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稍微安顿下来后，青瞳才有时间跟青鸾和幽荧聊一些女孩子之间的小秘密。她坦然的向幽荧和青鸾承认了她对墨寒的好感。
“你们也算是欢喜冤家了。”幽荧打趣。“一开始那么针锋相对，竟然能冰释前嫌。”
“你是怎么打消他对妖族的仇恨的？”青鸾好奇的问，她可还记得墨寒第一次来涂山府时候那张黑如锅底的脸。
青瞳也想不起来他们怎么就携手了，拥抱了，就好像一块坚冰，被温水包围，慢慢地消融，就也化成了一汪清泉。
又好像经过昆仑一役，他们都万幸对方还在，万幸还没有彻底错过。
又好像是在那样巨大的悲痛之下，一定要找一个支撑，互相勉力度过难关。
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他们之间最后的那一层面纱也已经揭开了，坦诚面对了自己的心意。
这些日子，墨寒过得也很压抑，无尘全无斗志，大家都在指望他能拿一些主意，可是那是魔族倾族之力，还有昆仑堕仙流光。
面对三大派所剩无几的战力，无尘的不问世事，面对所有人惶然又期待的眼神，墨寒身上的重担压得他透不过气，眼见俊朗的他迅速的憔悴了下来，幸好还有墨翟帮助他，自然墨翟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样的某日，入夜后，青瞳带着他在青丘四处游荡散心。
青瞳带他去即翼泽。
赤儒听见她的声音，从水里悄无声息的冒出头来，给青瞳点头示意。它看到青瞳身边的墨寒，竟然开心得潜到水里去，捧上来一颗婴儿拳头一般大小的夜明珠，莹莹的光芒映得水面都是一层梦幻而朦胧的美。
“好哇你个坏蛋赤儒，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藏了这么多年不给我！”青瞳嗔道。
“感谢你替我们收了这个小魔头。”赤儒不会说话，但是它对着墨寒一作揖，用肢体语言和实际行动完美的表达了它想说的内容，它天性爱静懒散，十分排斥修行，可是它却机缘巧合的成了异兽。
墨寒不禁莞尔。
见到墨寒终于露出微笑，青瞳心里也放松了不少，这些日子，她也是看在眼里，着急心疼在心里。
“哼，看在你还是给过我不少帮助，就原谅你吧。”青瞳假意狠狠的说。
赤儒欢乐的在湖中畅游起来，雪白的胡须在水中漂浮打转。
青瞳把手放在墨寒的眉间，轻轻的抚平他一直焦虑皱起的眉头：“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不管你决定怎么做，我会站在你身边，我相信大哥也会支持我们的。”
墨寒握住她的手，听到她把自己归为了我们，心里莫名的温暖：“你是青丘灵狐，竟然要如此的为人界操心！”
青瞳正色道：“当日父亲说得很对，如果魔族成功的吞并了人界，那青丘自然会成为他们下一个目标，或早或晚而已，青丘和人界本就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而且，我也是昆仑的一员啊。”
墨寒感动，轻轻的揽过青瞳的肩，在她的发间落下轻轻一吻，青瞳内心又是甜蜜，又是担忧，静静的靠在他的怀里，月色正美，夜明珠在岸边映染得万物莹莹如玉。
*****
次日，清静散人带着弟子来找墨寒。
“此事，我已查明，逆徒茗玉受堕仙流光蛊惑，打开白塔，放出异兽。”清静散人语气沉痛，有无边的自责、后悔、恼怒。
“当日茗玉在伏羲阵内动手脚，妄图伤害青瞳，遭到责罚之后被流光蛊惑，惹出此等泼天大祸，是贫道教导不力，此事峨嵋一力承担，如有必要，贫道愿以死谢罪。”清静散人挺直了腰站着。
众人鸦雀无声，却把目光投向了墨寒。茗玉对墨寒的心思，众人都是清楚的，这次茗玉做出这样的选择，又怎么会与墨寒无关？
墨寒却大为不解，迟钝如他，如何能明白女儿家的心思，就算现在明明白白告诉他茗玉的心思，他怕是依然一头雾水。
“真人何必自责，要说起这祸事，我的责任何曾比你小。”无尘从内室缓缓走出来，他尚未痊愈，但更多的是内心谴责的煎熬。
“那日贫道去捉拿饕餮，正好遇见师叔，如今看来，他也是为了饕餮去的，但不巧，正好遇到堕仙天罚，业火和天雷将他困住，眼见饕餮就要将他吃掉。”
“是贫道念在旧日抚养之恩，同门之谊，出手相助，不想最后却为了救他，不慎被饕餮咬住，不得不自断一臂，勉强逃生，收服了饕餮。”无尘眼中满是悔恨、自责、内疚，这些时日他怕是被这个念头折磨得不轻。
“自我总角之年入昆仑，流光师叔便一直照顾我，师尊忙得无暇顾及我们，都是流光师叔代为授业，因此我们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无尘有些哽咽说不下。
“若不是我当日一念之差，狠狠心让他死于天罚，岂会有后来这许多祸事？岂会祸及这么多弟子，以至于连人界都被魔族掌控？”
无尘朝着昆仑的方向跪了下去：“都是我一念之差！悔之晚矣！”
无心连忙从旁扶无尘：“师兄不必如此，当年师叔对我们师兄弟的照拂，即便他已堕入魔道，也抹杀不去。当年情谊无论如何尚在，况且你也不会预知师叔的筹划，换作是我，只怕也会舍身救他。”
然而流光却毫不顾及他们的感受，挥手之间就将三大派灭了大半，无尘就是思虑至此，才万念俱灰，自责不已，深感自己就是罪魁祸首，无颜再带领大家，终日自怨自罚。
“今日，诸位见证，我将昆仑掌尊之位传给墨寒，天地可鉴，贫道日后只有一件事情，上天入地，必杀流光。”无尘摆脱无心的搀扶，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额间鲜血直流。
“昆仑大小事宜，今日起，全权交给墨寒做主。”无尘最后做了决定。墨寒跪下去：“师父，弟子何德何能，担负不起这个重任。”
无尘摇头：“是为师对不住你，这样的担子，在这个时候交给你，是为师为难你了。但是为师实在上无颜面对列位师尊，下亦无颜面对死去的弟子，掌尊之位，为师无论如何，是不能忝而居之了。”
墨寒只得含泪给无尘磕了三个头，临危受命，接过了这重担。众人均不曾料想事情会是这样，不过墨寒历来素有声望，也不至于会有人反对，这样的危机里面，有人愿意一力承担，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于这样就把所有的压力转到了墨寒身上是不是公平，他能不能承受，只有青瞳一人在意耳。
清静散人向众人稽首：“峨嵋此次亦是罪不可恕，我们也不能一直都躲在青丘的庇护里，峨嵋虽损失惨重，但托九方储君照料，也恢复了些许，可以做一些事情。”
“贫道昨夜出青丘去看了一下，人界已经全面沦陷了，魔族用各种手段，将人心底里罪恶的那一面都引诱出来了，已经很多人堕了魔，地方之间亦相互征伐，白骨遍地，易子而食，实不忍目睹。”
“峨嵋侥幸，有师祖传下来的净化法术，愿为先驱，救万民于水火，贫道每在青丘躲过一日，世间就多一份苦难，实不能再等下去，每时每刻，如坐针毡。”
“墨寒掌尊将来但凡有任何计划，峨嵋自当全力支持，死而后已。”清静散人言辞恳切，说完谢过青瞳，让她代为向九方致谢，便带着峨嵋众姝离开了青丘。
茗芳落在队伍的最后面，她频频回顾，不知道在等什么，似乎很留恋，舍不得离开，不得不离开时，她将青瞳拉到一边。
悄声对青瞳说：“请帮我转告白泽，此一去，也许就是永别，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添乱在行，却担不起什么大任，但情形如此，我却也没办法强留下来。”
茗芳笑笑：“你告诉他，再也不会有人给他添乱了，只是希望，他别忘了我。”茗芳的笑容里，眼眶红了。
“还有，对不起了，青瞳，以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对，我也替茗玉师姐给你道歉，她做了错事，我要去找到她，把她劝回来。”茗芳说完，快步跟上大家，消失在青丘的结界外。
青瞳转身，看到白泽远远的站着，别别扭扭的，这让青瞳十分烦躁，她不悦的说：“想看就大大方方的看，想道别就大大方方的道别，最烦你们这样磨磨唧唧的。”
“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故事呢。”青瞳有些好奇。
“哪里有什么故事，无非是多批评指点了她几句。”白泽有些尴尬。
又黯然说：“她只是个孩子而已，还没有毕方年纪大，有一些孩子气的举动。我哪里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不过是看她这一去，生死不知，有些感慨而已。”
“可是，在人类的年纪，她却已经可以为人母亲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又何必如此拘泥。”青瞳戳破白泽的自欺欺人。
此时此刻，青瞳十分讨厌白泽磨磨唧唧的举动，茗芳此一去，生死未卜，白泽若是有什么话此刻不说，只怕就永远没有机会说了。
白泽摇头，他也不愿给茗芳希望，看惯了生死离别，这样小孩子懵懂的心思，过一阵就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