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七十二）收了一个徒弟

过了一周，冬日的阳光照着朱双全家的大院，异常安静温暖。何梅把大宝的一件旧外套给大山穿上，遮掩一下他的邋遢。村长朱前、何梅和瘦骨嶙峋的大山，同时出现在他家的院子门口。

“哐当！哐当！”村长朱前示意让大山往后退，自己推开了朱双全家虚掩的前院大门。

朱双全一个人在院子里面戴着老花镜打磨一个精致的笔筒，小黑狗也在一旁耷拉着脑袋专注地看着他和他手里的竹器。小黑狗怎么也不知道迎接他？

“全师傅，全师傅！”村长朱前一贯亲切地喊着朱双全。朱双全大概耳朵有点聋，半天才转过头，推开老花镜，定睛看了看。

“是我，村长朱前！全兄，好久不见了！”朱前熟练地自我介绍道。朱双全这才想起了村长朱前，打了招呼，并没有放下手里的活。他猜测朱前肯定又是为了缴什么费用上门的。这个曾经和自己称兄道弟的朱前自从他徒弟少了以后，也便是每年催缴公粮代金才上他家的门。

当村长朱前跟朱双全说，给他介绍一个免费的徒弟时，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出现了凝重。

“人已经带来了，就在门外！”村长朱前说。此时大山正在院外几百米处停了下来，不敢向前。何梅给他使了几个眼色，让他快点。

朱双全心想既然来了就见下吧。然而当朱双全看见村长朱前带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大山出现在面前的时候，他的老花镜在肉鼻子上松动了几下，然后就陷入了沉思。

现在行情不好的时候，都是拿以前攒下的老本养活自己，不要说还养活他大山。再说，大山这孩子资质一看就离他心目中的徒弟差远了，要是资质好的便罢了。大山唯一的优点就是不娇气不讲究。

朱双全随着年龄的上升，自己已经干不了体力活，心想收下大山还可帮帮忙吧。这年头，朱双全还想去哪里找到称心如意的徒弟呢？

“这孩子没要求，给口饭吃就行，同华他师傅，你家需要一个人帮忙收拾，今天开始让大山帮你先把院子外面收拾一下，我刚进来都找不到路。”何梅说得还是有道理的，这年头找个小工都是几十块钱一天。不过，她心里忐忑不安，还是想象着朱双全勃然大怒、情绪失控的情景。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女婿秦同华惹怒师傅大发雷霆，吓呆了在场的徒弟。

朱双全脸上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过了好一会，他居然点点头，看在大山可怜的份上，看在村长朱前的面上，看在自己年迈的实情上，看在何梅的真心上。收大山为徒弟，是朱双全做梦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也是村里人压根儿没有想到的事情。

对大山来说，他能做朱双全名义上的徒弟也是今生的荣幸。大山出了朱双全家的院门，和村长朱前、何梅道别后便一路狂奔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山顶的父母，一家三口都激动得边笑边流泪。

六指姑娘拿起剪刀把大山的头发修整了成了平头，她让朱小虎从山间采了了干枯的艾叶煮水给大山从头到脚地洗了一番，然后穿上干净的衣服去朱双全家行了拜师礼。行礼之后，朱双全从衣柜里找些像样的衣服给了大山，便让他在原先做木工的房间里铺一张木床。

这样，大山便安顿在朱双全家里，帮着他做饭什么的。大山能有口饭吃，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他不用跟在母亲六指姑娘后面要饭遭人白眼，所以在朱双全家干活很卖力。由于朱双全的儿媳平时都在外打工，很少回来。大山的到来，倒是给这个平时冷清的院子带来了一些生气。大山把朱双全当做亲爹伺候端茶倒水，朱双全又找到了以前当师傅的感觉。

不到半个月，朱双全家院里院外在他的指挥下让大山都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蒿草已经没了，青苔已经铲除了，完好的花盆已经沿着院里院外摆了起来，有些花草开始种了起来，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一师一徒一狗数花，这构成了朱双全家大院里的全部生气。

渐渐地，朱双全还喜欢上了这个不太聪明但是很老实卖力的徒弟大山，把他家里家外收拾得像个过日子的人家。因此，朱双全看在大山的份上，偶尔还会救济一下他的父母。至于大山能否继承他的手艺另当别论，因为当初他收大山为徒本意也不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