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秘密
倾城一身男装,荷包放在集市中间,那可是她苦志学绣,精血诚聚。她带了几个随从,她只在后面观望。
一群人很快围了上来,五六个青壮小伙,穿着大凉人的服装,那服装有些不合身似的,宽松,空荡荡的,大凉人吃的是牛肉,羊肉,杂粮,面汤,西凉男人肤色微黑,个个长得膀大腰圆。
而这几个青壮小伙,肤色雪白如玉,身材挺拔,有点不像大凉人的风格。
他们围着荷包打转,不卑不亢,安定从容。
倾城的心有些惊觉起来。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腰下的短剑。
她故意朝他们撞去,试试他们的腰上有不有家伙,还好,没有家伙。
千磨万击还坚韧,任尔东南西北风。
看来岂是寻常辈,浓淡由他冰雪中。
他们淡淡的朝他眨了眨眼睛,仍然继续观看她们绣的荷包。
小时候,父皇批阅奏章时,她常爱趴在父亲的脚边玩耍。她常听父亲谈论兵术。
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如何临危不惧?敌众我寡如何扭转战局,转危为安?
百万雄师,兵多将广却在兵临城下功亏一簧,决定成败的因素太多,或许是时间,方向,天时,地理,人和……。
也许最大的原因是策略,你得胸有成竹,你得有谋略。
他们中有个高个子小伙擦了擦额上的汗珠,扯了扯倾城的袖子:
“你们大凉人竟然有这么好的绣功,真是佩服,我们是大唐专门搞贸易的,在你们这里卖丝绸,也把你们这里的高山黑茶带回大唐去,看,我们的马匹……。”
倾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不远处,确实有一群马队,马上驮着五颜六色的布匹。五彩的缂丝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藏在长袍下的贴心背心,这就是大唐的五彩织绵,温暖,舒适,透气性极好,她躁动的心包裹在五彩的丝绸间,慢慢的溶化了……。
“这些刺绣我都要了,特别是这些大凉的刺绣更好,我要出双倍的价格,这些大唐的刺绣一点也不好,色彩黯淡无光,放在一起一比较,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算了这些谁的刺绣我不要了……。”
说话间,他把倾城绣的荷包抱在怀里如同珍宝,他把倩桃绣的荷包甩出好远,如弃草芥。
倾城咬牙切齿,恨恨的叫道:
“你?这是我师傅,你们大唐的太子妃绣的,你们太可恨了。”
“大唐的太子妃怎么可能在你们这里?她怎么可能绣出这样糟糕的图案?这是冒充的吧?她人在哪里?你带我们去见她,当面跟她对质,看她还怎么冒充?兄弟,走……”。
这些商人一下子围住了倾城。
这下,倾城语塞了。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她有些恼羞成怒。
“这区区大漠,那来的太子妃?逗你们玩的,你们也信?”
“你怎么出尔反尔,小小的年纪也出来骗人?”
有人推着倾城,有人扯着她的长袍,有人……。
倾城的随丛围住了他们,剑在弦上,整装待发。
“你所付出的时间都成为一种?资本,所投注的精力却成为一种经验,所经历的错误都成为一种格局,所建立的关系都成为有效的人脉,有能力,有魄力,面对大风大浪,从来有勇有谋。”
她倾城将来一定会成为这样的人。
但眼前,这些大唐的商人,她不能得罪,说不定将来会助她一臂之力。
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她的随丛们朝后退了一步,仍然对这些商人虎视眈眈。固执的围着他们……。
这是大凉,倾城笑了笑,他们这些商人怎敢轻举妄动?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随即恢复了平静,这当儿,有人捡起了地上倩桃的荷包:
“这些绣品却实绣得不好,权当作个纪念吧!吴波,你不要,兄弟我柳成都要了,小兄弟,给你钱。”
那个高个子商人叫吴波,稍微矮一点的叫柳成。
柳成朝吴波使了使眼色,盛波心领神会。柳成理了理身上的长袍,然后嘻皮笑脸的拍了拍倾城的肩:
“小兄弟,看我们吴波喜欢上你了,你要是个女的都好了。”
“谁稀罕?”
吴波对她抱了抱拳,
“我却实喜欢这些绣品,有男儿之志,慷慨激昂,有大将的风范,咱们后会有期。你看你的这些随丛,要吃了我们,柳成,我们惹不起躲得起,生意要紧,我们赶紧撤,小兄弟,咱们有缘自会相见。后会有期。”
也许是她的随丛吓倒了他们,转眼间,他们一溜烟的走了,只剩下倾城在怔怔的发楞。
在这个世界上,山和水可以两两相忘,日与月可以毫无瓜葛,红尘阡陌,孤独的行走……。
世事如烟,沧海桑田,有没有一个人会在记忆里永恒?
在她的记忆里,有个人正冉冉而来,带着他明媚的笑容,带着他潇脱的身姿,不凡的谈吐。
在她的梦中,他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数千年的帝王之基,任何思想,任何制度的管理,如果没有自我的更新能力,是不可能延续下去,他所要达到的目标,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动摇他的决心,他是王中之王。
他风华正茂,生机勃勃,风度翩翩,……。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那一年,她十五岁,她的生日正是大地万物才刚刚苏醒过来,百花正待盛装开放,在深山野猎,父皇为她准备了生日盛宴,……。
那一天,春风拂面,花香盈动。
盛宴之前,当朝文武百官府邸的所有才子都慕名而来。
草地上,坐满了各府的英俊才子,他们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唯有他呆立在一旁,靠树而坐,他风华正茂,英姿勃勃,眼神略带忧郁,倾城一身男装,她故意在他旁边坐下,他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里的箭,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她望了他一眼,他仍然平静似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是,她望着他的一瞬间,电光火石,心与鹿撞,两眼痴痴,她对他回眸一笑,生命仿佛突然间苏醒过来。
心里仿佛有什么在召唤自己,开出很多很多明媚的花儿。
台上,她的待女穿着她的衣服冉冉升起,台下的俊杰们早已抑止不住噪动的心。
空旷的原野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公主,千岁,千千岁!”
多少人膜拜她倾城,而唯有他漠视她。
他漠然的坐在那里,好像一切与他无关。
他像喝醉了酒一样的,微醺微醉,喃喃的念叨:
“一声啼鸟,
一番夜雨,
桃花吹尽,
一阵东风,
佳人可在?
门掩残红?”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急然而已。
而今意外的遇见,他却是哥哥的囚徒,叫永骐,如今的他还是像当年一样漠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