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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连的“巧姑娘”
咱架设连的兵,都戴有檐帽。也许是长年累月风雨无阻地出没在田野里、山谷间、公路边的缘故,一个个都黑糊糊的,用咱自己开玩笑的话说,都是些“黑罗汉”。只是在文学家的笔下,咱手中的粗把钳子才被称为小巧的绣花针,各种型号的电话线也被赞为五颜六色的绣花线,咱这些“罗汉”自然成了飞针走线的“巧姑娘”。
在人们的印象中,咱这些当兵的,只会干那些二不楞墩的粗活。谁会想到咱这些五大三粗的“罗汉”,还会有一手飞针走线的姑娘手艺呢?生活就是这样稀奇古怪地把“罗汉”与“巧姑娘”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词拉到一起来了。
“巧姑娘”这称呼是从一班“李姑娘”身上叫开的。
“李姑娘”名叫李玉亨,是个服役三年的老战士。“她”是咱连“姑娘”中手艺最巧的一个,不仅能打出各种各样的毛衣毛袜,还能剪裁和缝纫四季衣服,“她”用手工打的补丁针脚均匀,好多人见了当是裁缝铺里补出来的。曾有不少长辫子家属特地找这位短头发“姑娘”拜师学艺,有天中午,一位首长见“她”针飞线舞地打着毛线,就问起“她”的姓名来,她,带着大姑娘般的羞涩,轻声轻气地作了回答。首长风趣地夸他:“李玉亨真是一个李姑娘。”“李姑娘”在全营出了名,紧接着什么“王姑娘”, “张姑娘”都跟着叫出来了。这姑娘,那姑娘的,无非是说咱连的兵心灵手巧吧。
咱连“巧姑娘”一多,缝缝补补做针线活的事,就不再去求人啦。咱架设兵成天在电杆上爬,在螺丝上捣鼓,一不小心衣服就撕破了,连队统计第一季度艰苦奋斗的情况,好家伙,大伙缝补衣服鞋袜已有二百一十多件(双)。讲评会上,指导员扳着指头,又算经济账,又是算政治账,哎,咱当兵的不考虑那么多,只是穿上自己缝补的衣服鞋袜,爬上高高的电线杆时,穿戴着自己织出的毛袜子,毛手套,顶着严寒站立在哨位上时,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美劲。
但也曾有人这样问过咱:“现在是什么年月,还这样细手细脚的缝缝补补?”咱连的少数同志穿着补过的衣服鞋袜去过红红绿绿的闹市后,也感到自己与时代不合拍。难道四化与“巧姑娘”是矛盾的吗?咱们思索着、争论着。回顾起战争年代老前辈缝缝补补打江山的情景,联系到雷锋一双袜子的故事,大伙儿左思来右想去,总觉得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者将来,都需要这种作风。几个“巧姑娘”理直气壮地说:“缝缝补补是咱战士的美,也是80年代的美。”也许只有真正体验过咱当兵的生活,才会懂得这意义吧。
(《解放报》1980年4月10日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