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燕雀看不上鸿鹄

当年由于父母过早地离世，诸葛亮曾跟随叔父在刘表手下待过几年。在这几年间，诸葛亮还是一个不为人所知的小毛孩儿。但是，他的胸中，却藏着“鸿鹄”之志。这志向，是身边的“燕雀”刘表看不见的。

对于诸葛亮这条卧龙，刘表完全可以笼络在自己身边。可后来他却飞走了。这倒不是卧龙自己很愿意飞走，而是当时还不是他“姨父”的刘表（黄月英的姨父）没有看出他是一条“卧龙”。所以，刘表当然也不会高看诸葛亮一眼。更何况，那时候他与刘表还没有扯上姨父这层关系。

刘表就这样与诸葛亮擦肩而过，虽然他们有缘相识，却无缘“相守”。

其实，诸葛亮投奔刘表那只是一种“被投奔”，因年幼双亲双亡，他不得不跟着血缘关系最近的叔父。而诸葛亮的叔父也是在无奈之下才去投靠刘表的。

如果那时的刘表是刘备的话，那么，南阳的躬耕岁月也许会重新安排或者省略。更甚者，三国历史乃至中国历史，说不定也将重新书写。

刘表终究是与诸葛亮无缘的，所以最终也要离去。不是你的，留都留不住；若是你的，终归要属于你，不管是几顾茅庐。

诸葛亮的父母是何时去世的呢？他又是何时离开故里琅琊阳都的？关于这些问题，《三国志·诸葛亮传》都没有明确记载，陈寿只是说，“亮早孤”，裴松之也没有找到可以注引的资料。

不过，目前学术界关于诸葛亮离开故里琅琊的说法有三种，即初平四年（公元193年）说、兴平元年（公元194年）说、兴平二年（公元195年）说。这三种说法都是以诸葛玄何时任豫章太守为据。但不管哪一说法，都印证了一个事实：诸葛亮在十五岁之前就成了孤儿。人生三大悲剧“早年丧父、中年丧夫、晚年丧子”，苦命的他占了其中一悲。幸好，他还有一个叔父。

父母都去世了，诸葛亮怎么办呢？

这个时候，袁术任命诸葛玄为豫章太守，诸葛亮和弟弟也就跟着叔父离开了老家，一起去了豫章。当时的豫章郡其大致范围和现在的江西省差不多，治所在今江西省南昌市。

可是，命运太无情了，当诸葛玄满心欢喜地来到豫章后，情况突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东汉朝廷派朱皓取代了诸葛玄的职务！

如果按照这种逻辑推断，那么这次任命很可能是袁术在刚称“帝”不久，自己私下任命诸葛玄做豫章太守，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批准。所以结局也差不多，后来朝廷下令朱皓取代，诸葛玄只好逃走。

诸葛玄的“太守梦”破碎——不是被朱皓击碎，而是被这个乱世击碎了。

怎么办呢？这时候，失去了太守之位的诸葛玄，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旧友——刘表。于是，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就带着两个侄子去投奔荆州牧刘表了。

虽然是旧友，但毕竟是寄人篱下啊。这地盘，是人家刘表而不是他诸葛玄的。况且他还带着两个尚未成年的小孩儿。刘表虽然嘴里不说什么，但诸葛玄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公元197年，诸葛玄投靠老朋友刘表后不久便一命呜呼了。这一年，诸葛亮十七岁，尚不到弱冠之年。叔父离开了人世，诸葛亮与弟弟该何去何从呢？

按说，刘表与诸葛玄是老朋友了，他本应照顾一下这两个十几岁的孩子；更何况，他当时可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物。作为一省省长，他若安排诸葛亮兄弟俩在自己幕下供职，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但刘表终究还是没有伸出那双援助之手。

诸葛亮就这样离开襄阳，去了南阳。同时也开始了他在卧龙岗十年的躬耕岁月，还有那与烟波钓徒为伍的读书生涯。

这一次，诸葛亮由“被动投奔”到“主动离去”，终于结束了这段不好意思再继续的缘分。当然，他这一走，对刘表未必是一件好事……

后来，诸葛亮娶襄阳名士黄承彦之女为妻，其岳母与刘表的后妇蔡氏是同胞姐妹，也就是说刘表是诸葛亮妻子黄月英的姨父。本来诸葛亮之妻与刘表之子就是表兄妹，再后来，刘表子刘琮又娶蔡氏侄女。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加亲近了。但即使有这种关系，刘表在得知后也没有让诸葛亮到自己的帐下谋生。也许诸葛亮压根就不愿意再回去了。

要知道，刘表在东汉末年可是以“八顾”之一著称的人士，这里解释一下何为“八顾”。“顾”，也即指能以德行引导他人之意。据《后汉书·党锢传序》载，当时东汉士大夫互相标榜，称郭林宗、宗慈、巴肃、夏馥、范滂、尹勋、蔡衍、羊陟等八人为“八顾”（旧题晋陶潜《圣贤群辅录》有刘儒，无范滂）。后又以田林、张隐、刘表、薛郁、王访、刘祗、宣靖、公绪恭为“八顾”。实际上，刘表心胸比较狭窄，“外貌儒雅，而心多疑忌”，怀才抱艺之士，多弃他而去。也许有读者会拿一生五易其主的刘备来反驳，认为这是刘备的问题，不是刘表不厚道也。可是，我们再看看韩嵩。

韩嵩，今河南省桐柏县人。虽然家境贫寒，但这人很有志气。朝廷请他去做三公他都不去，自己却到郦西山中当隐士去了。后来，韩嵩避难南方，刘表逼其出任别驾，韩嵩只能屈从。一次，刘表让别驾韩嵩去探查曹操的虚实，韩嵩如实汇报，刘表却反疑韩嵩通敌，要杀了韩嵩。刘表的多疑，连他的夫人都为韩嵩打抱不平。后来刘表向随行者查证，才明白是自己冤枉了韩嵩。其实，韩嵩在演义里对刘表“将军负嵩，嵩不负将军”的那一声呐喊，也不是毫无依据。

由此可以看出，刘备虽然是一个特例，但也不是个案。当然，也有人认为，刘表并不是不尊重人才，也不是不想得到人才，而是他太注重已经成名的大家，不屑于那些崭露头角的“小荷”。他总想吃现成的，可是普天之下哪有这等美事？故此，一个个很有潜质的人才在他眼皮下不断地流失。

当时襄阳有一大批“杰出青年”，比如，诸葛亮、庞统、徐庶、孟公威、石广元等。他们那时候都很年轻，名气也不是很大，但是他们都是才华横溢、潜力无限。刘表不是伯乐，当然也没能发现这些卧龙凤雏之类的奇才。

民间有句古语，“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从诸葛玄投靠刘表到诸葛亮离开刘表在卧龙岗扎根，一个时代过去，这风水怎么也该动动了吧。

诸葛亮的勤奋苦读终于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刘表瞧不起诸葛亮，诸葛亮瞧得起刘表吗？诸葛亮眼中的这个刘表，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公元207年，在南阳，在卧龙岗，在茅庐，诸葛亮对前来三顾的刘备说：“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

诸葛亮这里所指的“其主”，毫无疑问是刘表。主人守不住家，这是什么概念？不是败家子也是庸人一个。

诸葛亮对刘表的这一断定，也不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当初他在襄阳随叔父一起在刘表手下做事时，曾对刘表观察了多年，对于刘表的为人处世，以及刘表那点志向和见识，他肯定是很清楚的。

后来，诸葛亮在卧龙岗与当时的大名士，如庞德公（庞统的叔叔）、司马徽等人，常常一起谈论国家大事，以及汉末各方诸侯。对刘表，诸葛亮怎会不从表面了解到内心呢？

刘表看不上诸葛亮，可是，诸葛亮又何曾能看上刘表呢？

诸葛亮一生非常谨慎，尤其是在择主的问题上，他有着很苛刻的条件。首先他要具有雄才大略，其次是能审时度势，再次是礼贤下士，最后就是以复兴汉室为己任。具备这些条件的人，才是诸葛亮要寻找的一代英主。

那么，刘表呢？居安自保，充其量是一个据守一方的军阀而已。诸葛亮怎么可能将自己的前途与命运，特别是自己的政治抱负，寄托在这样一个人身上？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可笑的是，刘表这燕雀，还看不上当初成名之前的诸葛亮呢。刘备来了，“鸿鹄”跟着一起飞走了。诸葛亮这一走，不但让刘表悔恨交加，也给后世引出了许多纷争。当然，还有那一串串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