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归旧地旧情难续
当然,也有其它传闻的,不过皆是听到一星半点再由不同人添油加醋描摹而成,事实究竟如何,也只有亲历其事之人知晓,且连他们也是迷迷糊糊,如坠云雾。
这一封云书四散各地,精灵族子民自是欢喜无限,但想来对于来助他们一臂之力的神族天君却是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泓澈,烨宁,王后等其下臣子无不觉心中愧欠于君梵。
君梵自身倒是坦然,他此次来本不是抱着什么得利之心,不过是念在两族往日情谊而已,是以当精灵族危机消散,他便独自悄然离去。待王后要寻见他时,才知他早已离了银川。
“天帝来时,天界那边也正动乱!”烨宁忧色道。
青木长老道:“此次,是我们对不住他呀!”
泓澈望向母后,见母后轻轻摇首,冷色淡容,“从今以后,神族也好,玄族也罢,都不关我们的事。三日后,由五位长老施法,筑立结界,从此后,我族人再不踏出西界半步,他族者,亦不可进。”
“母后,那滢曦呢?她还没回来……”泓澈悲色道。
“这么多年了,本君已经断了念想,你也饶过自己吧……”
……
另一边,君梵驭灵凰直接去了黄河南岸神族驻扎军队之地。
原先已经被逼退至昆仑山的神族,在年前玄族内乱之际扭转败势,一气将玄族打退至黄河岸口。
玄族那边由国师雪峰为帅。
神族这边由天君同胞亲弟明玥为帅,另有北帝之子瑾穆、朔月和祺瑞将军等。
当年北荒作为玄界打入天界的口子,北帝率领将士全力抵抗,终败在寒尘之下。最惨烈那一战,北帝连同三十万大军殒殁,只保全住三位公子全身而退。如今朔月承父位封了北帝,瑾穆授位上神,这些年,他二人跟在明玥身边出生入死,除了驱逐玄族,为父报仇,再无二心。至于茗曦,则封神女,暂居天廷。
雪峰博闻超识,智谋高妙,能出其不意,常以巧胜。
明玥他们胜在团结一心,无所畏惧之心自生一股强悍不可摧折之气力,也打的他们叫苦不迭。
是以双方缠斗多时,也一直未分胜负,不进不退,在此盘守。
君梵来时,同带来玄冥已经在银川撤兵的消息。届时若玄冥来这边亲征,这平局就该打破了。因为目前,他们这边没有任何可以同玄冥抗衡的主帅,一旦两军正面对敌,他们便会陷于弱势。
朔月道:“当年寒尘出动,从北荒一路将我们逼退,那玄冥也不会比他差!”
明玥闲闲喝口茶,“该面对的迟早得面对……”
瑾穆摩挲着手中大弓,喃喃道:“西海有林,林中有灵,可覆四海,能驭五气。”
言罢,在场众人神情各异。只因瑾穆口中所指之人,他们都有所耳闻,也知晓一些传闻。
君梵负手立窗口,抬眸只见半轮明月在天……
西海篁林,万万年来,天生地养了一个灵体,灵力深沉莫测,可驭风雨雷电,可令湖海起舞通天折山。传闻数万年前人间凶兽横行,洪水泛滥,神族遣下数万兵将也不及他一挥袖子,一支竹笛。
初露既是这般满身风华难掩,自然是各方势力欲揽为己用,只可惜此人对权势名利一概不求,拂拂袖子,消失天地间。也是其后许久才传闻西海有他的影迹。
朔月道:“这人存不存在还是回事,到底少有人见过。”
祺瑞淡笑道:“我倒是听父帅讲过,当年人间大难,父帅有幸亲眼目睹其风采,也见识过他的力量,当日泛滥洪水,他以笛音驭水,灌入原有江河之内,又新辟水径,漫布南北。”
君梵神色自若,“本君去西海篁林,这里,便交给你们了……”
众者颔首。
人已消失在内帐。
明玥将手中冒着清汽的茶抵唇入口,一股清苦甜流在口中弥漫,抬眸间明月入眼,这么些年的征伐已经消磨了他不少懒散气,心中所怀忧的是神族这破碎凌乱之境何时可重整。母后早殒,父君已逝,他唯一的亲人他必会全力守护……
碧芙山。
终年的灵气萦绕,使隆冬严寒不可侵,彼时只如春秋时节,微染凉意。
几十年光阴似水流,草木进了当年的院门,虫兽住进了屋内,石路庭院满是比人还高的野草长藤。
风媱见此情景,心中生起无限慨然。
“时过境非,我们不该来的。”
玄冥几拂袖,石路,屋舍,庭院,湖畔,花径,一切的一切犹如时光倒流又都恢复成以往他二人居住时的模样。
“时过境迁,是弱小无能者的事,与我们灵族是不存在的。”
风媱心中索然抑郁,“可惜却挡不住物是人非。”
玄冥长眉深蹙,转身间将她轻轻拥抱,长叹道:“媱儿,终究你我还在,为师心满意足,有你在,我哪里都可以不去,什么都可以放下,只和你回到以前,回到碧芙山中静默相守的日子……”
清凉的风拂乱人的发衣,也拂乱人的心。
“我不愿……”
话语如微风,心上却有尖锐的痛。
她觉得自己有些麻木,对于他。她麻木着。所以他说的话她根本没有深思,只是本能回答,本能抗拒。她不知道自己是害怕直接面对这一切,所以任凭自己混乱,任凭自己逃避,还是她恨他也恨自己?
玄冥似乎意料到她的回答,无悲无喜,牵着她的手去四下漫步……
当日玄冥退敌,并承诺风媱,只要精灵族不与玄族为敌,看在她的面上,他也绝不动精灵族,但若精灵族违背此誓约,他自另有一番道理。而当玄族兵退后,她要陪他上碧芙山,待到他让她下山为止。风媱虽一心不愿见他,但为了母亲哥哥们,这点忍受又算什么呢?反正,她也无处可去了。
转眼两三日过去,两三日里玄冥为她做饭,同她游湖,为她梳头,同她一起去林中采果子……
夜晚他们下棋,他会说话,说今天的天气,谈山间的虫兽,话那半湖莲叶。说话时,他面上的薄寒奇异地消失不见,散布寥寥笑意柔情。
风媱只是木然发呆,好似未闻未见。
当年的自己努力暖化师父的心,可是师父的心冷硬难懂,让她年幼的心又是疑惑又是伤情。
如今他是想要弥补些什么的。
他想填补一些空洞,可是意义全无了,因为她已然无法接受,他的好意此时此刻不过是另一种伤她的方式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