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云锋小名草儿
明清和新生的女儿在医院，主要是婆婆照顾着，六岁的小姑子云秀打下手。
当天晚上，云新就从队里来了医院看妻儿。
明清看见丈夫的时候，他一脸春风。作为妻子，明清只好装作不知道白天发生的事，也和丈夫一起逗弄着女儿。
看着丈夫逗弄女儿愈来愈开心的样子，明清知道，他这会是已经被这个小家伙征服了。
明清是爱极了丈夫的，看他逗弄女儿的亲昵情景，决定不再提白天任何不高兴的事情。
在这个世上，没有哪个父亲不爱自己的子女。
明清相信，丈夫心里一定和自己一样地爱着他们的女儿。
想到这里，明清忍不住微微一笑。云新此时正抱着闭着眼的女儿，略带笨拙地轻啐着她那还蜡黄着的细嫩脸颊。
“累吗？要不你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还得去队里呢。”
明清含笑地望着辛劳了一天的丈夫，关切道。
“不碍事，再呆十分钟就走。”
云新放下女儿，看着妻子仍然苍白的脸和嘴唇，心疼地说：
“你更辛苦，得多多地吃好好地喝，休息好来。”
“放心，咱娘照顾得很好。”
明清笑着应道，初为人母，她的笑容有着别样的温柔：
“我父母那边也知道了吧？”
“嗯，知道了，娘中午就让云一过去告诉爸和娘了，他们估计这两天就来咱们家看你和咱们的女儿了。”
云新握着妻子的手，放进了被窝。
“嗯，知道了就好。现在虽然是冬天，但还有好些田土要理，能顶力的也就大弟弟。二弟当兵去一年也回不来两次，小弟和小妹还太小，能照顾好自己别让大人操心就很不错了。”
明清提起娘家，心里又如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眼里也朦胧了起来。
“家里的活全都得爸和娘去做，他们身子骨本就弱，冬天里天寒地冻的，出来一趟肯定还要想着给我和孩子带这带那的，我又照顾不上他们，让老人家多操心，还不如再和他们说说，这两天就别到城里来了，等我过几天出院了，身子骨强些，让他们再到咱家去看他们的外孙女吧，这样路近些，也少些辛苦。”
明清体贴地说道。身为长女，她没出嫁时就是家里家外地顾着父母，对自己家里的状况也是从未在心头放下过。
“行！那我明天让云一再过去一趟，和爸和娘好好说一说，让他们过几天直接去家里看他们的外孙女，就别来医院了。”
云新爽快地答应着妻子。家里的事，只要妻子提出了，云新几乎没有不照做的。
云新果真多呆了十分钟，在叮嘱妻子好好休息后，就回了去。
云新娘见儿子和媳妇和好如初，也放了心，在儿子离开后，帮儿媳和孙女擦洗干净，便在儿媳对面的床躺下。
六岁的云家老小云秀，早已在床上呼呼大睡，自己的娘上床挨着她睡下，也是一点都不知道。
这小婴儿夜里竟然也一直酣睡，半夜没有哭醒。是以，一屋子的人，各自辛劳一天后，都进入了梦乡，一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医院里还静悄悄的罕有人声，娃娃便兀自半睁了几次她那乌溜溜的小眼睛，表示她醒了。但她乖乖地没有哭，只是一味地半眯着眼，在襁褓里溜一会眼珠子又闭上，偶尔轻轻地砸吧一下嘴。安安静静，谁也不吵醒。倘若仔细打量，便会发现，她那在半睁的眼皮底里溜出来的眼珠儿，乌黑泛光，如同黑宝石般，正探照着这个陌生而新奇的世界。
母女连心，女儿没醒一会，明清也紧接着醒了。她下意识地侧身一看，女儿比自己还醒得早，却安安静静地在那躺着，懂事得很，不由得心一酸，湿润了眼眶：
多安静，多懂事的孩子啊，瞧她那微微泛黄的小脸，干干净净的，细致柔嫩地充满着生命在生长的力量。那时不时半睁眼露出来的一线眼珠子，乌溜溜骨碌碌地在轻悄悄地转动，闲适自在地用她自己的方式熟悉着这个世界，带着灵气，没有一丝怯意。
在母亲入神地望着自己的时候，小家伙也不知什么时候偏过脸来望向自己的母亲。明清朝她笑了笑，她竟然嘴角往上弯了弯，似乎也知道了母亲的意思，也在跟着笑似的。
明清把脸贴在女儿娇嫩的小脸蛋上，心里一阵悸动，期望着女儿自此能平安、幸福地长大。
病房外面逐渐有了轻重缓急不一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婆婆和小姑子云秀起床时，明清正在给女儿喂奶。云秀跑过来，新鲜好奇地盯视着她的小侄女喝奶，小家伙贪婪地喝得畅快淋漓，极淡的两道细眉尽兴得微微蹙了起来，喝好一会儿后，大概是喝饱了，便一脸满足地砸吧了一下嘴，又闭上眼准备睡。
把个小小的云秀惹得惊异地格格笑道：
“大嫂，小侄女是个懒家伙，一吃饱就睡。哈哈哈……“
话没说完，云秀便自个儿地笑得前仰后俯了。
“你刚出生那会不也一样？”
刚接了热水回来的婆婆笑着回道。
“啊……”
云秀啊了一声想说什么但没来得及想到，就又被眼前的小家伙吸引住了。
“这小家伙倒是安分，晚上没吵，早上也没闹，乖得很，我们家大孙女真是个懂事的乖娃娃呢！”
婆婆一边往搪瓷水杯里倒着热水，一边高兴地称赞道。看来，大孙女天生的乖巧懂事也早已入了她这能干精明却一副菩萨心肠的奶奶的心里了。
“娘，那我小时候也和她一样不吵不闹吗？”
云秀忍不住对比道。
“你？倒是憨实，比你大侄女还睡得沉，早上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
“啊？不是吧？
云秀吃惊地叫了起来。
婆婆大笑。
明清跟着也笑了起来，她给女儿拉了拉被角，心里幸福洋溢：
女儿的可爱和乖巧的确是一把征服大人们的利器，无往不胜呢！希望回到家，她也能征服家里的爷爷和叔叔们，让他们忘掉头胎没生男娃的遗憾。
云新在妻儿住院的这几天晚上，一下班都会直接过来，和着她们呆一个多小时再回去。
女儿似乎能分辨出父亲的声音，半睁的眼里也似乎多了些欢愉，表情里也多了些生动。
云新在外人眼里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严肃之人，然而这几天在自己女儿面前，却越来越显得天真亲和了。
明清看着丈夫对女儿的喜欢一日深过一日，心里也是欢喜异常。
”云新，你说咱女儿叫什么名字好呢？“
明清看着丈夫俯下身去亲了女儿一遍又一遍。
”嗯，就用我们早就想好了的那个名字吧，叫锋，云锋，也很搭。“
云新头也不抬地望着女儿小脸蛋说。
明清一听丈夫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不再计较自己生的是个女娃了。心里忍不住又一酸，但她没表现出来，而是继续说：
”这是咱女儿的学名，小名呢？叫宝儿？“
云新笑着说：
“哈哈哈，女儿就是咱们的宝儿，但我们也不能一直给遮风避雨，将来还得靠她自己。”
“叫草儿，怎么样？”
“草儿……好是好，春风烧不尽，野火吹又生，有股韧劲，就是会被人踩，会不会太……”
明清觉得叫草儿好像太普通了些。
“疾风知劲草。这名字好养，你见过小草被踩倒起不来身的吗？”
云新笑着望了一眼妻子，又低头满眼殷切地望着女儿道：
“咱们的草儿就是劲草。”
“那也好，我还想要不就叫什么小乖女什么的……”
明清不好意思地笑笑。
丈夫云新高中毕业，此时正在准备报名参加BJ语言大学的汉语言文学专业的自考本科，在她眼里，乃至在村镇里，都算得是个文化人，她这个小学三年级的低学历生，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
“小乖女也很好，不过咱们自己直接这样叫不就得了？总要有个让别人叫着也听着好的小名吧？草儿草儿，大家都这样叫她的话，她就跟常年绿在田间地头的小草儿一样，长得势头好好的，将来成为咱家的劲草，闻名天涯，多好哇！”
“行，就听你的，咱女儿小名就叫草儿了。”
明清这才没有一丝疑虑，完全听丈夫的。
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总觉得要给自己的孩子最好的，哪怕是一个不过就是被大家叫叫的没什么实质意义的小名，也不能有一丝的不好的影响才满意。
“草儿，咱明天就回家咯，可以见到你的叔叔们还有爷爷，高兴吗？”
云新一高兴，就把女儿举了起来。
“大哥，我也要抱，我也要抱小侄女。”
云秀进来看见大哥举着孩子开心大笑，也争着来抱。
“你还太小，抱不住啊，别摔着了。我们放床上，一起逗她玩儿啊。”
云新也很疼自己这个小妹。
“好的。”
云秀高兴地趴在床头，仔细地盯着草儿笑：
“呀，小侄女满脸的口水印，肯定是被你咬的。”
”胡说，怎么会呢！“
云新故作认真地一口否认，大人的威严还是要维持的，他转口说：
“云秀，你小侄女有名字了。”
“真的呀，叫什么？”
果然，云秀一听就来劲了，不再追究口水印的事。
“草儿！好听吗？”
云新拨拉着女儿衣袖里的小手指问。
“好听，我最喜欢小草了，在哪都能看见，不仅春天、夏天能看见，秋天、冬天，好多树都掉叶子了，小草还是绿绿的呢，小侄女叫草儿，走哪里就都能被人看见了！”
云秀开心地说。
“哟，云秀，想不到你还这么聪明呢。大哥都没想到这意思。”
云新忍不住夸了小妹一把。
“大哥，明天中午就出院回家了，二哥三哥和小哥肯定会特别喜欢草儿的。”
云秀一脸期待。
“等她长大一点，我就背她去放牛，让爸在家休息。”
“哈哈哈，好……”
云新和明清夫妻俩都被云秀的话逗笑了。
“我回去了，明天刚好周六，我一早过来接你们回去。”
云新爱怜地看着妻子和女儿。
“好，你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明清照例叮嘱着。
“云新！”
明清刚走到医院大门，听见母亲在背后叫自己。
“怎么了，娘？”
云新停下来，看着颠着小脚追上来，微微喘着粗气的母亲，诧异地问。
“云新，你这会回去要和你爸好好说说，别让这老头明天见了你女儿和老婆说出什么不当的话来，女人做月子很重要，别憋着气，弄出个什么来，对她第二胎有影响。”
云新娘向来考虑周全，知道老头子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娘，放心，爸也不是太管家里的事，我看他这几天除了放牛，也没多说什么。”
云新宽慰自己的母亲。
“我知道了，你还是要和他说说这事，让他在这明清的月子里都别说话，以免弄得大家都不高兴。他说话向来不分轻重。”
云新妈还是有些不放心。
“行，我知道了，爸没你想的那么不懂事，他还问我你最近有没有太辛苦了，是不是能吃好睡好呢。”
别看云新不苟言笑，但对自己的父母还是很了解的，总是在他们在自己面前说对方的不是的时候加以圆场。
果然，云新娘听见大儿子这话，脸上一松，说：
“那就好，那你快回去吧，明天早点来办出院手续，啊。”
“嗯，娘您回去也早点休息。这段时间，辛苦你和小妹了。”
“说的哪里话，我是你娘，云秀是你亲妹子，明清是我大儿媳，是我孙女的娘，都是自己家人！”
“好嘞，那我回去了啊。“
“好，快回去吧，路黑，骑车慢着点。我也回睡去。”
云新娘叮嘱完儿子，回来病房，儿媳已经给孙女喂完奶，小女儿云秀正学着她的样子在给她的小侄女擦洗着。
忙碌一番后，一家四人睡去，草儿依旧晚上睡得香香的，谁也没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