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语出惊人
觉察到身上落下一抹探究的目光，夏雪宓抬头对上夏雪芸的眼睛，夏雪芸也不避讳，冲她笑了笑：“五姐的手臂可好些了吗？拆了绷带？”
刚才所有人的争斗还真不包括七小姐夏雪芸，六小姐夏雪芮都差点去不了却没人提她。
谁让她是苏氏的亲女，还是三房的嫡小姐。
夏雪宓恍然：“叶大夫的医术还真不错，到府之后重新看过一次就好多了，今天去做客可不好吊着手臂，问过叶大夫说不用了才取的。”
夏雪芸眼神一沉，不由有些气恼和可惜。
当初设计一出，吓得夏冰凝现在还有阴影，这夏雪宓的伤倒是好得快。
她娘给她分析过，如今有父亲在家，短时间内可不好再动。
夏府好几辆马车驶入尚书府所在的宽巷，还没下车就听到一阵人声鼎沸的热闹。
关在夏府半个多月的主子们均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禁不住有些怀念在喜洲府郡随意出门的日子。
谁也没想过，到了京城后连出一趟门都这么难。
苏氏带着人去登记货礼，老夫人领着孙女们上前。
刘夫人窦氏瞧着这家人眼生，可因为夏老夫人的年纪也不好怠慢：“这位老夫人里面请……”
拿了老夫人递上的拜帖，窦氏恍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太常寺卿？虽然是三品，可真没有什么值得看重的。
不过，窦氏的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叫来了丫鬟领着人进去，一边打量着夏家的几位姑娘，眼含戒备。
夏雪宓瞧着奇怪，这有什么好戒备的？
第一次上门除了陌生点，还能有其他的利益纠葛？夏雪宓难免多了一分小心。
被尚书府的丫鬟领到花厅，偌大的地方搭了棚子，挂了竹帘，燃了炭火，沏了热茶，让人倍感暖和。
一进棚子纷纷脱掉披风，浑身轻爽。
上位坐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身着福字红袄，头戴福寿禄翡翠头面，乐呵呵的接受众人拜寿，时不时还赏一些小玩意儿给后辈，其乐融融。
夏老夫人看得有些眼热，她儿孙也不算少，可真没有这么融洽的时候，要么敬畏她，要么别有用心，旁人家的祖孙就是不一样。
收敛心思，夏老夫人领着孙女们上前，刘老夫人睁着有些不甚利索的眼睛：“老夫人好福气啊，孙女们一个个都长得这么标致，亭亭玉立……”
在场的人都好奇的打量，有感兴趣的心下多了一分计较。
夏老夫人难免有些嘚瑟：“还是老夫人儿孙满堂，个个孝顺懂事，瞧着就让人羡慕啊！”
刘老夫人身边站了不少少男少女，开口就叫祖母，夏老夫人才敢说这类套话。
哪曾想话音刚落，现场突然安静，气氛变得诡异，就连刘老夫人脸上的笑容都收了收。
正待坐下的夏老夫人惊得僵在原地，茫然无措，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夏雪宓垂眸，绝不会提醒夏老夫人中招了，这话放在任何时候都没问题，可唯独现在很戳心。
三个月前，刘老夫人最喜爱的嫡孙被诬陷入狱，还不等尚书府救人就惨死天牢，幕后有自家兄弟嫉妒下手的影子，连带赔进去一个才貌双全的嫡孙女。
偌大的刘家，嫡出一脉只剩下一个刚满十四岁的嫡孙女，一个只周岁却身体羸弱的嫡孙，还不知道能不能养大成人。
为此，刘老夫人大病一场，日前才有所好转。
这次尚书府大摆宴席，想要借此冲冲喜，让刘老夫人高兴高兴。
刘老夫人面前的孩子都是庶出，借此机会讨个欢喜，露露脸提高身价。
这事儿全京城没有不知道的，谁知夏老夫人一开口就触雷，一群人睁大了眼睛瞅她。
孝顺懂事？兄弟之间都下手要命了，还懂事？
儿孙满堂？全是丈夫其他女人生的，现在孙子辈还贴着尚书府要好处，光是想一下都心塞好嘛？
原本可以粉饰太平，什么都不去想的过了，夏老夫人非要提醒刘家人什么是现实。
夏老夫人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讪讪的结巴：“这，这……老夫人福气满天，哪像……我家那三个不成器的儿子，孙女生了十几个，孙子才四个……孩子真就讲个缘分。”
全场静得连根针掉地都能听见，所有人都不敢动出声响来，佩服的看着夏老夫人。
难道这位不知道刘老夫人一生只有刘尚书一个亲儿子吗？嫡孙死掉，剩下一个体弱才周岁，这话怎么听怎么炫耀讽刺。
夏雪宓偷看夏老夫人一眼，从她知道尚书府的情况就料想会有这样的场面，夏老夫人来到京城正得意非凡，想着参加宴会被追捧羡慕，哪里会去打听消息？
尚书府的情况实在特殊，要不是前阵子出了那事儿未必会大摆宴席，还被皇帝默默支持并关心。
夏老夫人前半生过得不好，也从来没遇见过这种尴尬，脑子瞬间一嗡，手脚发软。
本来是想说点好话讨喜，怎么出口就讨人嫌了呢？
刘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眼神带泪，惆怅落寞。
距刘老夫人最近的黄衣女子横眉冷对：“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夏家，祖母夸你们两句还当真了？有些话也是你们能说的吗？”
苏氏也不了解内情，被突然的变化惊了惊，这才反应过来，坦然的说道：“老夫人莫生气，我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言语中冒犯了老夫人也是无意的，望老夫人海涵。”
虽然是苏家的庶女，到底是书香门第中长大的，苏氏礼仪气质都还不错。
这个时候不狡辩，反而将事情摊开来说，即便刘老夫人心里不爽也不好再怪罪。
坏了兴致的刘老夫人不能得理不饶人，却又不想给夏家太多脸，便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子：“澜儿，夫子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被点名的黄衣少女低下头，愤愤不平的瞪了夏老夫人和苏氏一眼，还真没把夏家当回事儿。
眼见场面越发的尴尬，八面玲珑的夫人们就开始打圆场，后面进来的人继续拜寿，夏老夫人也借梯下台，心中郁郁。
苏氏说得好听，刘老夫人却没有搭话，脸上顿觉火辣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