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家
走在天守阁七楼的回廊上，秦玄走过来一路上都是贵重物品储物间，还是不要贸然推开房门的好，不然里面弄坏了东西自己赔都赔不起。
一直到楼梯间，就这么看着楼梯间上的楼层标示牌，不知道自己是该安安稳稳地往下走，还是偷偷摸摸地去更高一层看看楼上有什么东西。
稍稍思考一会，秦玄感觉机会就这么一次，不干些事不划算，于是毅然决然地上了楼，准备看看八层有什么东西。
当秦玄走上楼梯时，郭光头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一颗卤蛋闪烁着油光。
“你小子，想干什么？”
郭达眼中闪一丝诡异的光，就这么盯着秦玄，一步一步逼近。
秦玄看着那颗卤蛋，当即举起手来道：“没啥，就世界出来了溜溜。”
卤蛋完全不信面前这鬼话连篇的小子，总感觉经过这个新人世界，这小子变得越来越油滑了，变得市侩起来。
郭达让开了身，手上做个邀请的动作。看到这一幕的秦玄当即退了两步，一脸惊疑不定地看着卤蛋，不知道这颗黑卤蛋到底要干什么。
“不上去吗？这次我可是不阻拦你了。”
秦玄挠着后脑勺打着哈哈道：“我忽然感觉没什么上去的欲望了，您老先忙，我这就走，这就走！”
秦玄也不等郭达地回答，直接从一边的楼梯冲了下去，一溜烟地跑走。
郭达看着秦玄那跟个兔子一样的胆量，只是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这怎么在楼梯上看着秦玄逃走。等到秦玄离开了自己的视线，郭达好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我就说这小子不适合你的传承，看他那怂样，一天到晚只求活命，哪能像你一样冲上去斗天斗地。”
虚幻的身影在郭达旁边出现，看了已经没了踪影的秦玄的楼梯上，慢条斯理道：“这小子我到看着不错，不是个善茬，真的打起来决定是不要命的种，蛮适合我的。”
“滚犊子，这是老子的学生。”
虚幻人影被卤蛋直接打散，空气中只留下一身淡哼。
……
出了天守阁，秦玄看着天边的太阳，看了看时间。
2月20日，17：09。
距离自己进入命运空间只过了三天半，算是快的了。那些世界流程长的，最多要到一周后才会出来。当然更多的是出都出不来了。
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残酷。
通不过选拔的，出来也会死在外面。这种跟不上步伐的选召者，死了也罢，没人会在乎他们的。即使是他们的亲人。
漫步在山道上，秦玄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打开宿舍门，一个有些文弱的中年人坐在床边，床上是已经收拾好的一切。
秦玄愣了愣神，叫道：“爸！”
中年男子听到秦玄的声音，忽然晃过神，看着回归的秦玄，点了点头，眼中浮现了赞许之色。然后把床上的大包小包背了一部分起来，秦玄上去接过剩下的一部分。
秦晔摸了摸身高已经到自己的耳边的秦玄，说出了自己的第一句话。
“累了吧，我们回家。”
秦玄就这么和父亲走在一起，借着冬日开始黑下来前的夕阳，走在回家的路上。
……
“这次回来，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秦晔在饭桌上提出了秦玄暂时不想面对的问题，秦玄扒了口饭，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扒饭夹菜。秦晔看着自己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自己的酒没动几口，就这么看着秦玄的吃饭样子，眼中露出了慈父的目光。
多看看吧，等到这次离开之后，自己的孩子就不算自己的孩子了。
他会成为一名守卫人类最后的战线的战士，他会成为一个不断与崩坏战斗的强者，他会成为……成为对人类，对社会有用的人。
但他会完全抛弃了另一个身份，自己的儿子。
他将不是自己的孩子，他会变成全人类的战士。
直到他选择退出命运空间，或者死亡。
秦玄吃着吃着，忽然感觉胸口一阵闷气。
从饭碗中抬起头，秦玄看着眼前这个面容已经露出苍老之色的男人，说道：“爸，以后我有机会还是会回来看看的。”
“不，不用回来。你既然选择扛起一切，那便扛起一切。父亲没用，不能和你一样成为选召者。不过你妈，看到你这样肯定很开心。等明儿，咱们去看看你妈。”
秦玄“嗯”了一声，扒了最后两口饭，把碗放到水池里，重新回道桌子上，给秦晔添上了酒，给自己也倒上了成年后的第一口酒。
秦晔看着自己眼前这个半大的小伙子，忽然感到自己老了。
今年自己多少岁了？自己当年是27，不，28岁娶的他妈吧。真不知道那个女人当时是怎么看上自己的，自己一个没钱没权没力量的普通技术工，看来底子还是蛮不错的嘛，不然也吸引不上这么好的女人。
一转眼自己已经45了，孩子也继承了他妈的衣钵，走上了这条路。
好啊！男儿志在四方！家国有难，抱志边疆！
秦玄举起杯，说道：“爹，今天我敬你的！”
秦晔笑得更开心了。
两人碰杯之后都一饮而尽，然后接着倒上。父子两人在这天晚上，喝了个耵聍大醉。
第二天早上，满身酒气的两个人乘坐专门沟通内城和外城的轨道列车，去秦玄母亲下葬的地方。
内城与外城基本不允许日常通行，所有进入内城外城除了有任务在身的选召者，都要经过一系列的检查才允许通行。
这就导致了内外城的人民交流几乎为零，社会意识形态也变成了两个大体相像但是细节有很大不同的社会。
当年外城爆发混乱，妖邪诡魔在那一片肆乱，刚好是秦玄母亲到外城的警戒时爆发。当时秦玄母亲申请外城警戒，就是为了回来看看秦玄，结果遇上这事。为了保护秦玄，自己不得不殒命当场，但是秦玄被救了下来。
死后秦玄母亲的骨灰就在当地的永安园埋了下来。
为什么不留全尸？
崩坏对于死去的选召者会在几个月内将其感染成死士，一旦成为死士，那将会造成一片区域再度陷入混乱。虽然死士大多只是异兽级，但是对普通人的威胁还是很大的。而且处于各方面的考虑，除非是部分选召者的尸体要用作实验以外，所有人的尸体将会全部烧成骨灰才能安置。
车速不快，在轨道上行驶了快两个小时才到了秦玄当年一家所在的外城片区。
当年自己家庭所住的房子，早就被分配出去，迎来了新的家庭。
所有资源在必要情况下都不能浪费，在外城这是一项铁律，被所有人自觉遵守的铁律。
秦晔和秦玄走到永安园门口，出示了自己的证明，进去为秦玄母亲添上了一炷香和两朵花。
“慈母宋念安之墓”
一个小小的墓碑后面的土里，就是秦玄母亲的骨灰。
两人磕头，在墓前坐了一会，说了些话，前后也只有半小时，两人便出了门，坐回列车回了内城。
……
秦晔慢慢的走着，后面跟着秦玄，就像十几年前那样，两人吃饱饭在街边压马路。如果是宋念安的休闲日，三人便会一起去附近玩耍。
但是现在，三人终将分隔。
从一处来的秦晔，从另一处来的宋念安，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孩子出生了，一切都这么美好。
宋念安离去了，秦玄也要走向宋念安以前的路上，就留下秦晔一个人，看着两个人走进自己的生活，再看着两个人离自己而去。
家，散了。但是舍小家为大家，在这个末世这些事都不懂……白瞎了！
看着天边的彻底黑下去，秦晔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的研究室。
这条路都走习惯了吗？习惯可真是可怕。
自己习惯了宋念安的离去。习惯了内城的日子。习惯了自己孩子在学院里学习，自己只能每年在年前年后才能见一面。习惯了自己以前所不可能熟悉的一切。习惯了孤身一人。
秦晔摘下了自己的眼镜擦了擦，泪水不知何时填满了眼眶。
自己上一次落泪是什么时候了，哦，是孩子他妈走了的时候。
秦晔看着身后长大的孩子，忽然间感觉，自己又要孤身一人了。
不像之前，闲的时候想想孩子缺点什么，在学院里过的好不好，自己要不要送点东西进去。偶尔和别人交谈时，说说自己孩子怎么样。
有这个孩子啊，生活就有了盼头！这有了盼头，人就有点动力做些什么了。
现在孩子离自己而去，从此除了血缘，两人没有任何关系。
走吧，都走吧，自己又要孤身一人了。
习惯吗？不习惯又能怎样？都会习惯的。
都会习惯的。
之前不都这么习惯过来了嘛。
回到家，看着孩子回房睡觉，秦晔坐在书房的桌前，桌面上摆着一张信纸。秦晔就这么坐在桌前，看着信纸一动不动。
写些什么？有什么好些的？
写些祝福？写些寄愿？
秦晔不知道，只是感觉自己应该写些什么。自己嘴笨，什么都不会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起笔几次，都放下了。
在桌边坐了良久，秦晔终于提笔落下了自己的字。
有些话，说不出口，但是写下来吧，还是能写几笔的。到时候等秦玄去中心学院区，再送出去吧。
有些话，还是得说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