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阴晴圆缺
寒梦公主道:“宫主不是让你们寸步不离‘绝魂大护法’左右吗?为何却来了这边?”
四人中那位最为丰腴的女子为名圆歌,她道:“我们四人自然不敢违背宫主圣令,只是……只是今日大护法似乎满腹心思,对我们四人冷若冰霜,我们受了委屈自不打紧,却不敢搅得大护法心烦!”
寒梦公主心知圆歌所言并不由衷,她们四人名宫主婢女,实际上却是宫主的侍妾,因四人艳妖美媚,颇为宫主欢心,只是近日宫主另觅了绝色女子,才对她们冷淡了,这次索性将她们推给了“绝魂大护法”,宫主虽然年逾七旬,但因习练了绝世神功,视之仍是雄伟过人,又岂是枯瘦的“绝魂大护法”所能比拟的?
“阴晴圆缺”四婢生性淫贱,要让她们去伺候一个沉默寡言、性情古怪的干巴老儿,自然是极不乐意的。
寒梦公主平日对“阴晴圆缺”四婢本就极看不顺眼,只是那时她们得宠于宫主,寒梦也就忍了下来。如今她知道这四个人在宫主眼里已是残花败柳,所以就不再在顾虑什么。
当下,她冷冷地道:“圣主之令,你们也敢挑肥拣瘦吗?别说大护法对你们冷淡了一些,就是大护法要杀了你们,你们也不能皱一下眉头!”
圆歌道:“你……”
寒梦公主冷冷地道:“你还不够资格与我理论,出去!如果我再发现你们离开大护法半步,我就杀了你们四个贱婢!”
四人脸色很不好看,换了以前,有谁敢与她们如此说话?
但现在情形不同了,她们相信如果真的惹恼了寒梦,寒梦是会杀了她们的,寒梦的手段,她们清楚得很!
四人颇识时务,尽管心中有满腔怒焰,但在脸上也是不敢露出来的,这儿远离“九幽宫”,寒梦公主要取她们的性命,易如反掌。
当下,四人惶然而退。
待四人走后,寒梦公主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对“阴晴圆缺”四婢,事实上她与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可寒梦就是看不惯她们——不,不仅是她们四人,而且对一切事情都看不惯!看到任何东西,她都厌烦,甚至包括她自己!
她恨不得毁去整个世界,然后重塑一个完全按她的意愿办事的世界。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仇恨一切憎恶一切,不明白为什么在看到别人痛苦时,她会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在这个世界,如果一定要说她对某个人不存在恨的话,那么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九幽宫宫主,另一个就是紫陌。
对“九幽宫宫主”,她是不敢恨,她了解九幽宫宫主,因为太了解了,所以她知道绝对不能恨九幽宫宫主,恨他的人都得死!寒梦公主对他只能顶礼膜拜,绝对服从,这对她来说,已成了一种习惯,她的生命,一半是为仇恨存在的,另一半则是为九幽宫宫主存在的。
而对紫陌,她是恨不起来。她相信世间不可能会有人能够憎恨紫陌的。
紫陌太清纯了,看着紫陌,你的心便会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种微醉的感觉,你会想起许多美好的东西……
有时,寒梦会想:如果没有紫陌,恐怕我已被自己的仇恨杀死了。
她不明白为何她与紫陌同为九幽宫的公主,为什么性格会偏差这么大?
寒梦叹了一口气——只有在独自一人呆着的时候,她才会叹气。一个人叹息了,便证明他有某种感情。而寒梦公主是不允许自己在他人面前流露出任何感情的。
她重重地倒在床上,有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累”浸上心头。
床自然是属下备好的。九幽宫的人不敢让寒梦公主对自己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她有时甚至会因为一顿饭不可口而重惩属下!
几乎“九幽宫”里每一个人都怕她。当然,宫主不怕她,紫陌不怕她,还有古怪机灵的阿香也不怕她。至于大护法,他们二人彼此忌惮,两人就像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好像水与火……
弃剑阁。
一个形容枯瘦的老头,身上披着黑色的袍子,袍子极宽大,将他的身躯深深埋入,让人一见,便有一种压抑沉闷之感。
此时,他果然如圆歌所说的那样满腹心思,心绪不宁,他端坐于床上,床前是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只很精巧的算盘。这是他从不离身的宝贝,外人常见他整日地拨弄着算盘上的珠子,却从没有人知道他拨珠子的用意何在。
现在,他的珠子便拨得很快、很乱,“呼呼”作响,尖锐刺耳。
倏地,外面响起了叩门声。
“绝魂”慢慢地拨下一颗珠子,方沉声道:“什么人?”他知道定是九幽宫内的人。
果然,门外应道:“是我们姐妹四人。”却是圆歌的声音。
“绝魂”淡淡地道:“有什么事吗?”
圆歌道:“圣主让婢子伺候大护法,我们不敢抗命,望大护法成全。”
“绝魂”道:“是寒梦让你们来的吧?”
屋外的圆歌四人一惊,心道:“果然是一只老狐狸!”
当下道:“大公主说不准我们再离开大护法,否则……否则她会杀了我们。”
“绝魂”眉头一挑,沉默了片刻,方道:“你们进来吧。”
阴姬、晴欢、圆歌、妙缺四人推门而进,屋内一下子多了一种香艳气息。“绝魂”在“九幽魔宫”中一向就少言寡欢,深居简出,显得神秘诡异,所以众人对他都有些忌禅。“阴晴圆缺”也不例外。
“绝魂”道:“本护法知道你们并不愿意陪着我。”
四人忙道:“婢子不敢。”
“绝魂”道:“你们又怎么瞒得了我?”他把算盘珠子向前推了推,目光扫过四人,突然眼中有了一种邪邪的光——“阴晴圆缺”四人生性淫纵不阿,对这目光再熟悉不过了。
她们不由有些惊讶,因为平日“绝魂”似乎是“九幽宫”中惟一一个不喜女色之人,她们还以为“绝魂”不懂人道呢!
“绝魂”怪笑道:“本护法知道你们这些贱女人在想什么,现在,本护法便要让你们明白你们错了,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极乐世界!”
四人口中不说,心中却暗道:“恐怕只是耍耍噱头。”
“绝魂”扫过四人,指着圆歌道:“你留下,其他人到屋外候着!”他果然蛮有眼光,一眼便挑中了最出色的一个!
阴姬、妙缺、晴欢便退了出去。
“绝魂”一招手,圆歌便坐在了他的身边,她心道:“就凭你这干巴老儿,三招二式不就解决了?”
“绝魂”伸手拥过她,另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从不近女色吗?”
这种问题自然是不用回答的,因为“绝魂”自己会接着说下去。
果然,“绝魂”接着道:“因为我正在练一种武功,在练这种武功的期间,如果与女子交合,那么在十二个时辰内我的功力只能剩下一半!我本不想把这事告诉任何人,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在这‘空剑山庄’里,就算我只有一半功力,也没有人能够威胁我!五日之后,我神功告成,就更无所畏惧!哈哈哈……”
他用力地在圆歌胸前揉了一把,圆歌不由呻吟了一声,绝魂邪笑道:“我会让你永远都忘不了我!”
说到这儿,他突然推开圆歌,盘坐于床上,双掌互叠,缓提内家真力。
圆歌吃惊地看着他这莫名的举动。
少顷,“绝魂”的身躯突然传出一阵“咔咔咔”暴响,似乎他的全身关节、骨骼正在急剧地摩擦!
然后,圆歌便看到了一件让她惊骇欲绝的事情:
只见本是干枯瘦弱的“绝魂”突然变得昂挺粗犷无比!身上的肌肉饱胀!
“绝魂”见圆歌吃惊的样子,不由得意地狂笑:“现在你满意了吧?”
圆歌看着那饱绽着力量的肌肉,已是春心荡漾,内心欲念已起,浑身灼热难当!
好一个奇淫的女子!
“绝魂”双手一伸,圆歌便已滚入他的怀中!他啃啮着圆歌的唇、肤、耳、颈,然后慢慢下滑,轻舔全身!
圆歌体内情欲烈火已全然被挑起,她呻吟成一片,紧紧地缠住绝魂,似乎要把自己全部溶入对方!
绝魂得意地大笑一声,双手齐扬,圆歌的衣衫已碎如乱蝶,飞离了她的身体!好一身吹弹得破,丰满诱人之肌肤!
二人合欢缠绵,淫声荡语不绝于耳。圆歌发现“绝魂”手段之高超匪夷所思!她已是欲死欲仙。
终于,她累得虚脱了一般,瘫软于床!
屋内喘息呻吟之声引得屋外三人心痒难耐,恰好圆歌败下阵来,便轮番上阵!
“绝魂”已打算冒十二个时辰只有一半的功力之险了,自然来者不拒!
“阴晴圆缺”此番方知道“绝魂”不仅不像她们所想象中的那样无能,反而神勇至极,他独自一人应付四人,竟游刃有余!
正惊心动魄之际,屋外突然传来呼喝之声!
“绝魂”心头一震,立即一扬手,蜡火应掌而灭!
他身底下的晴欢仍纠缠不休,绝魂低喝道:“谁再出声,我便杀了谁!”
他知道自己现在只有一半的功力,如果来的是绝顶高手,恐怕就有危险了。五天之后,他便可练成“欺魂灭魄”神功,其时必可傲视武林,他怎能让自己在这时候出现什么差错?
外边嘈杂之声久久不停,显然来犯之敌武功颇高,否则早应该束手就擒了!
难道“风雨楼”的人这么快就反扑过来了吗?
他不由有些后悔,不该贪图快活,这么长的时间都捱过来了,怎么在此最后关头,反而挺不过去?
偏偏圆歌不识好歹,竟缠着他的颈,娇声道:“你杀了我……咯咯咯……我要你杀了我!”
“绝魂”冷哼一声,突然出手!
一声哀号,圆歌已然毙命于床上!
显然“绝魂”只剩一半功力,其武功仍是极高!
方才还在淫声荡语的阴姬、晴欢、妙缺见“绝魂”竟然真的出手杀了圆歌,一下子从欢乐境地中惊醒过来,骇得全身惊颤不已。
绝魂冷冷地道:“我说过的话,你们必须把每一个字都听进去!”
屋内静得像死去一般!所有的本是燥热的躯体现在全都冰凉!
她们现在才知道“绝魂”甚至比寒梦还可怕!
“绝魂”懊恼至极,心道:“不知是哪个狗娘养的偏偏在这个时候袭击‘空剑山庄’?”
突变首先来自庄西。
九幽魔宫布下的两个暗哨隐在一丛梅树后面,从这儿,可以观察好大一个范围,所以这个暗哨颇为重要,巫匡安排在这儿的两个人,其武功自然也不弱。
因为他们两人断定今夜不可能会有什么事发生了,所以警惕性都不高。他们均想:“风雨楼的四百号人已全军覆灭,就算风雨楼再派人杀过来,那至少也是明天的事情了。”
两人一合计,竟决定轮流睡上一阵子,这个地方看出去容易,看进来就很难,所以他们也不担心会被巫匡、寒梦发现他们偷了懒。
其中一个值守的人见同伴睡去了,便感到甚为无聊,当然打瞌睡他是不敢了,两个人一齐睡去,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于是,他便开始数着星星:一颗,两颗,三颗……
数着数着,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咦,脚下好像有什么在动!
低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动感也没有了——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
正疑惑间,地面又开始动了!
这一次,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地下一拱一拱的。
这人心中大为奇怪,暗道:“会不会是一只老鼠或一条蛇?可老鼠或蛇好像不会有这么大吧?这拱动的面积有二尺见方呢。”
他便蹲下身来,要看个究竟。
就在他蹲下之时,地面一下子裂开了。
他看到一只手!
那只手就像一棵树苗般从地上“生长”出来!
他惊呆了,想要大叫一声,可喉咙却像被什么卡住了,发不了一点声音,只有喉咙底部的“咕咕”之声,就像在喝水!
他竟尿了裤子!一定是诈尸了!空剑山庄死了这么多人,这些冤魂向他索命了!
然后二尺见方的地面突然“砰”地一下迸开了,他看到了一颗人头露了出来!
那人头还有眼珠子在转动!
他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他轰然倒地的声音惊醒了沉睡的同伴,同伴一跃而起,向这边掠来,却未见有来敌,正惊诧间,突然觉得一股凉意袭过自己的右腿,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自己的右腿自膝盖之下已齐齐断了!
惊骇欲绝之际,他这才发现地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已有半截身子探了出来,右手持剑,正冲着他冷笑呢!
他叫了一声:“妈呀!”撒腿就跑,其实他的武功并不差!但他的胆子早已给吓破了。一跑才想起自己已断了一腿,他便如同一根朽木般倒下了!
一个人影从地面冲天而起,长射直上,一抹寒光划空而出,便见一道血光飞洒!
飘然落下,这从地下“生长”出来的人理了理蓬松凌乱的头发,露出俊朗之面孔——他赫然便是宁勿缺!
这时,从地面的二尺见方的洞口处又探出一只纤纤玉手,宁勿缺忙赶步上前,牵住那只手用力一带。
银月夫人亦跃身而上!
他们两人竟然没有死!
原来,在那石室中,宁勿缺服下玉壶中的酒之后,他开始觉得浑身渐渐地发热,而且这种感觉愈来愈强烈,似乎有一种莫名之火,而焚干他的血液!
他的脸上开始出现痛苦之色,面颊一片赤红,连双目也变得通红!
银月夫人见状,心道:“蜡丸中的纸团上所写的果然不假!”
原来,蜡丸中的纸团上所写的是:“昏庸之君,服下此酒,你便要忍受如同地狱之火炙烧般的痛苦!酒中所含奇热,是寻常人体内之热的百倍!没有人能够容纳这么多的热量!我要让你在奇热炙烤之下,慢慢死去!酒是用天地间百种最热之物酿烧九九八十一回方得成的,它会烧干你的血液、经脉、骨髓、五脏六腑……”
“此酒的炙热一发作,你连自杀都做不到了,因为你会神智不清,除了让这地狱之火焚烧之外,你别无选择!每隔十二个时辰,你便要忍受这种极端的煎熬,直到干枯死去!”
银月夫人看罢方知这酒中并不算有毒,只是有奇热之物在里面而已。但人的体内所能容纳的热量是有限的,无论过热或过冷,都一样可以置人于死地。
所以,酒中虽然没有剧毒,但与放入剧毒的效果却是一样的。只不过剧毒可以立刻要了人的性命,而此酒热却是要将人慢慢折腾而死!
她不明白“昏庸之君”是什么意思,她忽然想起宁勿缺对她所说的关于千年前吴越争霸年间的事——宁勿缺本就把一切的东西都说给她听了——她想,这“昏庸之君”会不会就是指越王勾践?
虽然她与宁勿缺都做好必死之心理准备,但她不愿看到宁勿缺在极端痛苦的状态中死去!
她是银月岛岛主的夫人,又比宁勿缺大四五岁,按理不应再喜欢宁勿缺了,可事实上她已喜欢上这个比自己年少的年轻人!
和每一个年轻女子一样,银月夫人在还没有成为银月夫人的时候,她有过许多美丽的梦想,在她的梦中,就有一个英俊伟岸、潇洒不凡的少年!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所以她想这种梦想一定会成为现实,她一定能够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但命运却将她引向了银月岛岛主温孤山——一个与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的男人,她从来没有爱过温孤山,她对他只有报恩心理。甚至,有好几次她梦见自己亲手杀死了温孤山!惊醒之后,她暗暗责怪自己怎么可以忘恩负义,温孤山对她可算是恩重如山了!
但下一次类似情景的噩梦仍会重复而出。
每一个人,在看到自己的梦想生生破裂时,心中的感觉都是一样的——无边的绝望,无边的痛苦!
银月夫人也不例外!在银月岛的日子里,她心灰如死!
现在,她心中已决定要做一些自己心甘情愿做的事情。既然她已注定要死亡,注定要在这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地方死去。那么,她还有什么可以顾忌的呢?
人们常常在完全绝望的时候,会做出一些平生不会去做,也不敢去做的事情。这是一种对死亡的变相挑战,在最后的时刻,每个人都想放飞自己的灵魂,让战战兢兢的情感世界放纵一回!
而宁勿缺又是一个俊秀的男人,若在平时,银月夫人会因为世俗的外界力量,根本不敢起喜欢他的念头,但在如此特殊的环境下,她却可以做到义无反顾了。
也许,她是要圆少女时代的梦?无论如何,只要是真诚的,爱!总是没有错。
银月夫人已属于妇道之人,她知道男女分属阴阳冷热。所以,她希望自己可以减少宁勿缺的一些痛苦,就算两人最终都会死去,也不能死得太痛苦。
渐渐地,宁勿缺的神智已开始有些昏迷,他只觉口干舌燥,似乎喉咙已开始冒烟了。胸腔内有熊熊烈火在燃烧!
太热了!
宁勿缺在半晕眩的状态下,不知不觉已将自己的衣衫撕得粉碎,他要让自己的肌肤透一透气,以获得些许凉意!
呈现在银月夫人面前的是一种真正的男人的身体!每一寸地方,都饱含着力量!
银月夫人心如鹿撞!多年以来,她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感觉!
她脱掉了一层层的衣裳,最后只留下一件很薄很贴身的白丝绸衫,那衫子薄得让她有点春光外泄,酥胸、纤腰、玉臂皆暴露无遗!
银月夫人轻轻地依偎进宁勿缺的怀中,她的唇印上了宁勿缺的唇!
宁勿缺对这一切几乎一无所知,他只感到他干渴至极的口舌突然得到了滋润,他不愿让这种滋润消失,于是他便像古代军队攻城掠地般吸尽银月夫人的甘泉蜜液!
银月夫人全身振动战栗不已,她从来没有被人如此疯狂、深入地吻过!
激情使她不由自主地低呼起来,眼中泛着迷雾一般的色彩!
银月夫人温柔地引导着宁勿缺,在这一刻,也许不称她为银月夫人,而称她为辛情才更妥当些,因为此刻她是以一种纯洁的感情去全心全意地奉献!
宁勿缺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清凉,他多么渴望自己体内那无穷无尽的炙热从这种清凉处完全散出去!
他不知道,此时他体内的千年血蝉之灵气已开始复苏。
“无牵无挂”边左城的三十年寒露之所以能够化去千年血蝉的精气,是因为蝉是喜热之物,在三伏天,蝉是最具生命力的,而一旦寒气袭来,秋露降临,蝉便销声匿迹,隐入土中,待到来年,方蜕皮重生!
而千年血蝉乃旷古神物,以三十年寒露,也只能将千年血蝉的灵气压制一段时间,“无牵无挂”边左城的计划是在千年血蝉化解百毒的功效恢复之前,就让宁勿缺毒发身亡!
而他之所以没有让宁勿缺立即死去,是因为他还要利用宁勿缺对付“空剑山庄”!
“无牵无挂”边左城担心宁勿缺明白这一点后,会设法用奇热之物压制三十年寒露,让千年血蝉灵气再现,所以欺骗宁勿缺千年血蝉的精气已完全化解了,这样一来,便可让宁勿缺死了心,从而顺利地挟制宁勿缺。
此时,“地狱之火”已冲散了三十年寒露之功效,千年血蝉之精华开始慢慢复苏,而复苏了千年血蝉的精气又化解了“无牵无挂”边左城在宁勿缺身上下的毒!
所以,现在的宁勿缺,身上已没有中毒的迹象,而三十年寒露之力量也在“地狱之火”的冲击下,渐渐烟消云散!
只是“地狱之火”力量实在太强大了,即使有千年血蝉护体,宁勿缺仍是一时无法接纳这么多的热量,何况千年血蝉的精气一时还未完全苏醒呢!
但银月夫人——也就是辛情,恰好在这个阶段起了缓冲作用,女性体内的阴冷之气与宁勿缺体内的奇热之气相交相融,使得宁勿缺不致于在千年血蝉精气完全苏醒之前,便被“地狱之火”焚烧而亡!
千年血蝉是喜热之物,一旦“地狱之火”的强大热力全被千年血蝉所包涵融合,那么宁勿缺体内的浩然真气将可以突飞猛进,功力也将精进不少!
这一切,全赖辛情在其中穿针引线!
宁勿缺不知道体内正有几种不同的力量在冲撞着,辛情也不知道。
他们两人此时都已是处于一种半晕眩的状态中了。宁勿缺是因为“地狱之火”的缘故,而辛情则是因为难以承受如此激情的冲击!
当情欲的巅峰到来的那一刻,两人同时呼叫一声,双双昏迷过去!
最先醒过来的是宁勿缺,他一睁眼,便被面前的情景惊呆了。
他与银月夫人双双倒在地上,两人的衣衫都已抛落于地!银月夫人微侧着身子无声无息地躺在那儿,躯体晶莹如玉,纤细的腰与丰挺的胸是那般完美动人!
宁勿缺头脑“嗡”的一声,似乎一下子大了不少,他暗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做了什么事?难道……难道我非礼了银月夫人?”
其实何止非礼那么简单?
宁勿缺心乱如麻,手忙脚乱地拣了一件衣衫往身上一裹,却发现衣衫已破烂不堪了,忙又整了整,又找了辛情的衣衫,将她的要害部位盖住,他的心似乎要蹦出来了,混乱一片!
虽然他未历风情,但看着眼前的情形,他也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勿缺咬咬牙,在银月夫人的身上又搓又揉,终于使银月夫人辛情醒了过来!
两个人几乎同时道:“你……不会怪我吧?”
然后两人都一愣。
宁勿缺心想:“我怎么会怪你呢?自然是我不好,药性发作乱了性子。”
辛情暗忖:“大概他还不知道是我主动的吧?这样……也好。”
当下,两人都沉默了。
半晌,宁勿缺方喃喃地道:“银月夫人,我……我真是混蛋,玷污了你……你的清白之身。”说完这些话,他已出了一身细汗。
辛情柔声道:“我……怎会怪你?你也不要叫我什么夫人了,这两个字压在我的身上已四五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往后你就叫我辛姐吧。我是心甘情愿的,其实应该是辛姐过意不去才是,辛姐已是残花了,而你……你……”下边的话,她终是说不下去了。
宁勿缺心乱如麻,叹了一口气。如果辛情是未嫁之人,那么他一定会承担起责任,可她是银月夫人!
忽然间他想到自己已是待死之人,又能负什么责任?既然她并不责怪自己,那么过错已经铸成,就大可不必过于自责了。
想到这儿,他的心情便有些释然了。
宁勿缺终是血性男儿,丰满成熟、半遮半掩、温柔体贴的辛情与他近在咫尺,对他不能不构成诱惑,在这个时候,他忘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只知身不由己地把手轻轻地抚住了辛情的脸蛋。
春意浓浓,不必细细描述。
恍惚间,宁勿缺忽然发现自己体内的气息似乎格外清朗顺畅浑厚!他有些惊讶,忙提运真力,让它顺着七经八脉、四肢百骸游走,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功力已精进不少!
宁勿缺百思不得其解,他试着凌空挥击一掌,只见掌风汹涌如潮,石室被震得“嗡嗡”直响!
他惊喜地暗忖道:“难道这酒中还有增进功力之奇效?既然如此,辛姐她为什么不让我看那纸条?”
但想到自己功力再高,困于石室之中,也是枉然,不由又泄了气。
两人本就已无话不说,自缠绵之后,更是靠得近了。如此一来,等候死亡的滋味倒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十二个时辰之后,又一轮“地狱之火”的煎熬开始!银月夫人辛情再次以自己的温柔为宁勿缺压制了“地狱之火”。
这一轮过去后,宁勿缺体内的千年血蝉终于全面复苏!“无牵无挂”边左城所下的毒在千年血蝉的作用下,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当两个人平息下来之后,辛情已精疲力竭。但她惊喜地发现宁勿缺眼中精光内蕴,光芒逼人,身侧有一股若隐若现的浩然正气!
是什么样的奇迹发生在宁勿缺身上?她不明白。
宁勿缺再一次察觉了自己的这种变化,此时,他的体内真力已是浩荡如海,深不可测!他只觉得自己全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先前的疲惫已荡然无存!
他不由自主地握起“步光剑”,却见自己右臂与“步光剑”都蒙上了一股淡淡的红色光芒,煞是好看!
两人都有些惊诧莫名!
辛情道:“你不妨试试自己的武功,看看有什么变化?”
对她来说,连说话都已是极为吃力的事情了,呆在洞中这么久,滴水未进,粒米未咽,却数次与宁勿缺进行着缠绵大战,如何受得住?但她再累,也是心甘情愿的,只要能减轻宁勿缺所受“地狱之火”的炙烤之苦。
宁勿缺缓缓地点了点头,剑举齐眉!
蓦然而动,剑气如风,掣映游溅!
千百飘掠之身形剑影如狂飚石火,回荡游移之际快如惊电!
剑气将空气搅得“噼啪”作响,最后竟以“步光剑”为中心形成了一股急旋之龙卷风,无数剑影纵横如网!
辛情已看不到宁勿缺的身影了,她所见到的只是一团变幻莫测的光焰!所能感觉到的只有凄厉霸道的剑气!
她不由又惊又喜!宁勿缺与杀人坊交手时,她已知宁勿缺的武功,现在与那时相比,竟已是一日千里,不可同日而语了!
倏地,宁勿缺一声清啸,他的身躯已掠空而起,暴喝一声:“借剑还魂!”
剑气如虹,几乎弥漫了整个石室!辛情顿觉呼吸有些不畅了。
“刚愎一剑!”
“抱残守缺!”
“鸠占鹊巢!”
宁勿缺已身不由己,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牵扯着,要让他将无双剑法一招一招地使将出来!
石室已被他那气吞万里的剑气搅得天翻地覆!
当宁勿缺使出“天怒剑怨”时,辛情只觉气血翻涌,不由狂喷一口鲜血,晕死过去!
宁勿缺却浑然未知,他的精、气、神、灵此时已全部融入了“无双剑法”当中!
一声暴喝:“天荒地老!”
“步光剑”凌空疾指!
一股无形之劲气由剑而走,凝集了宁勿缺那惊世骇俗的内力,疾射而出!
“轰”的一声,两张珊瑚雕就的椅子在这无匹的剑气之摧击下,立即粉碎!
“铮”的一声暴响,从珊瑚石椅下的石板地面上突然射出三根粗若手臂的铁链,铁链前端分别有一个巨大的铁爪!
铁爪带着铁链,呼啸着飞射而出,分别射向三个方向,其中一只直击宁勿缺!
显然这是布下的机栝!如被铁爪抓中,铁爪会在瞬息间突然收拢,如此一抓之力,哪怕是铜身铁骨,也会被抓个筋骨寸碎!
一惊之下,宁勿缺凭空倒掠,同时“步光剑”疾点铁爪中央!
“咔”的一声,铁爪疾收!
而宁勿缺的剑也在这间不容发之际收了回来!
铁爪抱了个空!
“哗”的一阵巨响,三根铁链都落于地上!
宁勿缺惊魂甫定,高声道:“辛姐,我竟然练成了‘天荒地老’这一招!”
这是“无双剑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宁勿缺一直未能练成,没想到今日使到“天怒剑怨”时,“天荒地老”这一招就像是从灵魂深处冲将出来的一般,他几乎是在一种下意识的状态下使出了“天荒地老”!
待了半晌,却不见辛情接话,一回头,骇然发现她已晕厥于地,嘴角有殷红的鲜血溢出!
宁勿缺惊恐至极,他心想:“一定是自己忘乎所以,伤了辛姐!”虽然他并不曾爱上辛情,但两性之间一旦有了肉体的接触,就不可避免地会产生超越寻常人之间的情感。
他急忙扶起辛情,将内家真力缓缓注入她的体中!
少顷,辛情终于睁开了眼睛,见是躺在宁勿缺的怀中,便欣慰地淡淡一笑,轻声道:“你的武功又……又精进了不少!”
宁勿缺惶然道:“都怪我,竟伤了辛姐。”
辛情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她强撑起身子,看到地上三根粗大的铁链子,很是惊讶。
宁勿缺忙向她解释一番。
辛情沉思片刻,有些急促地道:“不知能否从这儿找到出口?”
一语点破梦中人!宁勿缺恍然道:“不错,在这儿设置如此三根铁链飞爪的目的,极可能是为了堵住一个出口,即使被困在这儿的人能发现珊瑚椅下有蹊跷,一旦搬动了珊瑚椅,仍是会被铁链飞爪制住!”
两人都为这意外的发现而激动不已,虽然暂时还不能确定这种假设是不是与事实相符,但宁勿缺与辛情已是激动难耐了!
铁链飞射而出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深坑!
宁勿缺持剑于胸前,小心翼翼地靠近深坑,探头一看,却见此坑约有四五尺深,坑底有一个铁环,而三根铁链正是系于此铁环之上。
宁勿缺心念一转,对辛情道:“小心点!”言罢,他抱住其中一根铁链,回首示意辛情小心防备,然后双臂疾贯真力,闷哼一声,用力一扯!
“轰”的一声,铁链被扯得飞起!末端的铁环竟也连根拔起!
宁勿缺走过去一看,惊喜地大叫一声:“快,这儿有一个通道!”
辛情闻言,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心跳急剧加快,因为这一切来得太出人意料之外了!只有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绝处逢生时那种极度的惊喜!
她好半天才能迈动步子,脚步却已沉重的像是灌了铅块!当她看到那恰好可以容进一个人下去的洞口时,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双眼!
待平静下来,两个人便先后由深坑钻下去——也许前面仍然会又是一个困局,但他们仍要搏一搏,这便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历经劫难的他们,这一次却终于走上了顺坦之路!
他们沿着一条曲曲折折、坎坎坷坷的石洞不断攀升,通道中岩石犬牙交错,将他们的身体磕来碰去,但对他们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
活着,就是最好的!
当走在前面的宁勿缺之头顶突然撞了什么东西时,他笑了,笑得那么开心!
因为他感觉到了他所撞的是轻软的泥土!也就是说,他们马上就可以破土而出了!
辛情感觉到了他的兴奋,她也猜出了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他们反倒不急着出去了。
宁勿缺道:“你猜现在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辛情并不觉得他在这时候问这样的问题有什么可以奇怪的。当一个人经历了九死一生之后,他或她会突然感觉到世间的一切都那么是朦朦胧胧,包括平日看来再平常不过的日出日落,草虫鸟鱼……
辛情笑道:“我猜是白天。”
宁勿缺道:“为什么?”
辛情道:“因为对我们来说,即使外面是在夜里,也比这洞中亮得多了!”
宁勿缺陶醉般道:“不错!外面还有树木,有鸟鸣,有花香!对了,我出去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大口大口地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辛情被他的激情感染了,这使得她忘记了疲惫,她也轻笑道:“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去洗个澡,然后换身衣衫!”
女人终是女人,她们念念不忘爱惜自己的身体。
这话提醒了宁勿缺:“哎呀,我……我上去第二件事得替自己找一件衣衫了,要不然……怎么见人?”
他的衣衫已破烂不堪,现在他几乎是完全赤裸着的。
辛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