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努力
年节最忙碌的时候过去，齐夫人也终于抽出时间来汀香水榭，一进院子就觉得有些不同，小巧的院落收拾得一如既往干净整洁，却不像往年那样在院中落干净了叶子的花木上用彩绢做出花、叶点缀。守门的小丫头低着头微眯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看到她进门忙蹲身行礼。
齐夫人摆摆手，身边的大丫鬟留云便过去撩起帘子来。
林梦知听见母亲来了，忙把手中的账册收起来，随手拿了一本史书胡乱翻开，倒扣在桌上，便起身相迎。
齐夫人进门就听见白薇小声跟白芸提问：“巍巍宝塔高七层，点点红灯倍加增，灯共三百八十一，请问顶层几盏灯？”
两人可能太专注了，都没有听见齐夫人进门。
留云刚要呵斥，被齐夫人抬手制止了，饶有兴趣看着这两个丫鬟。
白芸挠了挠腮，“白薇姐姐，这也太难了……”不经意一抬眼看到了戚夫人，吓了一跳，忙拉着白薇过来行礼。
齐夫人微微扬唇，声音却带了几分严厉，“你们知道上进是好事，不过，你们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你们是小姐身边的丫鬟，最本职的事情就是伺候小姐，这件事做好了才能想别的，若不然，便是玩忽职守。”
两个丫鬟吓得忙跪下了。
林梦知已经走到外头来了，笑着过来挽起齐夫人的手臂，“娘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齐夫人微微摇头，在女儿头上点了一点，“你这样纵着她们可未必是为她们好。”
林梦知撒娇似的在齐夫人手臂上蹭了蹭，“娘，我有分寸的。这几个也大了，我知道我留不了她们几年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齐夫人的脸立刻沉了下来，眼眸中有冷意一闪，“是这几个丫头都有了别的心思？”
林梦知忙道：“不是不是，是我觉得她们到了年岁就该放出去嫁人啊！”
齐夫人仔细想了想，白薇等人过了年都已经十五了，而自家女儿才十一，等不到女儿及笄这几个丫头就都得放出去了。
各府里其实都差不多，总没有超过十八岁的丫鬟。
这几个丫鬟就算是服侍得好，将来也不能给女儿做陪嫁，若是早早嫁出去，选好了人家，还会死可以做陪房的，不由得转嗔为喜，“你这丫头，我说你年纪小呢，没想到看事情倒明白。
“那成，回头我也让齐妈妈帮着参谋一下，看看给她们选什么样的人家。”
母女俩闲聊了一阵，林梦知在不动声色间就把齐夫人的注意力给转移了，所以林梦知很快就掌握了内宅贵夫人之间的种种牵连，这是在明面上交际的时候谁都不会拿出来说的。
因为毕竟涉及到某些隐私。
齐夫人对自家女儿自是不设防的，只当女儿是好奇，不管林梦知问什么，都是知无不答，事无巨细，不厌其烦。
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母女俩面前的茶水都换了好几遍。齐妈妈进来提醒：“夫人，咱们那边还有一堆事儿要处理呢。”
齐夫人这才起身，“瞧瞧，想要忙里偷闲来和女儿一处坐着闲聊都不成！”
林梦知紧跟着站起来扶着欺负人的胳膊，爱娇地道：“娘，那我没事儿就去您那边坐着，等您处理事情得闲了，我就陪您说话可好？”
“罢了罢了，”齐夫人忙摆手，“你还是好生享受着吧！等再过一两年，你要学着管家了，再去，这会儿能清闲还是清闲着！”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林梦知的脸，“不知不觉间，我的小知也要变成大姑娘了……”
林梦知蓦地就红了眼眶。娘亲的心愿其实很简单，她只不过是希望女儿无忧无虑成长，然后觅得如意郎君，有个好的归宿。
可就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前世她都没有看到！
怕母亲看出端倪，林梦知努力咽下泪水，故意低头假装整理鬓发，“娘，人家还小呢！还能骄纵好几年呢！”
“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你已经长大啦！”齐夫人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叮嘱，“不过啊，该有的交游还是要有，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使性子了，你那些小姐妹可都想你呢！
“人这一辈子，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可能独来独往。你还小，体会不深，可是读书不算少了吧？总能知道‘独木不成林’‘一枝独秀不是春’的道理吧？”
林梦知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来，不断点头：“娘放心，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她是想抓紧一切可以抓紧的时间来学习，所以才不愿意与那些只有虚情假意的人虚与委蛇。可齐夫人的话还是给了她很好的提醒，她不方便自己动手，但可以借助以前那些“小姐妹”的手，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到此处，她心情愉悦起来，笑容满面送着齐夫人出去，目送着齐夫人走远了才转身回房。
回房之后便又拟定了一份名单。
前世她作为卫国公府唯一的嫡出小姐，出门应酬自然是受尽追捧。除了身份更为尊贵的公主、郡主，其他的那些世家小姐们大多数都是对她极为恭维的，也导致她在那些女孩子当中拥有非常高的威信，说“一呼百应”都不为过。
她也曾经天真的以为，她们之间的友谊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长，不因外物变化而变化。
可现实却给了她狠狠一击！
林家出事之后，那些昔日恨不能见面就往上贴的人，避她如洪水猛兽！
反倒是昔日没有什么来往的人……她记得那个和她并称云京双姝的嘉定侯府三小姐魏云兰曾经试图帮她来的。
但后来魏家也出了事，魏三小姐不知下落如何。
林梦知神色黯淡一瞬。
她这个人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那些曾经袖手旁观的倒也罢了，但凡前世曾经落井下石的，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同样的，曾经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她也不会忘记！
晚上同周彧见面之后，周彧忍不住问道：“你找李清源做什么？”
林梦知睁大了双眸，“彧哥哥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