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食魔鬼
我们刚想进入那座塔，就看到这座伫立万年的晶莹剔透的宝塔轰然倒塌，巨响回荡在天际，如滚滚春雷绵延不息。
“孙悟空？”天蓬惊道。
我看到是一个细瘦的男人站在我们面前，他一头略长的红发被风吹的略有些凌乱，但这丝毫无损于他容姿的俊秀。他的五官完美，目光透出的冷冽与霸气相结合，竟显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魅力。
“不要靠近，”天蓬喊住了我，“他是孙悟空的第二部分元神，是食魔鬼的化身。我猜到了师傅会把孙悟空的元神一分为三，却猜不到师傅会把这部分孙悟空放在这里。”
“食魔鬼是什么啊？”还没等我开口，孙空空就抢先发问。
但是天蓬已经来不及回答了，因为那细瘦的孙悟空一扬眉，身形便如鬼魅如轻风般掠出，径向天蓬袭来。
其实此刻，天蓬与那细瘦的孙悟空还相距甚远，但对方那几乎达到了速度的极限的一剑竟造成了一道真空带，便如剑锋的延伸一般，瞬间达到了天蓬身前，绕过天蓬勉强支起的上宝沁金钯，狠狠地刺入天蓬的胸膛。
“砰”的一声，天蓬胸前的护心镜碎裂，天蓬也被震出老远。
“等等，”我喊道：“如果你是孙悟空，为什么会不认识我？”
我的这一喊，让这细瘦的孙悟空愣住了，他转头看了一眼我，而后轻轻地飘落在我身前，将剑落在我的脖颈处，“我，认识你吗？”
“还好，”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还好他不是吸血鬼的那部分元神，至少他会给我开口的机会，“我是谢冰莹啊！”我喊道。
其实我这次来，是想要跟孙悟空道别的，然后去过属于我夜露瑶的生活。既然是道别，那就要将谢冰莹与大马猴的那两段情缘告诉他，然后做个了结。
“谢——冰——莹——”这个声音好像刺痛了这个细瘦的悟空，使他陷入深深的回忆中。而天蓬就抓住这个时机，重新又水态手控制那刚从吸血鬼状态恢复过来的孙悟空元神，并将孙空空置于他的身后，保护起来。
而我，当得知自己在孙悟空的心底有很深的印象后，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个时空中变得无比的清明，精神上无比的自在。
我以一片祥和的表情凝视著面前的细瘦悟空，这个花果山的美猴王，这个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彼时天真快活，为所欲为，清秀的脸上，没有痛苦，没有忧郁，没有一切一切的负面情绪，径自的开心着；而现在，削尖的下巴，迷茫的眼神，处处流露出饱受沧桑，厌烦世事的感觉。
为什么会改变的这么大呢？是太上老君给他承受了太大的痛苦，还是大闹天宫的失败让他产生了深深的失败感？
他喃喃地叫着谢冰莹的名字，突然，他剧烈地颤栗了一下——仿佛是受到某个上古禁术的攻击。
我看向天蓬，确定天蓬并没有对他进行任何的动作。而那从吸血鬼状态恢复过来的孙悟空已经被水态手牢牢的抓紧，更不可能有任何动作。
他怎么啦？我想：难道太上老君让他附着在食魔鬼身上后，还给他下了某种可怕的禁术？
现在，他吐出了高深莫测的长吟，仿佛在用法术感应着什么，而后一双明月似的眼睛阖上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不知怎的，我竟能感受到他内心的痛苦：他本是继承了孙悟空的第二部分清爽干净的元神，在太上老君无上道法的影响下，附着在一个食魔鬼的身上。高傲的他，不得不眼瞅着自己圣洁的血与魔鬼的污浊之血混合，变成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本来已经习惯于魔鬼的狰狞，但听到“谢冰莹”三个字后，又恢复了往日那不可磨灭的记忆，自己因自己的所作所为而痛苦。
“这都不怪你，”我说：“你的元神已经被外力扭曲，产生了许多违背你本意的罪孽。但这都不怪你，你不过是被人利用的可怜虫罢了。”
他似乎听懂了我说的话，嘴边露出亲切的微笑。
但是下一刻，他的体内仿佛有极其可怖的力量正在汹涌而出，相互激斗、交锋，形成了巨大的漩涡，几乎要把他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扯入！
然后，我觉得是他体内的气息乱了，那种注入在他身体里的可怕的禁术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吞噬力，似乎将所有的力量与欲望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他像是起了剧烈的疼痛，立足不稳，踉跄着后退。
我向他踏出了一步。
“不要啊，”天蓬在我的身后喊道：“他虽然还保留了孙悟空的记忆，但他毕竟是食魔鬼！”
“无论你师傅对他做了什么，都只能改变他的模样，却改变不了他的心，”我扭头看了一眼天蓬道：“只要他的心是孙悟空的，我就没有危险。食魔鬼也罢，更厉害的凶神恶煞也罢，都只是一副表象而已。”
我又向前踏了一步，我看到天蓬欲言又止，孙空空差点吓得叫出声。因为在我又踏出这一步的时刻，面前那细瘦的悟空面色已经发绿，似乎就要变作噬血吃人的魔鬼。
但正因为他正在与体内强大的古老禁术做斗争，我才不能让他孤军奋战。是好也罢，坏也罢，我都要与他并肩在一起。
现在，正是他斗争的艰难时刻，我怎么能退缩？
我再踏一步，他体内那将生未生的古老禁术，似乎是受到了特别的影响，气息不由一窒，竟是无法笼罩他的全身。我看到他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
我知道只要是控制人心的法术，都是先力求在气势上控制住对方，迫使对方露出胆怯畏缩再发起进攻，直到彻底占领对方的心，然后笼罩对方的全身。纵然如上神太上老君，对孙悟空这样的大闹天宫的妖王，也没有那种可以贸贸然就取胜的控心之法，只能缓缓地一步一步地来，所以这就为我帮孙悟空用心力驱散禁术提供了可能。
我看着面前细瘦悟空已经恢复正常的脸，以及那松松垮垮的站姿，更有了取胜的信心。于是我这次向他迈进两步。
他长出一口气，似乎从当初的痛苦与难过中挣脱出来，不再受古老禁术的影响，而是专注于自己的本心。于是他也朝我迈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