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密码:蜥蜴之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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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一夜,没想出名堂来的李土芝索性放弃,让自己抽痛的大脑做点儿别的什么。

网站上有现实版的国王游戏,以李土芝这种急躁的性格,让他不去想是不可能的。韩旌禁止他参与更让他如坐针毡,忍了一天,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在KING网站注册了一个账号:渣渣二五八。

进入游戏的第一个画面,是一串摇晃迷离的画面——咖啡、名酒、名表、珠宝、鲜花、豪车、别墅……李土芝哑然失笑,这种程度的展示所谓“美好的未来”,实在肤浅得可笑。

但他觉得肤浅不代表别人也这么觉得,大多数人并不喜欢观看隐晦的东西,这种直白不需要动脑筋,只看一遍就能明白的图画挺不错的。

迷离华丽的图片很快就过完了,他的渣渣二五八进入了一个棋盘似的地方。和作为游客的视角不同,游客只看到一个简易棋盘和火柴棍似的角色,而注册用户看到的“棋盘”还有一片天空,右上角居然还有今日今时气象,就像一个二十四小时天气预报。

李土芝被这奇葩界面弄得哭笑不得,他的渣渣二五八被随机扮成了一个黑色男性娃娃的形象,比火柴棍小人略好,而黑色娃娃的旁边标注着他刚才注册的时候瞎编乱造的身高、体重和三围。

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游戏还兼任相亲功能?还是有搞特殊交易的潜能?李土芝猛抓头皮,一万头羊驼从心头狂奔而过。棋盘界面的前面已经有七名玩家,颜色各不相同,距离渣渣二五八最近的一个叫作北美郊狼,名字很酷,身高、三围数据完美,可是李土芝一个数字也不信。

北美郊狼的分数是十二分。李土芝不知道他完成了一些什么任务,但这个仅有十二分的北美郊狼橙色娃娃的名字旁边还有一个K3的金色图标,而这个图标,棋盘前面的其他人并没有。

李土芝立刻振作了精神,点击了界面上的骰子。这个游戏的规则和大部分棋牌一样,掷点数,走格子,根据格子上的说明完成任务或领取惩罚。

特效极烂的骰子转了几圈,显示了一个“六”。渣渣二五八往前走了六步,一个白色的格子亮了,李土芝看见屏幕上显示出一行大字:在橘色巷1号鸟箱租用一个箱子,为期一天。

什么鬼?既没有说明放入什么东西,也没有任何意义,最多也就是花一块钱。李土芝莫名其妙,但这个任务却是很好完成的——他住的总局宿舍就在橘色巷附近,距离不过一千米。

这个任务完成可以得五分。李土芝看着北美郊狼那个“十二”分就非常奇怪了,如果完成这样一个简单的任务就有五分,距离他有十三步的北美郊狼怎么可能只有十二分?就算是三次都扔了个六,只拿到三个任务,那也应该有十五分啊?何况在游戏里十九步的距离,三次投掷骰子都是六,那是多小的概率,如果他掷到了更小的数字,得到的任务更多,分数应该更高才对。

难道是任务分数还有高有低?有比租一个鸟箱更简单的任务?

还是说……这个奇怪的十二分,和北美郊狼名字旁边那个K3的标志有关?

李土芝对这个游戏越来越有兴趣了,他打了个电话给在外面吃饭的同事,让他们顺手帮他租个鸟箱,几分钟以后,游戏界面有了变化。

渣渣二五八角色旁边的数字从零变成了五。

它居然真的即时记分。

它怎么知道我完成了这个任务?李土芝非常不理解,难道说游戏方在每一个任务地点都派了人看守?或者说它有能力对任务界面所有的任务进行监控?前者游戏方需要庞大的人力,后者……游戏方拥有的技术和能力就非常可疑了。

即使是警方的高清监控镜头,也无法做到全市范围内巨细无遗地监控。

什么公司能从技术上做到全范围监控?这是不可能的吧?

李土芝又掷了一次骰子,这次出了一个“二”。

任务界面显示:国王要求将杰克家的驴子送到阿里莎莎那里。

这又是什么鬼?李土芝在任务界面一通狂点,界面上没有任何可以外链的地方,就真的只是一行字。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条任务,天知道杰克家的驴子是什么鬼?阿里莎莎家又在哪里啊!

就在李土芝被第二个任务困住了的时候,游戏界面突然叮咚一声,一个非常原始的弹窗跳了出来:“你好。”

李土芝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这个界面虽然简陋,却是可以对话的,他刚才瞎点乱点的时候点到了北美郊狼的头像,自动发送了一句“你好”。

然后北美郊狼就回复了一句“你好”。

不过看这一模一样的字体和颜色,大概回复和发送一样,都是系统自动的。李土芝立刻在对话框里发了问题:我是新手,请问你知道什么是“杰克家的驴子”吗?我收到一个国王发的任务,要怎么完成?

北美郊狼没有立刻回答,但系统显示他在线。

李土芝点击了每一个能弹出对话框的玩家,挨个儿问了相同的问题,终于有一个叫“春天里的爱爱”的猥琐ID回复了他:杰克就是国王。这傻子又发调戏新人的任务了,我打赌从你面前到北美郊狼前面的位置,每一格都是这个任务。

 

渣渣二五八问:什么意思?

春天里的爱爱:杰克在这个组里当国王很久了,每次有新人进来,他就在有控制权的格子里发这个任务,这是我们组的传统。

渣渣二五八:杰克家的驴子到底是什么?

春天里的爱爱:就是他家的一个布偶玩具,里面有一封情书。

渣渣二五八:那阿里莎莎是什么?

春天里的爱爱:那是他喜欢的女孩,杰克让你替他送一封情书,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李土芝静默了一会儿,春天里的爱爱立刻又回了一条:唯一的问题就是阿里莎莎才五岁,你要去幼儿园见她,说服老师把那个驴子送给她。这年头幼儿园的老师警惕性可高了,一不注意她就报警,而且已经有很多人送过那个驴子了,那老师一眼就能把你看穿。而送到家里是不可能的,阿里莎莎家里开武馆,随便哪个入门弟子都能一脚把你踢飞了。

 

渣渣二五八:那不送会怎么样?

春天里的爱爱:你才五分吧?没完成国王发布的任务要扣除与任务相同的分数,这个任务二十分。

 

李土芝终于明白为什么北美郊狼只有十二分,敢情是完成度太低!

 

渣渣二五八:不够分……

春天里的爱爱:你会被删号。

渣渣二五八:\("▔□▔)/

春天里的爱爱:( ^_^ )/~~拜拜

 

李土芝这KING游戏之旅眼看就要结束了,他没料到这脑残无聊的游戏居然还有难度,有时候还像一个大型真人游戏,感觉也不是很糟。

突然叮咚一声,有另外一个人给他回了消息。李土芝把对话窗口点出来,只见“北美郊狼”回了一句:接到任务,一起去?

李土芝的眼神瞬间亮了,赶快回复:是是是!一起去!

北美郊狼:明天下午四点,日月星幼儿园放学时间,门口见。

渣渣二五八:OK!

 

在李土芝忙于KING游戏的时候,韩旌正在看廖璇在解剖室遭遇巨蜥攻击的详细报告,他看得非常仔细,并在“液氮”那两字上画了个圈。

目前他住在密码组的宿舍里,密码组最近没有新任务,日子十分清闲。而林丸死后,组员对他或多或少有所不满,韩旌素来性情清冷,自然越发与大家疏远了。

廖璇在报告的最后写上了她的猜想——有人利用动物做急冻复活实验,并且进一步做到了人身上。

对于廖璇的这个推论,韩旌正在思考其可能性。

这世上可能没有几个科学家系统研究过“急冻复活术”,大致上就是将即将死亡的人体快速放置在超低温环境中,阻止细胞死亡,等到技术条件成熟后再将其复活。其急冻的步骤大概是将血液抽出,替换成一种特殊的防冻溶液,再把尸体放入干冰环境中玻璃化,最后浸泡在液氮里。

而这一整个过程需要人力、物力、场地等辅助,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更不是往人体中注射一针液氮就能成功的。

那只被抽干了大部分血液、被冷冻后复活的尼罗巨蜥身上可能真的被人做了这种实验,但死者A的死亡绝对不是实验。

那就是故意杀人,绝不是实验意外。

“笃笃笃”宿舍门外传来三声敲门声,韩旌微觉诧异,他这里几乎没有访客来过。

起身开门,门外站的是密码组的同事邱定相思,也是密码组的组长,从成千上万人的考核中脱颖而出的第一名。邱定相思这人破译密码的时候思路活络,属于灵感信手拈来瞎蒙就对,你问老子为什么老子也说不出来的那种……直觉型天才,和韩旌完全不同。

学校里可以教育出一万个韩旌,却教不出一个邱定相思。据邱定相思本人推定——这天分和他天马行空写梨花体小诗的文人母亲有关系,属于遗传。

邱定相思和韩旌属于两个物种,乌龟和机器人从来玩不到一起,所以韩旌发现他站在门外,非常惊讶。

邱定相思从门外窜了进来,飞快地把门反锁了。韩旌眉心微蹙,这是要干什么?

“韩旌,”邱定相思在屋里东张西望了一阵,鬼鬼祟祟地说,“屋里没别人吧?”

韩旌不答,冷冷地看着邱定相思。

邱定相思被他“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目光盯习惯了,没什么反应,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来,“嘘,别阴森森地瞪我,你知道我这人神经粗,你再瞪我我也不知道你想什么,没用!今天晚上找你有大事……”他压低了声音,“我在会议室里捡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韩旌仍然不答。

邱定相思习惯性自说自话,“最近咱们没接案件,秃头也没来,可是昨天会议室上多了一支笔……”

会议室的桌子上多了一支笔?韩旌的思路还没从“液氮”那里彻底收回来,给邱定相思开门本就带着几分不耐烦,邱定相思居然神秘兮兮地带着一支笔来告诉他“有大事”。韩旌伸出食指揉了揉双眉之间,淡淡地说,“你到底要说什么?”

邱定相思摊开手,手上是一支他们开会常用的普通水性笔,“你看清楚这是什么。”

韩旌的目光从那支黑色水性笔上掠过,没看出什么名堂。邱定相思非常兴奋地说:“平时我们开会都用这种款式,桌上扔得到处都是,可是最近没有开会,为什么会议室里还是有一支笔?我就去摸了一下,结果……你拿一下。”他把水性笔往韩旌手里丢,韩旌张开五指接住,一接到手里,手心微微一沉——重量告诉他,这支笔不同寻常。

他将黑色水性笔举到眼前,这支笔线条流畅,透明的外壳,黑色的笔芯,没任何特殊之处。要说唯一极其细小的区别,就是它笔尖的圆珠是黑色的。

黑色水性笔的笔尖看起来一般都是黑色,因为沾染了笔芯的颜色,但任何人都知道,擦干净了以后,水性笔的笔尖是不锈钢小圆球。

可是这支笔的笔尖是黑色的。

它比普通水性笔重很多。

“看见了吧——这是一支录音录像笔。”邱定相思的声音沉了下来,“我拷贝了它里面的视频,它在桌上的角度是经过设计的,能拍摄我们将近三分之二个会场。虽然这支笔里面只拍了几天空空的会议室,但是在这之前它或者和它一样的间谍笔,说不定拍摄了我们所有开会的内容。”他拍了拍韩旌的肩,“韩旌,密码组里有间谍!我想了一整天,只相信绝不是你。”

韩旌微微一震。

他看见邱定相思很认真地看着他,说:“像你这么清高又厉害,只会拉仇恨对谁都不理不睬的,绝不可能是敌人打入我们内部的间谍!如果是,你这间谍的水平太次,太不爱岗敬业了!所以这件事我只敢偷偷和你商量。”

间谍的水平太次,太不爱岗敬业了?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是间谍的韩旌面无表情,他放下间谍笔,平静地问邱定相思:“你能确定这不是某些人在密码组内挑拨离间的工具?也许我们之间并没有敌人。”林丸死后,他的确真心这么期待,但从这支间谍笔出现的这一刻起,他知道一切都将发生不可挽回的变化。

“我当然希望组内没有任何人是间谍。”邱定相思严肃地说,“但是这支笔已经在桌上好几天了,它不是一天,如果是一天,或者几个小时那还能说是别人临时放进去的……”

韩旌点了点头,他听进去了。

“韩旌,怎么办?告诉秃头吗?”邱定相思说,“这玩意儿照着秃头的办公室呢,秃头的办公室就在会议室对面啊!这属于工作重大失误,让敌人打入我们内部,秃头会不会为了保住位置灭了我呢?”他焦虑得猛抓头皮,“再说那个放笔的内奸要是知道笔被我拿走了,将会怎么对付我呢?会半夜来突突了我吗?哎呀我的心啊……”他越说越真,从瞎扯胡掰到差点儿成功把自己说哭了。

韩旌终于说了句话:“再找找,如果有事,绝不可能只有这一支笔。”他淡淡地看着邱定相思,眼底也并没有太多情绪,“再找。”

邱定相思差点儿给他跪了——他为自己的处境愁得快哭了,这尊神居然就只是让他再找找?

“你已经拿走了录音笔,”韩旌看着他的脸色,终于耐心地又加了一句,“再拿走别的,处境也是一样的。”

邱定相思捂着心口——这神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