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大学》《中庸》(合称《学庸》)与《论语》,均为孔学入门之书,也是中国学问入门之书。《学庸》可谓儒学众经之胆,比佛家的《心经》、《金刚经》好。我母亲说《大学》即佛经的《心经》,《中庸》即佛经的《金刚经》。我母亲每日拜《法华经》,父亲则看《金刚经》。
《史记·孔子世家》以《中庸》为子思所作。子思,名伋,是孔子的嫡孙,曾子的弟子。《中庸》本是《礼记》中之一篇,《礼记》成于汉儒。朱熹(1130~1200,南宋理学家)引程颐(1033~1107,北宋理学家)说《中庸》为“孔门传授心法”(朱子在《中庸章句》开头引程颐的话,强调《中庸》是“孔门传授心法”),其作《四书章句集注》,将《中庸》与《大学》《论语》《孟子》并列为《四书》。
《中庸》名称的由来,说法不一。郑玄(127~200,东汉经学家)说:“名为《中庸》者,以其记中和之为用也。”(《礼记目录》)以用中为常道。朱熹引程子“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说“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中庸章句》)。
《中庸章句》中称“子程子”,即“我们的夫子程子”,是程子学派。其后朱子集理学之大成,成程朱学派。马一浮(1883~1967,理学大师。抗战时,在四川乐山创办复性书院,著有《复性书院讲录》等)直接程朱学派,照着前人讲。熊十力(1885~1968)则接着前人讲,没有师承,不讲学派。各家注解,有各家的主张。今天不应再有门户之见,皆人之为道,不可为至道。我讲公羊学,是按道理讲,不讲学派。
中国最了不起的智慧,就是法天,“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论语·泰伯》),要学尧则天,亦即学大,故要读《大学》。“大学”者,学大也,即学天。则天,如四时之序、日月之运,最后与天地参矣,故曰“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易·乾·文言》)。舜执两用中,“执其两端,用其中于民”。用中,“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故要读《中庸》,才懂得用中之道。
学尧舜,就是“学大、用中”,故人人皆得读《学庸》,才可以为尧舜。《学庸》即学大、用中,尧舜之道即学大、用中,故人人读《学庸》,人人皆可以为尧舜。
中道,最难以把握,以“中庸”作为标准。“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未发,尚藏之于内,即性,“率性之谓道”。过与不及都不行,必恰到好处,即中,“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还得时中,不可以执中,固守,“执中无权,犹执一也。所恶执一者,为其贼道也,举一而废百也”(《孟子·尽心上》)。
劝你们:做事不要违时,君子而时中。违背人性的事不可以做,做人千万不要色庄,要去伪存真。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人人皆可为尧舜,即中道之国,“入中国,则中国之”,中国有多大?“中国”即天下。
《大学》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天下平。怎样才能天下平?《孟子》怎么说天下平?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人人皆有位,君子素其位而行,没有位就乱了。哪一个守位、素其位而行了?“为人父,止于慈;为人子,止于孝”,没有对父母好,对别人好,不过是势利之交,焉能天下平?都一个伪字,无一发自至诚。一部《大学》自“人心”讲到“天下平”。好好悟一部书就有用。
《中庸》怎么说天下平?君子笃恭而天下平。何以君子笃恭而天下平?君子,并不是特权,人人皆有士君子之行。笃恭,敬己之位,敬事能信,在其位必谋其政,绝不马虎。
《学庸》自率性入手,皆与生俱来的,是不假外求的,因为性生万法,性为智海。想真达到“大一统”、性同,必要发掘人性,则“人人亲其亲,长其长”,不用喊天下平,天下亦平了!每人都居(守)正,所以大一统。
中华文化是启发人的良知,讨厌战争,应好好发掘中国思想。想救世,必发掘人的良知、人性,“天下者无患,然后性可善”(《春秋繁露·盟会要》),天下太平了,则其乐融融,然后性可善。所以要“通志除患,胜残去杀”,用“聪明睿智,神武不杀”(《易·系辞上传》称“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夫”)。
好好“学大、用中”,细读《学庸》,此二书乃儒家思想精华之所在。《大学》讲《春秋》之道,《大学》与《春秋》相表里。《中庸》讲《易经》之道,《中庸》与《大易》相表里。
以《学庸》建设自信心,也知道该做什么,人必有主宰才能站得住。《学庸》谈内圣、外王之道,对建设和平社会很有帮助。
对谁都不必迷信,连孔子在内,都不必亦步亦趋。要练习用脑想:如果经书都有用,那何以孔子潦倒一辈子?只不过死后有人利用,享食两千多年的生肉,子孙代代做宠物,被封为“衍圣公”。
读书是在用智慧,要自根上了解,如内里添把火就有力量,磨了五十年,就是不亮也光。人有才,就可以随机应变,脑子得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