的大马路,大马路通往教堂广场和死难者纪念碑。我和弟弟曾经当过这座教堂合唱队的儿童队员,参加过一次圣诞弥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