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八十九）本想可以过个肥年
等朱爱明将送灶饼送到山顶的时候，天色已经很黑了。他一刻也没有逗留，便沿着路灯的灯带缓慢地回来了，大黑狗一直跟随其后。当他回到屋子的时候，何梅还在厨房里炒花生炒瓜子备年货。她要等着儿子小宝回来过个像样的年。堂屋里的大桌上和茶几上已经摆满了各种年货。
腊月二十八，天气仍旧晴好，小宝坐了一夜的火车，然后坐了一个小时的大巴，终于到村口下了车。朱爱明去村头迎接，何梅在家忙活火锅的材料。一身书生气未脱的小宝见到父亲，一路上眉飞色舞地说着工作上的事。
此时，桂花带着孩子晓跃回娘家，一大家人欢欢喜喜进了门，何梅把大门掩了起来，一家人正围着餐桌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庆祝小宝毕业工作归来。
“咚咚，咚咚！”大宝家的大门被敲响了。何梅开了门，一看是蔡兰满面笑容，便问什么喜事。蔡兰把小宝美言了一番，然后将何梅招呼到一边，嘀咕了一阵便回。
蔡兰走后，何梅便把朱爱明招呼到一边窃窃私语，朱爱明眉头一喜。两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就是防备孩子们似的。桂花不用猜测，他们肯定是在议论小宝。
不一会，两人回到餐桌上没说什么，继续吃火锅。饭后，何梅让朱爱明去收拾餐桌，自己便问起儿子单位里有没有人给介绍女朋友。小宝直嫌烦。
在一旁的桂花便说：“现在的女孩子很现实，没房子谈恋爱不用提，就是女孩愿意，女孩的妈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哪像我们当年谈恋爱？现在谈婚论嫁就是谈房子车子了。小宝还是得好好工作挣钱买房子。”
然而，桂花的一番话好像刺痛了小宝，他自从考上大学开始就是挣钱，仿佛这辈子都是挣不完的钱！这一线城市的房子哪里买得起？一时间，原先屋内的暖洋洋的空气突然开始凝固了。
“二哥能不能借点？”大宝脱口而出。他知道刘建红花钱很任性，但是对借钱给小宝买房的事情避而不谈。
“建红现在不是不借，只是他自己借债太多。”桂花一时也感觉很为难。她多次向刘建红提出此事。刘建红一个劲说，只看房子的姑娘不能要。
何梅想了半天，说：“小宝，我已经找你二叔说好了，只要你回到县城，县城单位还会集资分房的。你不在家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来给你说对象了。何家村有个姑娘明年上半年就大专毕业，准备回来当老师，人家看上了你。我看人家姑娘长相、人品各方面都很不错，年龄和你也般配。”
大宝、小宝、桂花对何家村都不熟悉，自然也不知道母亲说的是谁，两人相互看了看。何梅本想将话说完，却被桂花打断了，问：“妈，你还卖关子？”何梅便把蔡兰刚才的来意直接说了出来。
原来就是在朱家村学前班代课的何小慧！这村里的学前班早就不开了，学前班的事情大家慢慢淡忘了。小宝努力在脑子搜索，关于何小慧的样子很模糊，匀称的身材，脑后一根麻花辫，其余的都记不清了。
何梅看小宝半天没反应，骂道：“你这个书呆子，都不知道人家喜欢上了你！以前是让你读书，现在工作了，也得眼睛放亮点，脑子放活络点。”桂花在一边也是应和道。小宝挠挠脑袋，仿佛害羞地笑了笑，不管母亲何梅怎么劝说，他还不想回乡工作。她看着这么好的姑娘，儿子小宝只字不提，不知道他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心里有目标了，也没再唠叨，反正等到明年姑娘毕业再说吧。
几个人正在讨论着，忽然蔡兰又走进了大宝家的院门。何梅以为她这么快想知道刚才的答案，不知道如何回答。没料，她告诉何梅明年宋仁不想去工地了，想去城里摆地摊去，只是宋仲鸣不允许，一个堂堂的退伍军人怎么可以摆地摊？关键是宋仲鸣曾经是小学教导主任，现在好歹也是补习学校的校长，儿子是绝对不能摆地摊的！
况且，通过宋仲鸣这个老头子的努力，他算是在宋家村的马路边建起了三层的楼房，贴上瓷砖，简直就是乡间别墅。这是宋仲鸣当小学老师的时候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楼房竣工的时候他宴请了亲朋好友。这绝对为宋仁过年相亲增添资本。
然而今年年底说媒的人提出，按照现在的趋势，不是盖房子娶媳妇，而是买房子娶媳妇，在城里买房买车是必须的。宋仲鸣这家里的房子刚盖好，还欠着一些债呢！忽然听媒人这么一说，便觉得对方要求太高了。他得赚多少钱才可以在城里买房买车？他知道城里现在都流行按揭贷款买房，但是还是需要首付。对方一听宋仲鸣城里买不起房就打退堂鼓。这可把蔡兰蔡红愁坏了。
何梅平日里也帮着蔡兰的儿子宋仁张罗媳妇，谁家要是姑娘还没结婚，年龄二十出头的，何梅都给留个心眼问问，但是女方的母亲几乎都提出一致的条件：城里一套房，家里一辆车，三金（金项链、金戒指、金耳环），聘金八万八。这就是现在的行情。
何梅有时只好笑笑，心里想现在养个女儿不是千金而是万金。这样的娶媳妇谁还娶得起！她本以为，小宝考上大学，到他大学毕业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当初朱爱新考上大学去了城里，毕业后同事介绍了对象，什么钱都没花就结婚生子了。然而现在小宝大学毕业了，对象还没有影子。
两人谈论了半天，已是下午三点多了，蔡兰才走出了大宝家的院门，小宝去洗澡睡觉。大宝带着来贵将桂花和晓跃送回家。只剩下何梅、朱爱明两人在堂屋里愁眉不展。两人原本过年的劲头似乎一下子又消失了。她一想到小儿的婚事，就需要更加地节衣缩食了。这个年三十，原本想过得大富大贵的年又缩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