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机谋（四）
何七读完了信件，拓跋笙却闷头不语起来。而一直畏畏缩缩呆在一旁的刘六却嗤笑一声，说道：“如此，便把我的死也推得一干二净了，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
一人两鬼同时看向刘六，立刻意识到，刘六是被洛良娣所害。而所谓的把他的死也推的一干二净，自然是推到英王身上。
虽然当着小鬼的面如此谈论洛良娣，实属不妥，但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没必要避讳什么。
小鬼也因自己有个这样的母亲而感到心虚，闷着头不说话，努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但细心的何七还是扶着小鬼的肩膀告诫她：“人鬼有别，你可别想着把今夜的谈话，托梦转述给洛良娣。梦境总归是梦境，一觉醒来，第二日就会忘记；就算能记得，断也不会信以为真。”
小鬼仰头看了何七一眼，滴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说道：“你少唬我，你就是怕我把你们今晚的谈话告诉我母妃，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好啊，”刘六见何七如此对待昔日的皇太孙，而这小鬼没了权利的庇护，显然是任凭何七欺负，他便也直起了脊梁说道，“你就去给你母妃托梦试试，看看她会不会信？”
作为刘六昔日的主子，小鬼见惯了他低眉顺眼的样子。如今竟也学着何七，冒犯于她，这让她极为不适应。立刻翻了脸，说道：“好你个刘六，你敢欺负我，我今晚上就告诉我母妃去。”
“去吧，”刘六梗着脖子道，“她已经杀我一次了，如今我变成了鬼，她还能把我怎么样？”
小鬼气急，赌气道：“你等着！”
话毕，瞬间消失。
何七顺着小鬼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转头埋怨刘六道：“你惹她做什么？”
刘六心气不爽的为自己辩白，“谁想惹她了，是她做主子惯了，一见我不像从前那样奉承她，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才生起气来。”
何七被刘六堵的无话说，但他却又想在刘六面前争胜，怒火瞬间窜上心头，就势意欲举拳相向。拓跋笙眼见事情不妙，两只鬼就要打起来，立刻出言制止。
“住手，是不是又想让我请出符咒来？”
何七一听符咒二字，立刻乖乖的后退了几步。
场面恢复平静，人和鬼齐齐沉默一瞬，拓跋笙转移话题道：“二位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是继续滞留在人间，还是放下一切，去投胎转世？”
何七斜了刘六一眼，最先说道：“害死我的人是刘六，但他是受了英王指使，只有真正的仇人为我偿了命，我才甘心。”
何七说话时，刘六做出沉思状，见对方说完，便开口说道：“饶是英王府势力煊赫，但只要太子能顺利登上皇位。以如今英王府和东宫势同水火的关系，反攻倒算，英王第一个跑不掉。我就在这儿看着，看昔日高高在上的亲王，一步步沦为阶下囚的那一天。”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拓跋笙，继续道：“至于洛良娣，我听说殿下如今已不如以前那般受娘娘宠爱了，想必是一早知道，您并非真正的皇孙。”
拓跋笙当然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无非就想借她之手，为他报仇。
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算计，真的很不爽。神色冷冷的回视了刘六一眼，说道：“刘公公的算盘打的可真好！”
闻听拓跋笙语气不善，刘六立刻如往日般向她躬下了身子，语速平静的说道：“殿下何必动怒？如今太子妃已死，洛良娣的扶正之日，怕是不远了。她没了对手，自然还会找新的对手。既然您并不是真正的皇孙，等将来洛良娣稳固了自己的地位，便必然容不下您。
洛良娣的手段，您今晚也见识到了，单凭您一己之力，绝不会是洛良娣的对手。俗话说多一个人，哦不，我刘六如今仅仅是一缕魂魄而已。无论我这缕幽魂能有多大的力量，都任凭殿下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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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鲁郡公洛玉珏便急匆匆的来到东宫，求见太子。
东宫正殿，承明殿内，太子于堂上端坐，而洛玉珏则被赐坐于下首。
“洛卿如此急于见孤，所谓何事？”
“回殿下，昨日东城街发生了一件斗殴事件。今日天刚亮，有人便去京兆府衙报案，说是古月斋门口躺着一具被乱刀砍死的尸体。经探查，死者是东宫的一位管事太监，名叫刘六。”
“刘六？”这是自拓跋笙中毒以来频繁出现的名字，太子自然对他并不陌生，“他不是洛良娣身边的人吗？怎么会死在外面？”
“当日有两伙人斗殴，损毁了不少附近居民的东西。许多百姓都看见，这其中的一伙人，就是在追杀刘六。有人在打斗的双方中认出了英王府的府卫长，英王的心腹谢苍天。”
“英王？”太子沉吟了片刻，说道，“证据确实吗？”
“虽然那谢苍天蒙着面，穿着也不是英王府卫们的装束。但好巧不巧的是，我家的府卫长当时就在街上闲逛，他与谢苍天打过交道，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
太子听洛玉珏说完，沉吟半晌，才缕清了思绪道：“那刘六是被谢苍天劫走的吗？”
“哟，这可不知。当时双方打作一团，谁是追杀刘六的那一伙，谁是劫走刘六的那一伙，旁人根本分不清楚。但是，刘六是昨晚上死亡的，必定就是追杀刘六的那一伙人干的。”
听洛玉珏这么说，太子脑门上微微冒出冷汗。不管是那一伙人干的，刘六竟然和英王府扯上关系，这才是最为令人不安的。
想到这里，太子立刻招来值守在殿外的亲随，说道：“着内廷司好好查一查刘六的底细。”
“殿下，”洛玉珏开口道，“刘六在东宫这些年，一直无人发现他和英王府之间的联系。便已说明，他行事很是小心谨慎，让内廷司去查，恐怕不会查出什么结果来。”
太子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一个人一旦做过什么，总会有些蛛丝马迹，让内廷司大张旗鼓的查，动静越大越好。万一查出来，这便是能放在父皇面前的证据。若真的查不出什么，震一震英王也是好的。”
洛玉珏立刻表现出一脸的崇敬之色，“太子机断，臣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