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外传——冥王·前世(2 草稿)
村民的家坐落在村子边缘,青石小路被晚风吹得微凉,稻草串悬挂在屋檐下,随风“沙沙”作响,像是某种呢喃声在低语。付忠成停在门前,抬手敲了敲木门。
“你们都进来吧,随便坐。”村民推开门,屋里透出一股淡淡的柴火香,夹杂着饭菜的味道。
付忠成抬脚跨进屋,发现房间各处都挂着灯笼,使得室内的一切熟视无睹——屋子不大,但井井有条。裸露的青砖墙上没有任何神像或香火的痕迹,显得格外清冷。靠窗的八仙桌擦得干净透亮,桌上还摆放着一盏油灯,灯火微微摇曳,驱散着夜晚的寒意。“家里简单的摆设,别介意啊。”村民笑着招呼。
“哪里哪里,挺好的。”付忠成也笑了笑,顺势脱下外套,拉着付明成在桌旁坐下。
这时,从厨房里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切菜声,伴随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汤锅微微翻滚的咕噜声。
“我的妻子正在做饭,马上就好。”村民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随意,“现在也正好是我吃午饭的时候了,你们远道而来,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话音刚落,一个中年妇人掀开厨房的门帘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盘刚炒好的青菜。妇人脸上带着几分朴实的笑意,边走边说道:“没啥好招待的,就家常便饭,你们别嫌弃啊。”
“哪儿能啊,这香味我都馋了。”付忠成忙站起身,接过那盘青菜,笑得合不拢嘴。
村民妻子笑着回去,又接连端来一小碟腌菜和一锅热气腾腾的猪肉汤。那汤炖得软烂,香味四溢,汤面上漂着几片青葱,简简单单却格外诱人。
明成抬眼看了一眼妇人,又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轻轻地说了句:“谢谢阿姨。”
村民妻子抿嘴笑了笑,摆摆手:“都客气啥啊~快吃吧。”
吃过饭,村民妻子麻利地收拾了碗筷,厨房里传来水盆“哗啦啦”的洗碗声,屋内的油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照亮了木桌上的茶杯和几人略显疲惫的脸庞。
村民从旁边的木柜里拿出一小罐茶叶,倒了些在粗瓷茶壶里,随后往壶里添了一瓢滚烫的开水。他将茶壶搁在桌上,又从抽屉里摸出三个茶杯,笑着说道:“来,喝点茶,解解油腻。”
付忠成接过茶杯,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这茶真不错,淡中带甘,比城里的好多茶叶都好。”
村民笑着摆摆手:“自家种的野茶,都是随便采了晒干的,哪比得上城里的好东西。”
“哪里哪里,乡下的东西才是最原汁原味的。”付忠成笑呵呵地接话,顺势靠在椅背上,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看向村民,随口说道:“昨天晚上是睡在村长家里的,一大早起来发现人都不见了,我还以为——”
听到这话,村民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但很快恢复了自然,轻声插话道:“嗨,村里人都去拜神了。每年这个时候,村里都要祭拜‘丰收神’,求以后的日子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拜神?”付忠成眉头一挑,有些意外,“现在还有这样的习俗啊?”
“嗯。”村民点点头,神色淡然,“我们这地方穷,庄稼是命根子,谁都不敢大意。以前村里出了些事,自打拜了这‘丰收神’,年年风调雨顺,所以大家都敬着供着。”
付忠成闻言,心头一紧,试探着问:“出了什么事?”
村民抿了一口茶,语气含糊地说道:“都是老黄历了,跟你们外地人说了也不信。反正神灵庇佑,我们这村子也太平了很多。”
“能不能给我们说说?”付忠成饶有兴趣地问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么我就告诉你们。”村民的头伸向付忠成轻声说道,“但你们可不要告诉其他人。”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你就放心吧。”付忠成笑着说道。
“我们不会说出去的。”付明成也随口说道,他察觉到了村民的踌躇和不安,他感知这背后绝对有事。
村民闻言,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思索是否该继续讲下去。茶杯在他手中轻轻晃动,发出“叮叮”的轻响,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向窗外那片漆黑的夜色,似乎在追溯一些远去的记忆。
“你们可要保证不说出去。”村民低声叮嘱道,目光更加沉凝,“这事儿,讲出来没几个人能相信。”
“你放心吧,我们真的不会说出去的,再说,我们在这里又待不长久。”付忠成说道。付明成没有说话,他只盯着村民的脸,想要在其中看出一些蹊跷。
“我爹曾跟我讲过,很久以前,那时候村里的日子没有现在这么好。庄稼刚够温饱,除去一家人吃的,也剩不了多少粮食,但村里人都挺知足,觉得每天有口饭吃就足够了。可谁也没想到,突然有一天——”村民顿了顿,目光似乎飘向了窗外漆黑的夜色,声音变得低沉,“那天晚上,天上突然乌云密布,毫无征兆地就下起了暴雨。雨势大得惊人,像是老天爷勃然大怒一般。村民们急得不行,拼命往外跑去分流,可是那洪水啊,根本拦不住。”
说到这里,村民的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摩挲着,像是在试图平复情绪:“洪水来得快,也来得凶,田地一片片地被淹了,庄稼全泡了汤,连人都没能逃过。一晚上,村里死了好些人,活下来的连家里的口粮也没了,全被冲得烂七八糟。”
“从那时候起,饥荒就开始了。村里人没有了粮食来源,饿死的不计其数,自杀的也有好些。为了活下去,村里人像疯子一样四处寻找食物,他们就连树皮、草根也不放过——我爸爸也是吃这些东西才勉强活下来的。”
“后来啊,有位老人站出来,说这是我们对神不敬,才招来了这样的惩罚。可你也知道,我们村里人个个老实巴交的,哪儿会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当时谁都不信,但那老人说得头头是道,非要我们跟着他去向神明祈求原谅。”
村民停了停,眼神中透出一丝回忆的凝重:“我们没什么办法,只能照他说的做。那天一大早,村里人全都跟着老人,走出了村子,一路朝村外的方向去了。那个地方啊,就在村子外不远,翻过一小片田地,再走过一条泥路,就能看到一个悬崖边。悬崖前方,是一座黑压压的大山,云雾缭绕,山脚下看不清,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要把人吞进去似的。”
他说到这里,微微吸了口气,继续道:“那地方平时没人去,杂草丛生,鸟兽无影,风吹得特别厉害,站在那里都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就像山里有什么东西在低声喘息一样。老人带我们到了悬崖边,让我们全都跪下来,朝着那座大山磕头,说是向神明忏悔。”
“跪在悬崖边?”付忠成皱了皱眉,心里泛起些许异样的感觉。
“是啊,就在那儿。我们跪在地上,后背都是风吹过的凉意,可前方的大山像座巨人一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村民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像是在回忆那种诡异的感觉,“我们也不敢多想,跟着老人磕了头,祈求神明的原谅。”
村民停顿了一下,随后缓缓说道:“磕了不知道多少下,老人突然站起来,说神明开了口,愿意原谅我们,但条件是,每年这一天,必须带着供品到这里来祭拜,不能缺席。于是,我们便把这一天定为‘祭神节’,年年都去,谁也不敢落下。”
说到这里,村民的妻子突然走近说道:“自那以后,村里的灾难确实没再出现,大家的日子也都过得安稳了。”付忠成父子俩的注意力也转向了她,“你猜后面着?后面几年像是真有神明眷顾一样,一年会有之前最初两年的收成。至于神明是不是真存在,我也不敢说,反正这是老辈人留下的规矩,我们这些后辈照着做就是了。”
村民抬手摸了摸茶杯,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只要庄稼长得好,日子能过下去,这些事儿,谁还敢多问呢?”
“也就是说,这个‘神’真有这么厉害?”付明成对村民说道,“那不是挺好的吗?”
村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缓缓说道:“是啊,这样是挺好的……我们也一直这么觉得。可再后来,村里却又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儿……”
他说到这儿,抬头看了一眼村民妻子,仿佛在征求什么意见。女人微微点头,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是人开始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死了?”付忠成皱起眉头,心头微微一紧,“是灾荒又来了?”
村民摇了摇头,眼神复杂:“不,不是饿死的。那时候村里每家每户的粮食都够吃,甚至还富裕,根本不可能因为饿而死。他们生前身子还是好好的,没一点毛病,突然口中吐血后就倒下了,再也没起来。最奇怪的是,死后耳朵也在出血——有的甚至眼睛里也在出血。”
付忠成已经被自己想象的场景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付明成眼神微微一变,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请过大夫吗?”
“当然请了。”村民苦笑一声,语气中透着深深的无奈,“可不管是城里的大夫,还是山里的土郎中,谁都说不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你说这奇不奇怪?”
付忠成的脸色凝重起来:“那村里人是怎么解释的?”
“解释?”村民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这事儿谁说得清?后来啊,大家就把这叫作‘死病’。谁家要是有人得了这病,那就等于在劫难逃了。”
“‘死病’……”付明成重复了一遍,语气低沉,像是在思考什么。他抬起头问:“后面得了这病的人,会怎么样?”
村民妻子接过话头,声音中透着一丝不安:“不会折腾,也不会喊疼,就像是突然没了魂儿似的,安安静静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离开村子,找块土地把自己埋了……好像是自己知道命不久矣,怕连累家人。”
“自己埋了自己?”付忠成心头一震,不禁失声道,“这,这不大可能吧?”
村民抬起头看着他,眼神中多了一丝古怪:“不可能?唉,要不是我亲眼看过,你打死我也不会信。可村里人都见过——就连小孩也见过。谁得了‘死病’,头一天还好好的,第二天人就没影了。过上几天,家里人出去找,就会在村外的荒地里看到被动过的泥土,向下挖掘,定能找到失踪的人。”
付明成在深思之中,但付忠成听得头皮发麻,忍不住问道:“村里人就没怀疑过,这是不是……某种诅咒?”
“诅咒?”村民苦笑了一声,摇摇头:“谁知道呢。有人说是‘丰收神’特别要的祭品,毕竟得‘死病’的人,都算是把自己献给了神。也有人说,这是神对我们不够虔诚的惩罚。”
“那你们怎么处理这些事?”付明成追问道,语气冷静中透着一丝锐利。
村民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还能怎么办?村里人只能更加虔诚地祭拜,年年都去悬崖边上供奉神明,祈求祂保佑家人平安。谁也不敢不去,谁也不敢多问——幸好,得病而死的人没有闹饥荒时候死的人多,不然人心惶惶、又都变成疯子了。”
村民妻子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补充道:“死了一个两个,剩下的人也得活着,这日子还是要过啊!说到底,神让庄稼长得好,也算是照顾我们了。至于那些离开的人……我们只能当他们是献祭给神的了。也是阿弥陀佛,我们俩人还没有患上这病.......”
屋里一时沉默下来,只有油灯的火苗微微跳动,映在几人的脸上,显得格外阴沉。风从窗外吹进来,撩动了门帘,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仿佛远处的大山正在无声地低语。
付忠成缓缓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勉强压下心头的异样,却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儿子。付明成微微垂下头,看起来他又长大了一些。明成手指轻轻敲着茶杯边缘,目光深邃而沉静。他没有再开口,但眉头却微微蹙起,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一切并不像村民们说的那么简单。
付明成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问村民:“你去过那个地方吧?”
村民愣了一下,看着付明成,看出了在付明成身上的异样,但没有说出,只是点了点头,回答道:“去过啊,年年都得去的,不然怎么叫‘祭神节’呢。这次只不过这次属于特殊情况才这么早回来的,前面我也说过原因。”
“那你能不能把祭拜的过程跟我说清楚?这里面有没有什么规矩?”付明成的语气虽然平静,却透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力量。他的眼神沉静得像一潭深水,直直地盯着村民,让对方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发毛。
村民犹豫了一下,咽了咽口水,低声说道:“祭拜……也没啥特别的规矩,就是按祖辈传下来的做法,一步步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接着说道:“祭拜的当天一早,全村人会先去村口集合,带着供品出发。供品一般是牲口,比如鸡、鸭、猪、牛等——但一般都是大型牲口,体型小的就只能是陪品。另外还有稻谷、酒,还有一些手工做的东西,比如草鞋或者布衣,都是我们村里人自己准备的。”
村民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我们从村口出发,走到那个悬崖边。到了那儿,大家会先把供品摆在老槐树下——老槐树是村民为了让村里人记住祭祀地点种下的。那树下有个石台子,是专门供神明用的,平时谁也不敢靠近。”
“然后呢?”付明成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静的紧迫感。
村民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把供品摆好以后,村里会选一个人出来,这人得是村里除村长外最老、最有威望的长辈,他会带着一炷香,跪在石台前,点香、磕头。我们其他人就围在后面跪着,也跟着一起磕头,但不能说话,只能心里默念,祈求神明保佑村子平安、丰收。”
“光——只是磕头?”付明成皱了皱眉,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解。
“当然不止。”村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老长辈磕完头之后,会拿起供品中的牲口,宰杀在石台前,血要滴在石台上——这叫‘血祭’,是我们祭神节最重要的环节。杀牲的时候,全村人都得闭着眼睛,不能偷看,谁也不知道血流到哪儿去了,反正看了肯定不吉利。”
“闭着眼睛?”付忠成忍不住插话,脸上露出一丝惊讶,“杀牲还要闭眼?那不是……”
村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不是怕吓人,是怕神明不高兴。这规矩从最开始的祭祀传下来的,说是血流的时候,神明就降临了,如果有人睁开眼睛,就会把神明的样子看到,会遭报应的。”
“神明的样子?”付明成低声重复了一句,眼中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
“嗯。”村民点了点头,表情有些僵硬,“等牲口杀完了,血洒在石台上,长辈会带着剩下的供品,把它们放到悬崖边,推下去。然后,大家再磕头,祈求神明收下这些东西。最后一切做完了,长辈会领着大家往回走,谁都不许多看一眼,必须直接回村。”
他说完后,脸上带着几分紧张,补充道:“你可别以为我们迷信,这规矩可是年年都遵守得好好的,从没出过岔子。”
付忠成听得头皮发麻:“那悬崖下面是什么?供品推下去,落到哪儿去了?”
村民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敬畏:“不知道,从来没人下去看过。反正那里被当作神明的居所,谁都不敢靠近。老人说,神明会收走该收的东西,我们只要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付明成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村民:“那么明天,你能不能带我去那个祭祀的地方。”
“那个地方外人是绝对不能去的!”村民大声叫道,“他们说会引起神的愤怒!”
付明成又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那你为什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大家都要一起祭拜的吗?”
村民闻言,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说道:“我前面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
“我没注意听。”付明成语气淡淡,眼神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能不能再详细说说,这其中的原因。”
村民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好吧。其实原因很简单——前几年,祭拜确实灵验得很。粮食的丰收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好,甚至可以说是喜出望外。村里的日子也好过了,家家户户都能吃饱饭。村子里的人口也多了起来,翻了一倍都不止……”
他停了停,压低声音补充道:“‘死病’的事儿虽然让人害怕,但它并没有影响村里人的总数。我们村的人数是越过越多,家里的娃一个接一个地生,就算偶尔有几个得了‘死病’,也没减什么人。”
“那听起来,神明还算对你们不错。”付忠成插话道,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是不错。”村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可这两年,村子里发现粮食的收成已经没以前那么好了——比起祭拜最初几年,现在的收成甚至比不上闹饥荒之前的丰收。庄稼长得也没以前那样壮实,连村里最会种地的老农都说,这几年田里的土像是瘦了,施了多少肥都不管用……”
“我不是给你们解决了那个问题了吗?”付忠成突然叫道,“庄稼还是有些长不出来?”
村民说到这儿,话音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自己多说了什么,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后面发生什么事了”付明成看着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隐隐的压迫感,“对了,那个说你们对神不忠的老人呢?他现在还在吗?”
听到这个问题,村民一愣,表情有些复杂:“他早就死了……祭祀没几年他就走了。那时候我们还感叹,他离开得真不是时候。”
“他也是得了‘死病’吗?”付明成继续问,声音低沉却带着丝丝探究。
“不,不是。”村民连忙摇了摇头,语气中透着一丝奇怪的轻松,“他死的时候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闭上了眼睛,没出血,也没有什么症状。就是正常的老死——人老了,身体机能会逐渐彻底衰退,和正常死亡是一样的情况。”
“嗯……”付明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你妻子呢?我们回来时,她不是正在炒菜吗?按你说的,这一天全村人都应该去祭拜的,但你妻子却没去,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村民的脸色突然一变,语气压低了几分:“她是外地人,她不能靠近那个地方。”
付忠成愣了一下,插嘴问道:“外地人?也就是说她不是这个村子里人?”
村民叹了口气,显得有些无奈:“我媳妇是我从外村娶回来的。我们村的规矩,只有本村的人才能去祭拜‘丰收神’,外村人不允许靠近那个地方,更别说参与祭拜了。祭神节这天,她一直都是待在家里,根本不敢出门。”
村民叹了口气,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规矩就是这样,她平时倒也习惯了,只有这一天,总要多注意些。”
付明成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问道:“那村里人知道她是外地人吗?”
“知道。”村民点了点头,语气显得平静,“我们村从来不隐瞒这些事儿。其实,村里人还挺鼓励跟外村人联姻的。你可能不信,早些年,村子里的人口增长得太快,眼瞅着亲戚家的孩子都快凑成一对了,村里长辈就开始劝大家多往外走走,娶外地媳妇,嫁外地丈夫——嫁过去了的女人就按照那边的习俗生活了。”
付忠成听得一愣,忍不住问道:“鼓励联姻?那不是跟你们祭拜的规矩冲突了吗?外地人不是不能靠近祭拜地吗?”
“是不能靠近。”村民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道,“但这两件事没什么关系。神明不管谁进村,只管祭拜的人是不是本村的血脉。只要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村里人按规矩来祭拜,神自然会庇佑我们。外地人嘛……就当是帮我们延续血脉,保证村子兴旺罢了。”
付明成点了点头,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目光低垂,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的茶杯,像是在梳理思绪,又像是在等待时机。
屋子里安静了片刻,只有油灯的火苗在微微跳动。过了一会儿,付明成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村民:“那这样,明天,你带我去那个地方。”
村民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眉头皱得紧紧的,缓缓说道:“去是可以,但……我得提醒你,这件事不能让村里人知道。”
“为什么?”付忠成忍不住问道,“不就是祭拜的地方吗?你们村里人年年都去的啊!明天你还不能去了?”
村民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慎重和一丝恐惧:“你不知道。那地方早就被村里人奉为圣地。非村里人不得靠近,而且要是被发现村里有人带外人进去了,不管是谁,全都得被赶出村子。我们村从来没有破过这个规矩,也不敢破。”
付忠成微微一愣:“这么严重?”
“嗯。”村民叹了口气,声音低了几分,“就连我们村里人,每次去祭拜都得十分小心。谁也不敢随便乱说什么,生怕惹神明不高兴。外人就更不用说了。要是让村里人知道……唉,后果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他的话语刚落,付明成便开口说道,语气冷静而坚定:“你不用去,告诉我怎么走就行。”
“什么?”村民愣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这个少年会如此直接。他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下付明成,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但又什么都没说。
付忠成听得心头一紧,连忙说道:“明成,你在说什么呢?那地方既然这么重要,我们就别去了吧!”
“不。”付明成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我一定要去。”他看向村民,声音压得很低,“告诉我怎么走就行。至于你,不用担心,我会小心,不会被村里人发现的。”
村民犹豫了一下,表情明显有些挣扎:“你一个人去?不行……那地方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
“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付明成直视着村民的眼睛,语气笃定,“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不是普通的外人,也不是来打扰神明的。我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弄清楚。”
村民的眼神复杂得像是一团纠结的线。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年的脸,心中升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个少年眼中的沉静和笃定,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同时又似乎有某种力量吸引着他,让他无法拒绝这个请求。
半晌后,村民直直盯着明成的眼睛说道:“好吧,我告诉你,但你一定要小心。”
他压低声音说道:“从这屋子出门后,沿着村口那条往东的泥路走,翻过两片田地,再顺着右边的小路走下去,大约半个小时,就能看到悬崖了。悬崖边有一棵老槐树,树下就是村里人摆放供品的地方。”
“记住了,别留下任何痕迹,别带任何东西去,也别试图带走什么。那地方……虽然平时没人,但神明的眼睛,可比人看的远。”
付明成微微点头,神色没有半分动摇:“我记住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村民叹了口气,又看了付明成一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他摆摆手:“那你就自己去吧。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你记住,这事儿千万不能让我和妻子扯上关系。”
“你放心。”付明成的声音低而冷,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我一个人去,不会有任何麻烦。”村民也不再多言。
村民的妻子看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色,轻声说道:“这么晚了,你们也不用回去了,就在我们这儿歇一晚吧。我去给你们收拾房间。”
“不用麻烦了,太感谢了!”付忠成连忙摆手,“我们知道回去的路。”话虽这么说,但他并不确信这点。
村民的妻子笑着摇摇头,说道:“客气什么呢,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多留一晚不碍事。”说完,她转身走向里屋,开始收拾房间。
付忠成看向村民,笑着说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一家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嗨!客气啥。”村民摆了摆手,随后又压低声音叮嘱了一句,“不过,明成啊,明天的事你一定要小心行事。那地方可不是闹着玩的,凡事多留个心眼。”
付明成点点头,表情平静,声音却透着一丝笃定:“我知道了。”
没多久,村民的妻子收拾好房间,从里屋走出来,拍了拍手说道:“好了,床铺干净得很,你们今晚就好好睡一觉吧。”
“谢谢您,太麻烦了!”付忠成站起身,连连道谢。
“没事没事,早点休息吧。”村民的妻子挥了挥手,随后提着灯走回厨房。
屋子里渐渐安静下来,灯火的光影在墙上跳动,窗外的风声显得愈发寂静,整个村子仿佛沉睡在一片深沉的黑暗中。
这个夜晚,付忠成和付明成躺在收拾好的床铺上,沉默了许久。屋外传来间或的虫鸣声,偶尔还伴随着风吹动窗棂的“嘎吱”声,显得格外清冷。
“爸……”付明成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而缓,“那个村民之前说的‘你拯救了村子’,是怎么回事?就是我们碰上他时说的。”
付忠成一愣,似乎没料到儿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付明成。
“这事儿啊……说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低沉和复杂,仿佛回忆涌上心头,让他不由得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那好像已经是前年的事情了,甚至更远——我已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什么事情?”付明成侧过头,看着付忠成,眼神在昏暗中显得明亮而专注。付忠成发现他又长大了一些,现在已是近二十岁的青少年了,“你就把你能记住的说说吧。”
付忠成的声音低缓,带着回忆的重量,他转了转身子,仿佛是将回忆从被褥里拿出来——
“我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但还记得那时是我刚出来找工作的时候,误打误撞地进入了这个村子。那时的这个村子,和现在相比,肉眼都能看出的贫瘠。”
付忠成呼吸了一次后,继续说道:“我刚进村,就看见一群人向我跑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群人围住了。七嘴八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他们的眼神充满了兴奋和期盼,一个个围着我,说着,你就是‘丰收神’请来的救星吧!,这句话把我给整愣住了,心想自己不过是个找工作的,哪是什么‘救星’?我站在原地,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丰收神……是谁啊?’
“村民们没给我回答的机会,倒是像商量好了似的,把我‘便要还家,设酒杀鸡作食’了——几个人已经把我推推搡搡地往前带,那热情劲儿,弄得我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说实话,当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心里不停嘀咕:我就一个外乡人,刚路过这儿,怎么突然成了救星?这叫什么事儿啊?
“就这样,我被他们带到了其中的一位村民的家里,他们才些许安静下来,但一群人都在房间里围着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欲言又止。有人拿来热水,有人忙着去灶台生火,还有人跑出去杀鸡。我终于忍不住地说了一声,哎呀,别弄这么麻烦!我就是路过的,真不是什么救星,别折腾了!可他们哪里听得进去我的话啊?我清楚地听到他们在一个劲地笑,有位村民还说了句,救星来了,自然要好好招待。
“后来,等他们忙活得差不多了,终于有人坐下来跟我聊了起来——那便是他们村长。从村长的交谈中,我才知道他们口中的‘丰收神’是他们每年都要祭拜的神,保佑他们的粮食年年丰收。说来也奇怪,头几年确实挺灵验的,粮食每年都收得不错。可今年不知怎么的,村子遭了旱灾,田里的庄稼枯了大半,连井水都快见底了。村里人饿得没办法,就又去求那‘丰收神’,可这次,神似乎并没有回应。
“听到这里,我心里顿时就明白了几分。原来,他们见“丰收神”不显灵,就开始怀疑是不是神有什么别的安排。他们还说,村子里有个老人——也就是第一个提出祭拜‘丰收神’的老人,他在祭拜之后不久说过神下达过话语,说将来会有一个人到村里来,带领我们渡过难关——我来到了村子,这不就是反应出了神的指引吗?听完这话,我哭笑不得。心想这不是无中生有吗?我一个四处找活干的小人物,怎么就成了他们嘴里的“渡劫之人”?可看着他们一个个眼里透出的希冀,那种像溺水的人抓住稻草般的眼神,我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但你还是帮助了他们,不是吗?”付明成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
“是的。”付忠成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复杂,“我确实帮了他们,但不是因为什么‘神的旨意’,而是因为看着他们实在太可怜了,我狠不下心去不管。”
“那你还记得是怎么帮他们的吗?”明成侧过头,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能不能和我说说?”
“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付忠成突然轻笑了一声,语气中带着点无奈,“这事要是放到外头,别人听了肯定会笑话他们——他们居然懂得施肥,却从来没想过要给农作物加水!他们以为庄稼如果想要丰收,就只能靠天吃饭,非要等老天爷降下雨水才行。等我发现了这个问题,就告诉他们赶紧打水灌溉,别等天上的雨了。谁成想,就这么个再简单不过的办法,硬是帮他们挺过了那一年的旱灾。”
“他们还是听了你的话,是吧?”付明成问。
“听了,他们也一个接一个地照着做,从村子周围能找到水的地方把水打回来,用桶、用罐——只要能装水的物品他们都用上了。后来庄稼的情况慢慢好转了,他们总算是熬了过去。”付忠成顿了顿,眼神里透着一丝追忆,“那时候,我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事。可他们却对我感到万分感激,临走前,还硬塞给我一袋粮食,让我带着走。”
“那你收下了?”付明成问。
“是啊。”付忠成点点头,苦笑了一声,“我没拒绝——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们那种眼神,像是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给你。说实话,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但问题的根子并不在旱灾。”
“根处在‘神’上,对吧?”付明成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了然。
“没错。”付忠成叹了口气,目光微微低垂,“他们的思想啊,早就被那个所谓的‘丰收神’占满了。他们敬畏‘神’,却不去想自己能做什么;哪怕庄稼丰收了,他们还是觉得是‘神’保佑的功劳。我呢,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帮他们解决眼前的问题,改变不了他们脑子里的东西。”
“可你至少做了你力所能及的。”明成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慰,“有些事,不能强求,也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
“话是这么说。”付忠成叹了口气,嘴角却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不过,他们的纯真,我是真的喜欢;他们的人品,也确实没得挑。只可惜,那种根深蒂固的信仰,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我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如果明天我查清楚了情况,也许我能帮助他们走出‘有神’的思想。”
屋外的虫鸣声断断续续,风轻轻吹动窗棂,发出微弱的“嘎吱”声——付忠成早已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付忠成从床铺上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却发现付明成不见了。他环顾四周,屋里一片寂静,除了墙角的被褥空空荡荡,没有其他的动静。
“这小子……”付忠成低声嘟囔了一句,心里立刻什么都明白了。
就在几个小时前,付明成小心翼翼地起床,并用自己的能力无声地离开了村民的家里,独自前往祭拜地点。
清晨的空气里透着一股湿冷,远处的薄雾笼罩着村庄,隐隐能听到几声鸡鸣。付忠成按照村民的描述,顺着那条通往山里的小路走了过去。
那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泥泞中夹杂着碎石,越往深处走,路边的树木越密,遮天蔽日的枝叶把阳光挡得严严实实。一路走来,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杂草丛生,有的甚至高过了膝盖。鸟兽的踪影完全消失,只有不时响起的风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山谷深处传来,低低地回荡在耳边。
突然,前方的景色豁然开朗。付明成停下脚步,目光被远处的场景牢牢吸引住了——那是一个悬崖边。他知道,自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悬崖前方,一座黑压压的大山伫立在云雾之中,如同一堵无尽的墙,冷漠而肃穆。山腰和山脚都隐没在浓浓的白雾中,模糊得看不清全貌,仿佛隐藏着某种未曾露面的秘密。山脚隐隐约约的轮廓像是一张巨大的嘴巴,张开着,似乎要将整个山谷吞噬殆尽。
脚下的悬崖边,杂草疯长,尖锐的叶片随着风不停摇摆,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这里显然少有人至,地上满是青苔和腐败的枯叶,带着一股湿冷的腐败气息,让人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风特别大,从悬崖下猛烈地吹上来,卷起草叶和尘土,直扑在脸上,冰冷刺骨。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仿佛山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在低声喘息,又像是一只潜伏的巨兽,正在等待什么时机。站在这里,不自觉地让人心跳加快,仿佛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从浓雾中浮现。
就在晨光微弱的照映下,付明成的眼睛捕捉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伫立在悬崖边,隐没在风中与云雾里。他的心猛然一紧——是村民?还是……
还没等他仔细分辨,那身影忽然向他转过头来。付明成一惊,下意识蹲下身子,迅速躲在一块巨石后面。他放缓呼吸,双手按在冰冷的石面上,紧紧贴着身子,像是在屏住所有气息。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着悬崖边的动静,试图从风声和远处传来的声音中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
突然,一阵更猛烈的狂风从山谷中吹来,几乎让他站不稳。他的心猛地揪紧了,暗叫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多想,他猛然站了起来,眼睛迅速扫向悬崖边。
那人影……已经不见了。
风声依旧呼啸,浓雾中一片死寂。悬崖边空荡荡的,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一场幻觉。只有眼前那座黑压压的大山,冷漠地矗立着,如同一位冷眼旁观的见证者,无声地注视着一切。
付明成的喉咙有些发紧,背后渗出一层薄汗。他慢慢握紧拳头,低声自言自语道:“看来,这里和我想的一样,绝不仅仅是‘丰收神’那么简单……”
他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再次环顾四周,感觉那座大山就像拥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付明成走到悬崖边,向下望去——漆黑得深不见底,浓重的雾气像一张巨大的帷幕,将一切都遮掩得严严实实。他努力眯起眼睛,却连那座大山的山脚也无法看清,仿佛脚下的深渊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只剩下令人窒息的黑暗。
他随手踢起一块脚边的石头,看着它滚落下去,然而,耳边却久久没有传来任何回响。那石头仿佛消失在无尽的虚空中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风从脚下呼啸而过,带着冰冷的寒意直刺入骨。明成的手心紧了紧,他站在悬崖边,目光坚定而冷静。刚才的那个身影仍然萦绕在他脑海中,那种莫名的压迫感仿佛在提醒他——他必须下去看看,必须弄清楚那个人是谁。
片刻的犹豫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想法逐渐清晰。
“也许只有下去,才能找到答案。”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像风中散去的灰尘。没有更多的迟疑,他毅然决然地跨出一步,纵身跃入了深渊。
狂风瞬间从耳边呼啸而过,身体被寒冷的空气包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向深处。雾气在他的视野中翻滚、旋转,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他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在下落,还是在被吸入某个未知的世界。
付明成的双脚突然触及地面,伴随着一声闷响,他蹲下身,缓冲了下坠的冲击力。脚下的地面出乎意料地柔软,带着一股湿润的寒意。他站起身,四周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这里与悬崖上截然不同。浓雾依然笼罩着,但隐隐透出微弱的光,像是某种生物的萤光在远处若隐若现。脚下覆盖着厚厚的苔藓,踩上去软绵绵的,每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吱吱”声。
抬头望去,头顶的悬崖已经完全看不见,只剩下一片深沉的黑暗。四周是一片幽静的森林,树木高大得离奇,枝叶遮天蔽日,像巨人扭曲的手臂,将天空挤得没有一丝缝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味道,像是泥土混合着某种植物腐烂后的气息。远处不时传来低沉的“咚咚”声,像是某种巨兽的脚步,回荡在寂静的空间中。明成停下脚步,凝神细听,那声音却若即若离,似乎有意引导着他向某个方向前进。
他眯起眼睛,向前方看去——在那片浓雾深处,他隐约看到一丝微弱的亮光。那光不是阳光,而是一种冰冷的、苍白的光芒,如同月光洒在冰冷的湖面上,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明成的手轻轻抬起,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一块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的玉牌。他低声喃喃:“看来,这地方果然没那么简单。”说完,他迈开步子,向那片光芒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