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惩处
“崔府君…”敖遨轻轻喊了声。“何事？”判官看着《地府鬼录》眉头忽而紧锁，见他神情凝重，敖遨一时不敢说话。
判官将头从书中抬起，紧盯着敖遨示意让他快说。
敖遨站好，看着判官认真说道：“崔府君，我四姐告诉我，和你们在一起时，做事之前先征得你的同意，这样就不会做糊涂事了。我四姐还说，你不会害我的，所以听你的没错。”
“就这？”判官突然反问一句，意欲不明。敖遨连连点头，站在那也变得十分紧张。
“判官大人，白爷又跟黑爷打起来了，刚捉的鬼正满地府乱跑呢。”一对牛头马面匆匆跑进来喊道，也发现了不属于地府的小太子。
“别站这了，都捉鬼去，黑白无常交给我。”判官重重一哼，脸色更加沉重，这俩真不让人省心。
敖遨没想到黑白无常也会打起来，今儿真是稀奇，走哪哪就有纷争，心里这样想着忙跟在判官身后一起追了出去。
赶到现场时，黑白无常的哭丧棒因为打斗，上面的缠鬼布死死捆缚在一起，打了个死结挣脱不开，黑白无常都不松手，死命拉扯，谁都不肯让步。
周围留有记忆的新鬼四处逃散，哭天喊地，甚至有的鬼魂生前有仇，到了地府也拳脚相向。外加上牛头马面四处捉鬼，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都给我住手！”判官一声喝令，周遭鬼煞气焰迅速升腾蔓延，迅速在每个鬼魂脚下画地为牢，使其无法逃窜。
判官对着黑白无常拧成疙瘩的缠鬼布，勾魂笔远远一划，快刀斩乱麻，顿时黑白碎布条漫天纷飞，落地消失。好几对牛头马面迅速清理现场鬼魂，不多会局面得到控制。
判官盯着二人示意跟过来，黑白无常也互不说话，都争着比对方先一步去天子殿，抢着抢着险些撞上了面前的判官。
判官警示一哼，身后二人瞬间老实不少。
“你们为什么打架啊？”敖遨走到白无常身边小声问道。
白无常十分郁闷撇撇嘴，说道：“本打赌来着…但老黑跟我翻旧账，然后就吵起来了…然后就这样了…都怪新捉的鬼在那撺掇鼓动…稍后我一定要她吃点苦头！”
见到了天子殿门口，敖遨连忙噤声，记住了上次的教训不能聊天误事。判官往殿上一坐，黑白无常均站在下面等候发落。
敖遨等了半响也不见判官对二人进行处置，好奇中走到判官身旁看他在看什么书，刚一靠近，判官抬头盯着敖遨，敖遨心下一慌忙后退几步站在台阶下。
判官看着静站在殿下的二人，开口说道：“你们这是第几次了？”黑白无常均不说话，垂头挨训。
判官面无表情说道：“再一再二不再三，既然一般惩戒对你们无用，那这次，就该让你们长长记性了。”黑白无常和敖遨齐齐看着判官，难道判官要来个大的？
判官冷声将殿外的牛头马面召唤进来，见这架势，黑白无常便知道判官来真的了，但自己有错在先，怎么好意思求情。
未等敖遨帮忙说话，判官已经下了处决：“将黑白无常打入轮回，三世之内通过考验，方可重回地府，如若不成，以孤魂处置。”
“崔府君手下留情啊！”敖遨见判决如此之重，再也忍不住了。牛头马面也一愣，判官是认真的吗？
“大人…我知道错了…”向来笑嘻嘻的白无常这次算是笑不出来了，早知道这次处罚得这么狠怎么也不会跟老黑打起来。
“大人，请问是何考验？”黑无常自知向判官求情无果，只能接受了。
“自行揣度。”判官此话一出，在场几个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判官，判官这是铁了心要整治他俩了。
判官抬手收了二人的武器，示意牛头马面动手，牛头马面也不敢懈怠，忙摘了黑白无常的官帽官府、腰间佩带，用铁锁将二人一捆，等待判官发落。
白无常不及黑无常镇定，但心里也清楚得很，就算找了大王，也改变不了判官大人的心意，但因打架一事就入轮回，那也太绝了。
“我亲自送你们上路。”判官“大发慈悲”说到。白无常默默在心中埋汰：那真是谢谢大人您了。
“崔府君…这惩戒会不会太严重了…要不把考验告诉他们也行…”敖遨觉得二人罪不至此，鼓着勇气给他们求情。
“要不等他们投胎后，我亲自指导他们完成？”判官反问跟在身后敖遨。走在前面的黑白无常甚是尴尬发窘，白无常十分懊恼，这求情还真是……让人感谢不起来。
敖遨没弄明白判官话里的意思，想着还有这种好事，有些不相信问道：“这样可以吗？”见敖遨还当真了，判官眼神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无话可说。
见白无常冲自己招手示意，敖遨轻跑几步凑过去。
白无常很是感叹，看了敖遨一眼道：“我说小太子，你好好的龙宫不呆怎么还来这，你说判官大人那么狠那么绝情，你怎么就看上他了…你应付得了他吗？听我一句劝，早点回去脱离苦海。”
敖遨不好意思一笑，跟着白无常的步伐前行缓缓说到：“我第一次遇到崔府君时，我正四处苦寻四姐的残魂，在我绝望无援的时候，是崔府君给我了希望。”话语间，眼神十分憧憬。
敖遨看着白无常的眼神格外真挚，语重心长继续说道：“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看着至亲魂飞魄散却一点办法也没有，而就在这时侯，不早不晚…他就及时地伸出援手，解决苦难…”
“从他将四姐完好的魂魄送出来时，那个时候，面前的整个世界就只有他一人…就像突然现身给予救助的神明一样……”每当敖遨回想起当时情景，内心久久无法安定。
万丈烟尘中，判官从辉灿曙光中朝自己一步步走来，那幕场景，已经深深刻在了他的心中。
白无常目瞪口呆看着敖遨，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与崔府君相处久了，越发觉得他好…”敖遨真心夸赞到，然而看到白无常如今的处境，以及他十分郁闷幽怨的目光，自动消了声。
正式见面在天子殿，当自己看到高坐在殿上垂头办公的判官，甚至觉得他比自己父王还有威严，遗憾的是，从来没见到他笑过。
不多时，一行人已经来到奈何桥头的孟婆亭。正有一长队鬼魂麻木地排着队等待喝孟婆汤。
年迈慈祥的孟婆神看到判官押着黑白无常过来，笑道：“你们俩小子是不是又做混账事了。”黑白无常面面相觑，没有说话。
“阿奶，给他们一人喝两碗汤，他们将被投入人道受罚。”判官对孟婆神很客气，十分尊敬长者。
“好、好，两碗孟婆汤…”孟婆神手也不抖给他俩满满盛了四碗。
担心他们喝了孟婆汤后不认得自己，敖遨忙赶在他们喝之前嘱咐道：“你们到了人间一定好好的…”白无常顿了顿，抬起手中的汤道了声谢，将两碗汤一饮而尽。
二人齐齐踏上奈何桥，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渐渐消失在桥上。
敖遨紧盯着二人无意跟着走了几步，内心纳闷他们居然连头都不回。
“你要去陪他们吗。”判官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敖遨一看，自己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奈何桥，忙撤了回来。
缓慢前进的队伍突然不动了，一个鬼魂说什么也不张口喝汤，似是不想忘记前生。
孟婆亭的守卫见状，手中铜管往鬼魂喉咙上一捅，轻车熟路地将汤药从铜管里灌了进去，鬼魂简单挣扎几下，立即安静了下来，浑浑噩噩走上了奈何桥。
敖遨被守卫粗暴的举止吓愣了片刻，四处望了眼判官的位置，见他站不远处同样盯着自己，敖遨忙寻了过去。
“他们刚刚……”敖遨正准备问守卫的行为，判官看了敖遨一眼，打断道：“我教的。”
敖遨讶异地看着判官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似乎感受到了白无常口中说的判官又狠又绝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