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前世情缘
素卿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期间素家老爷来过一趟,彩环本欲去叫醒她,谁知素老爷倒是乐呵呵地,说让她多休息会儿,这一休息就直接到了正午用饭的时辰。
素卿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彩环走上前去递了杯水,她喝了才感觉好些,意识也渐渐清醒起来。
她昨晚跑到后园子里去吃酒赏月,好似还碰见了那位先生。素卿握着杯盏,瞪大了眼睛,昨晚的事情一帧一帧地从脑海里滑过,清晰无比。
“彩环,你怎么不拦着我?”素卿脸颊微红,觉得丢人极了。
“小姐不许奴婢多嘴来着。”彩环委屈。
素卿懊悔地捂住脸,她向来有吃酒后胡言乱语的坏毛病,以前府里不常来人也就罢了,现在可好,丢人丢到那位先生跟前儿去了。照着她的性子,这脸面丢了就丢了,反正日后跟这个来路不明的先生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过半天的光景就将这事抛到脑后了。可也不知怎的,她一想起那位来,心里就总是不舒服,也不知在不舒服个什么劲。
“彩环,那先生还在府上吗?”
“这……奴婢不知,”彩环给她穿好鞋,道,“先生总是神出鬼没的,也不喜与人说话,冷冰冰的,奴婢心生敬畏也是不敢接近。”
冷冰冰的?
素卿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杏树上飘下来些花瓣,铺在窗台上,她瞧着直觉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彩环,你可曾听说过灯笼树?”
“未曾,小姐这是打哪儿听来的稀奇古怪之事,昨日还叫奴婢去找一幅画。”
素卿不做声了。
纳溪习惯早起,可今日一睁开眼就瞧见墨棐在院子里站着,倒是稀奇,“你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墨棐也不看他,兀自盯着一处,神色黯然,“去跟素家老爷道个别,也该回去了。”
纳溪看着他脸色不对,正经起来,“见过素卿了?”
墨棐不做声。
“不记得你也很正常嘛,毕竟当时咱们去晚了,你家小娘子已经喝了半碗孟婆汤……”
墨棐摇头,“不是她,是我。”
“你怎么了?”
只要她在自己眼前晃,就克制不住的想去触碰她,总想着能再亲近一些,墨棐叹口气,实在太难熬了。
“你就别想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你等了素卿百年,甘心从此跟她两两相忘吗。”
不甘心,可是……
“素卿上一世的结局,至今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纳溪叹口气,感慨,现在的这些个神神仙仙的,都变得这么婆妈了吗。爱就是爱,哪来这么多顾忌,让人瞧了怪神伤的。他懒得搅和这趟浑水,岔开话题,“走吧,赶紧道个别好回去,我都馋流莺烧的饭了。”
墨棐瞧了他一眼,恨道,“你这老石头倒是过得悠哉。”
纳溪不置可否,只管背着手往前走。
素卿坐在院子的藤椅上看话本,赶巧莫橞来探,瞧见她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心瞬间放下来。
“都赖我,非要拉着你去山上。”
素卿腾了个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瞧着她懊悔地拉下脸,笑起来,“我若不想去,你觉得能使唤动我?再说了,我这不醒了吗,还议论那些事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我再睡几年?”
莫橞赶紧捂住她的嘴,惊恐地瞪她,“呸呸呸,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好,不说不说。”
莫橞凑近她,贼兮兮地样子,素卿不用看也知道她要说什么,“我这些时日来府上瞧你,发觉请来的先生真是生的漂亮。”
素卿的注意力放在话本上,嘴里含着蜜饯儿,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说真的,那个名唤墨棐的先生,虽瞧着冷淡,但也是个心细的。你病着的时候,人家可是寸步不离地在院外守着,听丫鬟们说,有时在你屋外一站就是一晚,什么事都要亲自来。”
素卿挑了下眉,满不在乎地吐出嘴里的核儿,吊儿郎当的,“我的好姑娘,你难道不觉得他在我屋外站着这事儿不寻常吗?”
莫橞认真的想了一会儿,还真没想出哪里不寻常来,“人家先生生的俊俏,还有学识,这样一位好才俊,我实在想不出来他对你有什么好图谋的。你图谋人家这话还可信一些。”
素卿歪着身子侧躺在藤椅上,托着头看她,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人是你多年好友,千万不能动粗,千万不能。
可莫橞素来对眼色这种东西不屑一顾,依旧喋喋不休,“你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是没个姑娘样子,我听说你昨日又将院子里一个手脚勤快的丫鬟赶出去了?”
素卿坐起身来,整理了下衣襟,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有个姑娘样儿,“小橞儿,你怎么对我的事如此上心?”
莫橞向来不许别人如此叫她,她觉得这名字实在俗气的很,有损她的颜面,可偏偏素卿就是那个不怕事大的,总是挑着她的不快当乐子耍。
“若不是念着你跟我从小的情谊,我才懒得管你,”莫橞气的脸颊鼓鼓,“你瞧你,跟个糙汉一般,哪里有半点姑娘的样子。白瞎……白瞎这张脸了!”
素卿乐呵呵地,自动抓住了最后一句,“啊,说这么多原是在夸我生的好看,那也没办法,娘胎里带的。”
一旁伺候的人瞧着,被逗得直笑。这素家大小姐跟莫家六小姐待在一起,可真真是最大的趣儿。
莫橞被她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喊一声,“你这泼皮!”便扑过去挠她的痒,两个姑娘在藤椅上笑嚷着滚做一团,周遭的丫鬟赶紧涌过去,一边笑着一边护着,好不热闹。
前堂伺候的嬷嬷在门口喊了好多声他们才听到,素卿擦着笑出来的眼泪,在彩环的搀扶下勉强直起身来,道,“嬷嬷有何事?”
“回小姐的话,两位先生要走了,老爷教您出来送送行。”
送行?
素卿将莫橞从藤椅上拉起来,“陪我去送送客人,快。”
“你们家的客人我去掺和什么?”
素卿搀着她的胳膊,撒娇,“好莫橞儿,我一个姑娘家多拘谨,你就去陪陪我吧。”
莫橞哼了一声,点头同意。
素卿实在笑的脸颊痛,可又忍不住打趣她,“说不好,那位墨棐先生瞧着咱们莫家姑娘生的好看,就留下不走了呢。”
莫橞气的追着她跑,仪态也不顾了,喊,“素卿,我今日非要撕碎你那张嘴不可!”
后面跟着跑的丫鬟们,还有几个不住地提醒,“小姐慢点跑,别摔了!”
前堂嬷嬷站在门口,满脸慈祥地同彩环念叨,“这大小姐醒过来就是好,整个府里都有生气儿了。”
彩环瞧着也笑,“嬷嬷说的是。”
素卿到底是个心里有数的人,再打闹也没误了正经事,她们到时,墨棐和纳溪已经准备离开了。
素卿和莫橞行了个礼,一脸乖巧的模样。
“老爷,马车备好了。”有小厮进来禀告。
素卿乖巧地跟在后面,一句话不说,倒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她不动声色地打量面前的墨棐,感慨,昨日醉酒神志恍惚,今日一看,这先生生的真是好看。
身姿挺秀高硕,仿若天人一般飘逸出尘。一双眼睛生的细长,清澈又深不见底,仔细瞧着好像闪着光般,眼角略下垂,少了媚气多了凛冽,五官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好看。瞧着本是个冷淡之人,妙在那只含笑的嘴巴,又添了几分温和。
墨棐能感受到她在打量自己,也忍着不去看她,可谁知素卿越来越不收敛,竟然直接抬起头来盯着他,墨棐实在受不住,转过头去,抓住她的视线。
……
素卿眨了两下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般装过头去找莫橞搭话。
真是……
墨棐无法控制地弯起嘴角,眼里都装着开心,都过了百年这人的性子怎么还是一点没变。
纳溪瞧见他笑,心里纳闷,再回头瞧瞧正在跟旁人低声交谈的素卿,实在猜不透这小狐狸的心思,转头上了马车。
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闪过,素卿看向前面,正巧撞见墨棐的看向她,那眼神里,有执着,有悲伤,有压抑,还有好多她实在读不懂的东西,就在他弯腰进马车的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素卿盯着马车远去,心里猛然翻腾出一股说不透的悲伤。直到一旁的莫橞晃她才回过神来,“你怎的了?”
素卿莫名,“嗯?”
莫橞拉着她往回走,念叨,“方才瞧着你一副要哭的样子。”
“做戏做全套嘛。”素卿笑着依附在她胳膊上,又是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
莫橞无奈,这下都懒得去理她。
31.
夏天深了,吹来的风也带着些暖意。
马车应他们二人的要求,就送到镇子口,墨棐递了些小费给他,那车夫便乐呵呵地走了。
“我就奇怪了,这往常流莺都会亲自下来接我的,怎的今日反常。”纳溪在四周瞧了一番,没找的那个小身影,颇为失落。
墨棐倒是不以为然,“许是小姑姑有事未能……”
话音未落,便瞧见结界打开,一抹青色的身影缓缓而来。纳溪心里欢喜,赶忙迎过去将人儿搂在怀里,爱惜的很。
“夫君怎的瘦了一圈。”流莺窝在他怀里,软糯糯的。
纳溪笑着,“哪里,想你做的饭菜了才是真。”
站在一旁的墨棐实在看不下去,一个是名震四方的大将军,一个是蝶国护国元老之女,两个人平日里不知有多潇洒威风,如今这副模样真是不堪入目。
墨棐索性眼不见为净,打开结界先行离去。
神明和妖灵皆住在山中的结界之间间,那里与世隔绝,即便法力再高强之人进了此地也是施展不得。墨棐穿过拢着迷雾的林子,站在陡崖上视线开阔,有进出的小妖见了他停下来行礼,墨棐也笑着一一回应。恍然间,有只小东西从林子里窜出来跳到墨棐怀里,样子像狸,长了一条白色的尾巴,是他从小养着的腓腓。
“这才几日的功夫,师父他老人家就把你喂成了这个样子。”
腓腓在他怀里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睁着珠子似的眼睛瞧他,墨棐毫不在意的松手,眼看着就要将他摔在地上,那腓腓突然化作了人形,站起身来,“殿下出去这半月,腓腓甚是想念,如今倒是窝在殿下怀里撒个欢儿都不肯了。”
墨棐格外嫌弃的蹙起眉,往前走,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哪里是惦念我,分明是记着府里的好吃的。这几日跟着师父总是吃斋饭还能把你喂成这个胖样子。”
少年郎在他身侧咋呼,“殿下哪里的话,属下可是将师父他老人家照看的很好。”
“.……”
墨棐不想再搭理他,转头去了祯绱大师的住处拜见。
彼时在素府,夜幕降临,四周都点了烛火。
素卿的房间早早就熄了光,她跟三两个丫鬟躲进被褥里,捧着那颗夜明珠议论。
“这可是夜明珠,稀世宝贝啊。”
“先生不愧是先生,多少宝贝物件儿都有呢。”
素卿捧着那颗珠子,明显心不在焉,“你们可否知道那先生住在何处?”
众人摇摇头,忽地,彩环出声道,“倒不如明日去问问送行的车夫。”
素卿点头,“是个好法子。”
“可是小姐,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素卿噎住,她自然是不能承认自己对那位名唤墨棐的先生念念不忘了,这样说出去有损颜面,索性胡诌道,“这夜明珠乃是先生的物件儿,我一直这么占着也不行,自然是要还回去的。”
彩环点点头,“小姐说的也是有理。”
“那咱们明日便去,”素卿笑起来,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折腾人的点子,“彩环跟着我,其他人留在院里。父亲不许我出府,你们便帮我留心着点,若是有人来问就说我大病初愈卧床休息呢。”
众人答应着,素卿这才心满意足地乖乖上床睡觉去了。
梦里有棵灯笼树,四下飘散着银屑,素卿感觉有些不真切,朦胧间看到有一人站在灯笼树下,背对着她,满身落寞。素卿轻声唤道,“公子……”
那人听到她的声音,身形一顿,转过来,眼里满是诧异和惊喜。素卿瞧着,像是坠进了那双眼睛里,不由自主地缓缓靠近。待她走近了一瞧,竟发觉站在面前的是墨棐,不由得腹诽道,她可真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梦里的墨棐与她平素里见得更显稚嫩,好看的眼睛里噙着泪水,一身貂毛的墨色长袍完全一副贵公子的做派,身姿挺直地站在她面前,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卿儿,可是你回来了?”随及泪珠便从眼眶里滚出来,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素卿从袖里掏出手帕给他拭去眼泪,笑,“我这真是心里生了魔障,竟然连先生年幼时的模样都能梦见。”
小墨棐不懂她所语,焦急地询问,“卿儿说什么,为夫怎么不明白?”
为夫?
素卿笑的更开心了,自嘲不已,真真是个孽障,竟然自个儿做起春秋大梦来。她看向与自己差不多高的小墨棐,伸手捏捏他光滑的脸颊,道,“你长大了定是个漂亮公子。”
小墨棐羞红了脸颊,方才还红着眼睛一副悲痛的模样,现在却扭过头去不敢看她,素卿想起在府里见到的墨棐,不禁感慨,人果然还是年幼时有趣些,又想起现下是在梦境里,不禁起了坏主意,“你方才叫我什么?”
“卿儿。”小墨棐方才哭的有些喘不上来气,说话还带着鼻音,可爱的紧。
“你得喊我姐姐,”素卿抬手捏捏他的脸颊,哄着,“叫一声姐姐听听。”
谁知这小墨棐脾气执拗得很,连连摇头,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她,“我与卿儿乃是夫妻,哪里能以姐弟称呼?”
素卿听了直觉有趣,问,“我何时与你是夫妻了?”
小墨棐像是听到了什么诧异地言语,扭过头来紧紧揽住她,声音都在颤抖,“卿儿何出此言?你我可是拜过天地入了堂的,我……你亲口答应我的。”
素卿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心里还有空感慨一下这梦做的实在真,只好拍拍他的后背,暂且让步,“好好好,我方才是玩笑话,莫要当真。”
小墨棐这才稍稍松开一些,眼睛仔细盯着她,“旁人都说你这一走便不会回来了。可我知道,你既然许了诺,就定不会随便弃了我。”
素卿没了闲心些别的,痴痴地望着他的眼睛,耳边全是他的声音。
“卿儿,你说让我等你百年,我便乖乖地等,把腓腓照顾好等你回来。”
素卿看着他,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下来,止也止不住。他的眼睛实在纯粹,满是遮不住的爱惜和痴恋,她看的真切,越发心疼,好似这一切不止是一场梦倒是她真切发生过的。
素卿窝在他怀里,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下来,哭的有些喘不上气来,隐约听到有人在叫她——
“小姐!小姐!”
素卿猛地睁开眼,大口喘着粗气,眼前一片朦胧,缓了片刻才醒过神来,抓住彩环的手急匆匆地,“快去备纸墨,快!”
彩环被她吓得不轻,又瞧见她这副罕见的慌乱模样,赶紧叫人去备纸墨,一刻也不敢耽误。
深更半夜,后院的动静闹得动静可是不小,直接将前院的素老爷惊动了,披着衣服就往后院冲。身旁的小厮直劝,“老爷别慌,小姐只是夜里惊梦,没什么大事。”
素老爷在院子外边瞧了半响,直到看见彩环端着一盘糕点进屋去才松了一口气,“还有心思吃东西,看来是没什么事,回吧。”
此时,素卿正翘着腿坐在桌前画画,低头咬住彩环递过来的热乎糕点,分外满足。
“小姐,方才奴婢回来时碰见老爷了,瞧着小姐无事才离开。”彩环转过身去倒了杯热茶喂给她。
“下次这事儿就别再去惊动我爹了,他老人家身子骨不好省的被我吓到。”
彩环显得有些忧虑,踌躇道,“小姐,要不还是将那夜明珠留下吧,那珠子在枕下放着的时候您就不惊梦了。”
素卿笔尖一顿,心里涌上些寂寥,半开的窗子正巧将残月露在她的眼前,梦里的场景还在脑海里不断翻腾,素卿没理会彩环的话,兀自说,“你瞧这画。”
素卿从小善歌舞,尤其擅长作画,可却从不画人。彩环低头看了眼画,画上之人虽只有背影,可落寞之意扑面而来,她由衷的夸赞,“外头的人说您从不画人是因为画的不好,照奴婢看,小姐之所以不画人,是因为还没遇见。”
“此话何意?”素卿听着来了兴趣,捻着笔瞧她。
“小姐是个极懂乐趣之人,对人对事不发觉其中乐趣是绝不会动心的,我瞧着小姐这初次动笔就画了个男儿郎,莫不是对哪家公子动心了?”彩环打趣道。
素卿自然听出来话中有话,倒也不生气,笑道,“你这小丫鬟,竟敢拿主子取乐。我自幼在府里长起来,平素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见过什么别家公子,你倒不如直接说我对那位先生动心了呢,何必绕着弯子挖苦我。”
周遭的丫头听了捂嘴直笑,彩环乐起来,“这是小姐自己说的,可怨不得奴婢。”
素卿又气又笑,抬手在她背上轻拍了一下,骂道,“没点教养。”
桌前头磨墨的丫鬟也凑过来瞧了一眼,纳闷,“可这也不像是那位先生啊,倒真像是哪家公子。”
“嗯?”素卿放下笔,看她。
“先生身上净是冷漠,除了这个哪里瞧得见旁的半丝感情,活生生的一个世外仙人模样。可小姐画上的,就是个活生生的人,看上去七情六欲都有。”
素卿抿抿嘴,困意涌上来,“是啊,许是他,也不是他。”
彩环瞧着她哈欠连天的样子,好言劝着,“天色不早了,小姐快躺下再歇息会儿。”
素卿答应着,挥挥手叫众人散了,彩环伺候着她睡下才灭了烛光退下去了。
床上躺着的人翻来覆去,心里总觉不舒坦,索性又起来披着衣服端详那副画,提笔在一旁写了几行小字——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注:出自汤显祖《牡丹亭》)
这才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上床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