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夜路
车外的雨不大，但却连绵不绝，惹人心烦。
一行人举着雨伞，快步行走在湿漉漉的公路上。
点点滴滴的寒雨，敲击着吴羽清秀的脸颊。浸润着他那干燥的衣服，以及不轻的背包。
大巴车已经掉头离开，前面的人正在快步赶路。
现在都三点多了，在这段荒无人烟的公路上，时间自然显得格外紧迫。
漫步在细雨下，吴羽正顺应天意。
反正还有这么长的路，在连绵不断的细雨下，衣服什么的……已经没救了。
衣服和书包会被淋湿，但自己的风度可不能失！关乎原则，马虎不得。
吊在后面，远远的就看见那些走在前面的人都站在前面坍塌的泥石前，没了继续前进的意思。
迷蒙细雨中，吴羽发现这些驻足不前的人，脸上都带着浓浓的惊恐，一些人更是脸上发白。
“这是！”当他来到这些人身旁，看着这横贯在路中的泥石堆，情不自禁地惊叫出声。
一大堆泥石夹杂着丝丝鲜红的纹路，泥土以外几米处的道路上，还有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巨大的腥味，彰显着这鲜红色东西的本质。这是血！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血，但这鲜血的量，和出现的方式，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胆怯了。
好几人已经在报警了，陵县不是什么大地方。一些人，家里丢了一头牛都会报警，更不用说这种诡异的事情了。
两个老人靠在一起，念叨着什么神神鬼鬼的，从鬼神扯到死人，再从死人扯到规矩。
周围的人有不耐，有相信，有怀疑，有不屑。
话题展开，有人甚至开始说着自己最近遇见的怪事。
“前几天俺在岭市看见了一只老鼠，那老鼠，他奶奶的比兔子还大！瞅见俺一点都不怕，还朝俺龇嘴叻！”
“后来被俺一铁锹打死了。”一个皮肤黝黑，戴着安全帽的农民工双手使劲的比划着。认真的神情，让周围少数几人都深信不疑的点头。
“这有什么，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养鸡的兄弟。”农民工旁边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不屑的摇摇头。
“我那兄弟开了个养鸡场，一年下来有好几十万！就在昨天，几千只鸡一晚上突然就没了。只剩一地带血的鸡毛！那可是几千只啊！大几十万嘞！”中年人看似在讲述古怪的事件，但却让人难以忽略他几次强调的‘几十万’。
果然立刻有人接道：“哎呀，那真是惨！这么多钱一晚上就没了。”站在旁边的人大多都惋惜不已，当然也有和吴羽一类的人，‘‘看破不拆穿。’’
……
听着耳边的念叨，吴羽只觉有些烦闷。
通往家的路只有这一条最近，铲除这堆泥石，短时间根本不可能。
等半个小时，和警察一起翻过去还不如现在就走。
抹了脸雨水，捡起一根有些发霉的木棍。吴羽忍着恶臭的血腥味，撑着木棍一步步攀了上去。
站在一边等的不耐的路人，看着吴羽的举动也跟了上去。毕竟这大秋天的，还是下雨，天暗的非常快的。
要是赶夜路，这么冷的天气，指不定就会生病。
“你们不能过去！”爬到一半，一个老妪突然大叫道：“你们这是触犯的山神！要遭罪的啊！”
扭头看了眼老妪，吴羽无语的吐了口气。没有答话，继续攀爬着。周围多数人对于七八个爬坡的人，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他们反而替这老妪脸红。
…吴羽千难万阻来到泥石堆顶部，一个不察，踩空了……
‘‘我去！’’惊叫一声，他下意识扯住身后的中年人。
‘‘哎！’’中年人立身不稳，紧忙抓住身旁的青年女子。
青年女子尖叫着被带了过去，在完全拉下泥石堆时。她的求生本能，促使她迅速抱住刚刚赶上来的农民工。
……
……
“哗！！嚓嚓嚓……”不出意外，四人直接从上面滚了下去。
忍着全身的疼痛，吴羽龇牙咧嘴地撑起身，看着一身的血红，暗道晦气。
‘‘啊！！’’极其尖锐的声音刺进吴羽耳朵，他感觉耳朵已经失聪了！
胸闷心烦之下，吴羽转身怒吼道：‘‘你叫床…………啊～’’
半截话没说完，吴羽的火瞬间就熄了。
他这一转身，脑子简直宛如被惊雷劈中，彻底空白了！
……尸体！人的尸体！一颗颗糜烂的头颅，一双双苍白至极的手掌，一根根暗红的骨刺。
人的骨骼肢体，将泥石堆的这一边彻底覆盖！密密麻麻的尸体不下五十具！
尸体在雨水的冲刷之下，还在不断溢出鲜血。一些腐烂的尸体，竟也在缓慢地渗出股股暗红粘稠的血液，诡异恐怖！
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吴羽试图压下心中那极致的惊惧。只是越发剧烈的心跳，却将他现在的心情变化，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深吸了口浑浊的空气气，不断打摆的双腿才勉强没有失控。
‘‘出人命了！’’中年男人从血地中爬起，眼睛瞪的老大，话语带着重重的颤音。
一身悍肉的农民工，目睹眼前的场景，喉咙干涩，阵阵寒气上涌。
……
‘‘死人了！！’’几个没有滚下泥石堆的乘客，看着脚下的场景，亡魂皆冒。只是片刻，他们就跑离了泥石堆。
在这一面，吴羽只听见另一边突然杂乱起来。显然这种事情，彻底让所有人慌了。
小心看了眼几米外的大堆尸体，吴羽捡起书包，没看其余三人。踩着地上越发浓稠的血液，带着一身恶臭的污血腐肉，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此处。
农民工擦了擦身上的血迹，捡起雨伞跟了上去。一大堆尸体，他可不想翻过去。况且现在前路一片平坦，走一两个小时就能到家了。
青年女子，一直瘫软在地。她是最早看见这些尸体的，但却是最晚回过神。这恐怖的场景，时刻刺激着她的心脏。
扭头看着跑出血地，打着电话的中年人，女子哽咽道：‘‘大哥，你叫人接，能不能带带我?我走不动了。’’
抬头瞅了瞅女子的容貌。‘‘嗯，等会看吧。’’没有确切的回复，中年男人将电话拨出……
‘‘无信号?！那一边还有的！’’中年男人愁容挂起，再次捣鼓了几下手机，叹了口气，随后将手机收起。
‘‘大妹子，没信号啊，电话打不出去。我得走了，你也快走吧，这天气等会就要暗了。’’
‘‘大哥！你等等我啊！你帮我把手机拿下来也行！’’女子六神无主了，她的手机落在尸体中，腿脚现在还使不上力气。
女子叫的急切，中年男人看了眼手机所在的位置，就没了帮忙的意思。
没有再理会，他快步离开了此处。
……
‘‘沙沙沙……’’
雨渐渐大了，细小的雨丝渐渐密集，地面的血液没有被雨水冲散，反而越来越浓稠。
女子慢慢站起身，她全身湿漉漉的，衣衫上还沾染着乌黑的血液，僵直的步伐凸显出她的狼狈。
眼睛直直地看着落在泥堆顶部的水果机，她缓缓走向堆积着尸体的泥堆。
泥堆的一边不知为什么没了声音，几分钟前，她刚刚站立，就听见另一边轰隆一声巨响。随后将传来几道尖锐的叫喊，不过没有多少时间……尖叫声就消失了。
这让她更加恐惧，不过她却还是不舍自己的手机……
来到成堆的尸体前，女子踮起脚尖，抓住落在尸体手掌的手机。
手……我的手机不是在这手旁边吗？！！
这一瞬，女子的心跳仿若停止，在他疑问刚刚冒出时，那松开手机手掌突然拽住女子的头发！
惨白的手臂，力气却大的骇人！
‘‘嗬～’’
……
……
雨水密集，视野渐渐缩小，吴羽的衣服，书包已经被雨水全部浸透，无形中又加重了几分重量。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已成落汤鸡的吴羽，习惯性地理了理贴着额头的头发，继续着这漫漫长路。
他身旁是那个农民工，后面几十米处还吊着一个中年男人。
‘‘小伙子，你家还没到呢！’’农民工停下脚步，对着吴羽中气十足地说到。
吴羽耸了耸背包，略微气喘的道：‘‘还远着呢，我家在吴村，还要走两个多小时。’’
‘‘那就远了，天都这么暗了。你要走快点喽！咱们就在这里分道了。’’农民工走入叉路，对着吴羽摆摆手。
吴羽点点头，算是回应。
中年男人没多久也走进了农民工的那条叉路，吴羽这时彻底一个人了。
……
‘‘噗，噗！’’两道破土而出声音，扰乱了一成不变的雨声。昏暗的雨夜中，两个从土里爬出来的“人”摇摇晃晃地向前面毫无所觉的中年人和农民工追去。
……
吴羽心跳的很快，他不知道为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他的身体状况与越来越烫的玉佩有着直接关系。
剧烈的心跳促使他走动的步伐加快，后来他直接小跑起来。
这条路一边靠山，一边是只剩稻茬的田野。湿漉漉的雨渗入衣服，让吴羽心烦。路上很静，除了细雨和他的脚步，就没了其他声音。
微光的天空将田野，小山映照成一个样。
吴羽感觉这段路有点冷，山上那几个挂着烂纸，插着塑料花的坟包比以往好像多了些存在感。
雨水击打着破烂的花圈，阵阵冷风将坟头的枯草吹动的左右摇晃。
这些坟墓……突然有些显眼了。
悄悄咽了口唾沫，吴羽裹了裹衣服，快跑着离开了这里，他总觉得有什么盯着他。那越来越烫的玉佩，仿佛在催促他快点离开……
十多分钟后，吴羽远离了那些坟包，此刻他感觉心里的压抑突然散去。这古怪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转头，看向后面。
！！！！
吴羽惊惧的瞪着眼睛，他的呼吸骤停，头皮炸裂！
在他身后不足十米处，有“人”！
这是一个一身麻衣的老妪，她惨白的皮肤在夜幕下格外显眼！
老妪双手杵着一根拐杖，垂着头静静地站在原地。枯白潮湿的乱发，将她面目完全遮掩。
看着自己刚刚走过的路，吴羽只感觉一团冷气，径直上涌至头皮！
自己走的那一段路上，竟然是一连串的泥脚印！他的脚上可没有泥，很显然……这是身前这老妪的。
她跟了自己一路！并且在路上离自己不过六七米！
她在后面看着自己走路，而自己却丝毫未察！要知道，他可是跑过来的！这老妪就算能跟上，也不可能不发出丝毫声响！
……
吴羽可不记得公交车上，有这么一个老人！
老妪没有动静，吴羽慢慢回过神。
见老妪一动不动，吴羽面朝着她缓缓后退，他可不想接触这行为举止，都古怪异常的人。
退到一定距离，见老妪没有动作，吴羽豁然转身，狂跑起来。
在跑的过程中，他频频回头，发现老妪还在原地，没有动作，吴羽才渐渐心安了。
看来有古怪的是那段路，这老妪，应该不能离开那段路。
……
“那是……”模糊不清的视野中，前方又出现了一堆坍塌的泥石。
走近后，地上一片暗沉红色。
这是怎么回事？又有死人?
一团团烂肉的腐臭，在密集的雨丝中，越发清晰。
看着空无一人的公路，还有低沉阴暗的天空。吴羽在泥石堆前方急切的停留片刻，最终半闭着眼睛，开始了心惊肉跳的攀爬。
天已经暗了，再不抓紧时间回家，鬼知道还会发生什么古怪的事件。他感觉这个世界突然间，变恐怖了。
一步一个脚印，到达了泥石堆顶端。看着下面那密集的肢体，他头皮发麻。
忍着转身就跑的想法，深深地吸两口混杂着腐臭的空气，随后紧紧闭着眼睛向下大步跨下。
“扑通～”没有平衡感，吴羽毫无意外的摔倒在下方的地面。
被雨水冲刷到冰冷的身体，与地面相撞，却没有感受到多少疼痛。
触摸着坚硬冰冷的地面，吴羽只感觉前所未有的心安。
撑起身，正要爬起。
然而此刻的脚踝旁，一只没有丝毫血色的手臂，突然抓住他酸痛的脚踝！！
惊恐万状的直视着抓着自己脚踝的手掌。吴羽几乎窒息！
使劲提了提脚，却始终无法摆脱那惨白到极致的手掌。
几番尝试后，快要被吓晕的吴羽，稳住即将崩溃的神经。哆哆嗦嗦伸出双手，费力解开鞋带。
弃鞋保……命！
左脚赤着脚，右脚穿着湿透的运动鞋，吴羽连滚带爬地向着前方疯狂的跑去。
他不敢回头，不敢停下，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什么鞋子了。
跑着跑着，他另一只鞋子也被跑掉了。巨大的失衡感，使得发疯中的吴羽直接摔倒在地。
“嘭！”水洼中，大片的雨水被溅起。剧烈的疼痛，让他从疯狂的状态中脱离。
大雨泼洒在他的身上，那双膝处的布料被地面磨的破烂，膝盖更是凄惨的不成样子。
鲜血不断从伤口溢出，雨水不断冲刷。
倾盆大雨……没有将吴羽膝盖上的鲜血冲散。
只是一会，这不断溢出的鲜血宛如活过来一般，顶着倾盆大雨，混着衣服上那丝丝恶臭的血泥。顺着皮肤，慢慢地向胸口汇聚。
那里是一块奇怪的玉佩，玉佩通体雪白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这玉佩是吴羽发呆的时候得到的，不是他捡到了玉佩……而是玉佩……找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