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超监视偷窃事件

这一天，老王如往常一样工作。

虽说是工作，其实也就是坐着，面前摊开一张报纸，泡上一杯茶叶茶，偶尔再跟着收音机里的咿呀声摇头晃脑一番。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不，老王不是公务员，他比公务员还轻松，他是看门的。

已经步入老年的老王，身体方面自然是有了一堆毛病，反应有点慢，耳朵又有点聋。能找到看门这种既高尚又轻松的职业，实在是托了儿子的福。

儿子的工厂有一个仓库，仓库里放的是一些资料。这些资料有多重要，老王并不清楚，反正，他只需一整天坐在门卫室里，记录下进出的人员就行了。而一般，也不太有人进出仓库。

上午八点，工厂的老板放了份资料在仓库，然后出去开会了。此后相安无事按下不表。

下午五点，下班前，老板又来了，等他拿回这份资料，老王就锁门，下班。平静的一天即将结束。

但是，老板在仓库里发出一声惨叫，打破了这一整天的平静。

老王记得，当时老板是这么喊的：

“啊——”

“喂，不用真的学惨叫啦！”助手捂住耳朵，显然是委托人叫的太大声了。

委托人从故事里收回情绪，表示抱歉：“对不起，我一下子叫得太大声了，你们也知道，我是个老人，耳朵有点不太好使，所以一不小心就会喊的很大声的。”

“嗯嗯我能体谅，”助手点头道，“你看我呀，是脑子不太好使……”

撸撸姐狠狠瞪了助手一眼：“这时候套什么近乎！人家事情还没说完呢，到底为什么惨叫啦？”

委托人马上摆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老板上午放进去的资料，不见了……但奇怪的地方是，那一天，只有老板一个人进出过仓库，除了上午八点和下午五点的老板，再也没有其他人经过我眼前的大门。”

撸撸姐说：“原来是这样。”

助手非常惊讶：“什么你已经知道了吗撸撸姐？”

撸撸姐说：“是啊，事情很明显，老板肯定是冤枉这位委托人偷了他的资料，所以他才来找我破案。我说的对吗，这位委托人？”

委托人很兴奋地说：“太对了啊！一丝不苟完美无瑕的推理啊！谢谢撸撸姐，那么我告辞了。”

助手扑通跪了下来，然后用膝盖走了几步，试图去抓住委托人的衣角：“老先生，请留步呀，我们还没破案呢……”

委托人怔了一下，一拍脑袋，哈哈大笑道：“你看我，年纪大了，真的是思路有点搞不过来了，我听这位侦探总结成词般口气，还以为破案了呢，太大意了太大意了。呵呵，呵呵。”

助手嗓音沙沙地说：“我能理解，我能理解……”

撸撸姐这时突然严肃了起来：“好，既然事件已经交代清楚了，那么，让我们来破案吧！我先来一首定场诗，有道是，垃圾碰垃圾，看谁智商低，资料不见了，到底在哪里？好的，垃圾——不，助手，就先由你来提出伪解答吧！”

委托人小声地问：“撸撸姐，都知道是伪解答了，为什么还要听呢？”

撸撸姐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我们请本格的门外汉不要再吵了，专心听伪解答吧！”

助手很自豪地清了清喉咙，并且不自觉地把手按在了桌子上，突然想起在上一集里桌角已经被固定住了，于是他又把手移开。这下，他完全放心地开口了：“这个偷窃案件非常简单，只yo两种可能性……”

撸撸姐捏紧了拳头：“别卖萌！好好说！”

“好的，它只有两种可能性……喂你为什么又瞪我，这次我好好说了啊！”

撸撸姐面不改色：“听错了。”

助手忍不住“噗”了一声。

“敢笑我！”终于撸撸姐忍不住招呼了上去。助手已经被打翻在地。

委托人都看不下去了，关心地问：“撸撸姐你为什么要用手打呢，我这儿有铁莲花……”

“喂那是什么啦！”撸撸姐惊呼。

“那是一种……”

助手一听委托人真的开始介绍了，马上打断他的话头：“别扯开话题呀，撸撸姐我要破案啊！听好啦，这个事件呢，不外乎两种可能性……你看我换了一种说法，你抓不到我的把柄了，yo没yo？”

委托人显然是受够了，朝助手一脚踹去，不料踹到了桌子，桌角的螺丝经受不住这么大的冲击，终于，还是翻了。

撸撸姐叹了口气，仿佛看开了似的，淡淡说了句：“靠。”

一番混乱之后，助手继续开始解答：“第一种可能，有人进去了。第二种可能，资料出去了。”

委托人提醒道：“好像很本格的样子嘛，不过难道你不觉得，这事儿是老板自导自演更合理一点么？”

助手摇了摇食指：“NONONONO……这样子的解答太简单了，读者才不要看呢。”

委托人想了想：“也对，你接着说。”

“第一种，有人进去了，但是你没看见，为什么？因为——你大意了！”

委托人直直看着正前方，很冷静地说道：“铁莲花呢，是一种……”

“喂你干嘛又介绍起来了啦！我这个大意不是说你疏忽了哦，而是另外一种意思。人们常说，睡意，指的是想睡觉，尿意，指的是想尿尿，那么，大意，我这里指的是你，想大便。”

“说人话！”

“就是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有人溜进来把资料拿走了啦。”

看似完美无缺的推理，委托人却提出了反驳的意见：“那天上班我没上过大号，小便最多30秒，时间太短不可能作案。”

助手说：“是吗？那你应该多吃点香蕉，酸奶……”

“喂你的脑子才很大意吧，赶紧解答啊，灌什么水啊，真把自己当新本格导师了？”

“好的，还有一种可能，有人进去了，但是你没注意，因为——那是清洁工。超经典的隐形人诡计出现了！”

“是抄经典吧……”

委托人很不给大家面子：“不，仓库没有清洁工。”

“那就是犯人从地道里进去了。”

撸撸姐柳眉一竖：“所以他妈的这个仓库其实是中村青司[6]建造的吗！”

“哎呀撸撸姐别生气嘛，第一种可能性走不通，那就是第二种可能性啦！”助手依然自信满满：“第二种可能，资料出去了。为什么资料会自己出去呢？因为，其实“资料”是一个人的名字……”

“……”

“……”

“啪！”为了缓解这个尴尬，助手自己打了自己一下嘴巴，然后又跟没事儿一样：“其实呢，这是一个动房子诡计，那一天，有直升机过来，把仓库的顶吊起来了，然后把资料拿走了……”

委托人不愧是老人，比较沉稳，很有耐心地说：“那我为什么没听到直升机的声音呢？”

“哼哼，因为你一开始就说了，你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聋。”

撸撸姐显然对这个解答很满意，她开心地和助手的脸击掌。不料这下劲太大，助手居然就此被打死了。

撸撸姐沉默半天。

委托人也沉默了半天。

半天后，委托人打破了这份宁静，他说：“你的助手怎么不推理了？”

撸撸姐说：“因为他被我打死了。”

委托人脸上浮现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撸撸姐的脸上却露出狡猾的笑：“你不知道助手被我打死了吧？就像你不知道有人进去偷了资料一样，因为——你是盲人。”

委托人脸部肌肉一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你确实年纪比较大没错，但你根本就不是耳朵有点聋，反应有点慢。相反，你的耳朵非常灵敏，反应也很快，唯一的缺陷，你是个盲人。但盲人是不能做门卫工作的，于是你和你的儿子隐瞒了老板，反正你光靠听觉也能正常生活，就是有时候反应有点慢而已。老板果然没有发觉，以为你只是个有点迟钝的老人，所以你顺利地当上了门卫。”

“……”

“大自然的各种声音，包括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是有各自的特征的，通过练习，再加上足够多的经验，任何人都能准确地将它们辨别出来，就和通过专业设备观察指纹一样明晰准确。老板进仓库，你当然能听出来，别人进仓库，你也能听出来。但是，那个犯人如果把鞋子脱了，故意蹑手蹑脚，即便在大白天，他就在你眼前5米经过，你也不会发现！而知道你是盲人，从而利用这一点来偷资料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你的儿子。推理完毕。”

“你……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的眼神一直直直地看着前方，你要踹助手，却踹到了桌子……种种迹象都让我产生了怀疑，所以我故意打死了我的助手，以此来试探你。”

“对、对了，你的助手真的死了吗？为了一个实验，有必要牺牲一条人命？”

撸撸姐莞尔一笑，道：

“哈哈其实这根本不是实验，我逗你玩儿呢，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看不见了，因为助手根本不在这件屋子里。”

“什么！”

“这间屋子里，自始自终只有你我二人。”

“那助手的声音……”

“我正在和他视频。所以你看为什么前面两集我很早就扇他耳光了，这次却只是瞪他，或者握紧拳头，而不扇耳光？为什么助手的声音沙沙的？为什么助手想要留住你却只能试图抓住你的衣角？为什么你听力这么好，往助手的方向踹过去却只踹到桌子？因为助手只不过是在桌上的一个电脑而已。所以我当时因为心疼电脑而爆了一句粗话，如果踹到桌子或者助手我才不会心疼呢。不过当然有时候也实在是忍不住，我就会打一下电脑，这次打得太用力了，电脑坏了。于是，游戏结束。”

委托人苍老的脸上流出泪来，喃喃说着“有点坑爹啊”。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他儿子，还是撸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