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够
“可现在不同了，我丢了那些诗词歌赋，开始读史书，看名人传记，自然能够跳出之前的窠臼，”另外还有前世亲耳听到的那些事实，“所以我今日就更加有说服力。
“爷爷他们终于答应，从现在开始不再被动，他们要主动关注朝廷上的变化，甚至小范围主动出击……
“当然，和我的胆大妄为不一样，他们虽然也不赞同当今陛下的很多作为，却也不肯背叛他。所以我想，他们大概只会对那些奸党佞臣动手，而不会去撼动皇帝。”
说到这里，林梦知不由得叹了口气，“老实说，我之前也未想过要把皇帝如何，或者说是，我从未敢想，自己能够做成什么大事。
“但如今我不这样想了，很多事情，在没有尝试过之前，都不知道结果如何。原计划要做的事，我一定要做成，超出原计划的事也要尽力去做，失败了也不亏，倘万一成功了，那就是赚到了！”
林梦知侃侃而谈，莹白的小脸儿上似乎都在放光。
周彧被深深吸引了，良久不能开口。
林梦知说完之后，察觉周彧太过沉默，心生忐忑，“彧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异想天开了？”
“不，”周彧转到林梦知面前，认真看着她，更加认真地说道，“你所想的，正是我在做的。”
“啊？”大惊之下，林梦知的马步就扎不稳了，头上手上的书瞬间零落一地，“你……你……”
“被吓到了？”周彧弯腰把书都捡起来，“我之前的确也不曾这样想过，可世事多变，由不得我不这样做。
“另外，还有一件事想告诉你。对周云生其人，你了解多少？”
“周……”林梦知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周云生是周彧的生父啊，他怎么能直呼其名？“他……”
周彧神色淡漠，“小知……我和他们的关系，你是知道的。他们给了我生命不错，但我的命他们也亲手拿回去了，所以我和他们再无干系！
“你……”他转头看着林梦知，见她眼底慢慢泛上泪水，原本打算藏在心里的话就缓缓倾泻而出，“或许你会觉得我无情，可人的感情是要给值得给的人的。
“这世上并不缺父慈子孝，但正因父慈子才孝。若是父亲是个怙恶不悛的恶人，做儿子的还孝顺他，那便是助纣为虐。
“还有，无缘无故的善心也是要不得的，就好像东郭先生救了狼，得到的却是狼的……”
林梦知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没让眼泪落下来，“彧哥哥，你别说了，我明白！我都懂！我不会那样看你的！”
前世的宋雪宁可不就是中山狼！
不，不对！宋雪宁不是中山狼，那是处心积虑要接近她的人！而她，却是那愚蠢的东郭先生！滥好心！
她想明白了，做父母的给了儿女生命，却没有那个权力无底线伤害儿女又让儿女无条件付出。
周云生……前世的印象中，那只是一个邻家长辈。
林家出事之后，她也曾经登门求助，可得到的却是搪塞，甚至周家的下人还要去检举！
也难怪，他们都能对亲生儿子周彧那么冷淡，对她这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外人能好到哪去？没有立刻把她绑了送去谢府，大约在他们眼中已经对得起这么多年的邻里之情了。
她眼中的泪水渐渐干了，脑袋里想的事情却越来越多，“彧哥哥，你放才问我对周……云生了解多少，是什么意思？”
周彧垂下眸子，声音十分平静：“我是想告诉你，周云生，早就有不臣之心。”
林梦知瞪大了眼睛。周家也是武将世家，周云生还是京营殿帅，拥有禁军的统领权。说实话，按照大宋官制，官职不算大，权力却不小，管辖着京城能够调动的维系治安的兵力，比如五城兵马司和禁军步兵。
不过调拨五城兵马司的兵力比较容易些，想要调动禁军需要的手续就比较繁琐了。毕竟进军真正的掌控权是在皇帝手中的。
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周彧淡淡说道：“周云生这个人看起来胆小怕事又惧内，但事实上心思缜密，野心勃勃。原本他一个区区的三品京营殿帅是没有多少兵权的，五城兵马司的兵力加起来充其量也就几千。
“他能够调动的那一部分禁军步兵也不超过一万。但经过他这么些年的苦心孤诣，不懈钻营，还有各种见不得光的手段拉拢、威逼利诱，二十万禁军几乎全都落在了他手中。
“只因他表面功夫做得好，所以不显山不露水的，各方势力对他也不放在心上。
“次子周勇虽然资质平平，却非常善于刺探和分析军情。长子周智骁勇善战……在外面，周智表现得有勇无谋，但事实上这个人有勇有谋，是个人物。
“周云生对其妻贾氏面上俯首帖耳，实际上对她也不错，至少这么多年身边没有旁的女人。究其原因，不仅仅是贾氏是他的原配嫡妻，更要紧的是贾氏的娘家贾家……”
林梦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贾家她也是有耳闻的，在大宋是排得上号的商人世家。
因为本朝鼓励农商，所以官商通婚乃是在寻常不过的一件事。
贾氏在贾家的时候并不算受宠，贾家却也不缺少精明能干的女儿，偏激又狭隘的贾氏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当年周云生也不是周家的嫡长子，没有继承家业的权力，他独具慧眼，看中了贾氏，请父亲上门求娶。
婚后和贾家交好，利用贾家提供的金银在周家活动，再加上他也的确有几分真本事，渐渐受到了重用。
周彧看着林梦知，唇边带着一丝讥嘲，“周云生非嫡非长，最后却继承了周家，原因便是那几位嫡子全都出了意外！嫡长子意外身故，遗孀夜晚睡觉压死了遗孤。
“嫡次子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失去了作为男人的权力。加上周云生大放异彩，所以周家家主才力排众议，让他掌管了整个周家。”
林梦知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那个笑起来一脸和善，性子软弱的周家叔父真面目竟是这样的！
这样的父亲，当真是有不如无！周彧和他们脱离关系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