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征途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4章 经商被田家所欺,立大志奋起

韩信继续在齐地经商。他来到了即墨城(今山东平度县东,即墨县北部),参观了该城的城防,发现城墙修得十分高大和坚固。

韩信在此地遇见一名武士,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在那儿摆擂台比武,已经打败了不少敌手,韩信和他较量了一番,双方打成平手。这名武士自称是即墨大夫的家臣,祖祖辈辈都在即墨靠武艺为生,名叫田既。他留韩信谈话,对他说:“即墨对齐国来说,是座光荣的城市。该城的军民抵抗外敌最顽强、最坚决。周赧王三十一年,燕将乐毅带领燕、秦、魏、韩、赵五国的军队攻打齐国,攻陷了齐都临淄,把齐国国库里的金银财宝都劫往燕国,半年之内,一连攻下齐国七十余城。可是,即墨城和莒城的军民始终坚守,不肯投降燕军。即墨城在齐将田单的领导下,固守了将近五年。周赧王三十五年,田单率领五千名齐军,使用‘火牛阵’,击败了十万燕军,杀掉燕军统帅骑劫,一鼓作气将失去的七十余城全部收复。齐襄王也回到临淄,齐国又大致恢复到原来的大国地位。”

韩信听了,十分感叹地说:“可惜齐国的强势不能持久,秦军灭掉赵、燕后,以锐不可当之势,直逼齐国,齐王建在相国后胜的建议下,不予抵抗。”

田既一字一顿地说:“但即墨军民仍准备抵抗到底,即墨大夫曾向齐王建提出一个焦土抗战的建议,但没有被昏庸软弱的齐王建采纳。齐国因而灭亡。”当下二人道别了。

韩信在即墨城中做丝织品生意,下榻一家豪华旅馆。入夜,旅馆内灯火辉煌,许多人聚集在会客厅里设宴,纪念田单率领的七十五年前即墨之役。

韩信作为一个不邀自来的客人,参加了这个有意义的酒会。酒会的主持是位年轻英俊的少年,人们称他为田安王子,原来他是齐王建的嫡孙。他声如洪钟,目光炯炯,十分英武,拉大嗓门宣布酒会开始,同时用眼睛扫视全场,到会者有数十人。其中有齐国王室的重要成员,即墨城父老的代表,和秦国各地的田氏代表。

酒会的第一项是全体唱齐国的歌,歌词大约为:

我徂东山,滔滔不归。

我来自东,零雨其蒙。

我东曰归,我心西悲。

制彼裳衣,勿士行枚……

这首歌十分悲凉,描写周朝东征平定齐地时,战士的思家心情。

接着乐队奏哀悼齐国末代君主——齐王建的歌曲:

松树啊,柏树啊,

渴不能饮饥不能餐啊!

谁令国王如此呢?

该责备自己用人不当、品行不端啊!

这首歌以沉痛的调子,叙述齐王建听信奸臣,以致亡国,自己饿死在太行山下的松柏之间的历史故事。

接着大会的主席田假亲王致词,这位亲王是齐王建的亲弟弟,年龄已届花甲,须发皆白,两眼昏花,他用不清晰的言辞简单论述了即墨反攻战的重要意义:在国家处于生死存亡之际,由于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巧施谋略,从而取得决定性的作战胜利,光复了全部河山。他号召在座的诸君继承这种精神和斗志,为恢复故国尽一份心力。田假在发言的末尾,还说了几句替齐王建辩护的话,说他是六国君主中抵抗到最后的国王。他还建议与会者为他的兄长——齐王建默哀片刻。

大家对即墨保卫战的这段史实都很了解,当时十万燕军包围即墨日久,一心等待守城军民投降,放松了警戒。可城内的齐军却在秣马厉兵,准备决一死战。守城的统帅田单不断激励将士们说:“我们没有别的出路了!国家危亡在旦夕!今日只好拼死一战了!战有胜负,不死则降,我们将要作出选择!”听了田单的讲话,即墨军民勇气倍增。将士莫不挥泪奋臂而欲战。田单见反攻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在城内收集了一千多头牛。在牛身上披上绘着五彩龙纹的外衣,牛犄角上捆着两把尖刀,牛尾巴上系着一捆吃透了油的麻和苇子。这就是预备冲锋的牛队。又选出五千名勇士,一个个脸上也都打上五色的花脸,手里拿着大刀、战斧,跟在牛队后面。到了半夜里,拆了几十处城墙,把牛队赶到城外,牛尾巴上点起火来。牛尾巴一烧着了,它们可就犯了牛性子,一直向着燕国兵营冲过去,五千名敢死队员紧跟着杀上去。城里的老百姓狠命地敲着铜盆、铜壶,也随着跟到城外来呐喊。一霎时震天动地的喊杀声夹着鼓声、铜器声,打破了安静的黑夜,吓醒了燕国人的好梦。大伙手忙脚乱,慌里慌张地找不着家伙了。睡眼蒙胧地一瞧,成千成万的怪物尾巴烧着火,脑袋上长着刀,已经冲过来了,后头还跟着一大群稀奇古怪的妖精。胆小的吓得腿也软了,走不动,见了这么多从天而降的妖魔鬼怪,哪儿还敢抵抗?别说一千对牛犄角上的刀扎伤了多少人,那五千名敢死队砍死了多少人,就是燕国军队自己连闯带踩地一乱也够受了。燕军统帅骑劫见四处火光冲天,杀声震动,便坐在战车上,打算杀出一条活路。正巧碰上了田单,田单挥起一刀,把这位燕军统帅斩成两段。

燕军见统帅阵亡,越发溃散得不可收拾。田单乘胜追击,势不可当。敌占区齐国民众也群起响应,协助田单作战。齐军越战越勇,势如卷席,一鼓作气将失去的七十余城全部收复。

当时燕军十分强大,占据了齐国几乎全部的领土,兵力有十余万人,齐军只占有两座孤城,即墨齐军的战斗力量只有五千人,田单亲自参加筑城墙的工作,与士兵们同甘共苦,又把本族人和自己的妻妾也都编在队伍里,还拿出个人资财犒赏军士。当乐毅担任齐军统帅时,田单深知乐毅有勇有谋,熟悉韬略。自己不是乐毅的对手,因此不带兵出城跟他开仗,只是严实地把守着城关。等到燕昭王死,惠王即位。燕惠王在做太子时就对乐毅不满,田单了解到这一情况,便决定采取反间计。他派人到燕国散布谣言说:“齐王已死,齐国城邑没有降服的只有两个了。其所以不早攻占的缘故,听说乐毅与燕国新国王有嫌隙,想把战争拖下去,自己留在齐国,做齐国的君主。齐国害怕的是燕国派另外的将军来,如果这样,即墨就危险。”燕惠王本来就对乐毅迟迟未攻下莒城和即墨有怀疑,听到乐毅想在齐国称王的风言便信以为真,于是派骑劫代替乐毅统兵。乐毅怕遭不测,回到故乡赵国去了。乐毅一走,不仅使田单少了一个劲敌,而且燕军对乐毅被革职抱不平,又对骑劫的无能心怀不满,因而军心涣散,战斗力大为减弱。田单趁这个最佳时机反攻,因而一举成功,获得巨大胜利。

酒会的最后一个项目是由田单的后人田都表演武术。田都不愧为田单后裔,具有大将风度,目光炯炯,动作麻利灵活,身段轻巧。他的剑术最精彩。只见他“嚯”地拔出剑来,接连不断地挥动,在灯光下,他的剑变成一道道五彩霞光。他先是龙跃虎跳,接着如荷柳轻摆。一会儿快速,急若狂风暴雨,一会儿缓慢,有若霞光轻移。观众不断鼓掌喝彩,都说田单后继有人。在座的唯有韩信看得出他的剑术的破绽,韩信是剑术专家,精心研究剑术多年,他发现田都的剑术轻巧有余,刚强不足,缺乏击刺力。但他没有说出来,免得招祸。他偷偷溜出了酒会厅,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躺在床上,沉思默想,齐地的田氏势力十分强大,盘根错节。田氏的政权虽然亡了,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众多的田氏贵族残余时刻都在准备恢复自己失去的天堂。韩信日后如果要实现齐姜的心愿,在齐地扫除田氏势力,恢复姜姓的齐国,自己在齐地称王,肯定要费很大的力量与田氏的力量作斗争。他斗得过他们吗?他们是地头蛇、坐地虎,而韩信是外来势力。真龙难斗地头蛇啊!当然,他可以依靠齐姜的家庭出身,团结齐地的旧王族姜氏的势力,但姜氏衰落得很快,最后一个姜齐国王齐康公连一个后裔也没有。目前齐地姜氏的有影响人物已属凤毛麟角,淹没在田氏政权的汪洋大海中了。

韩信的担忧不是多余的,不久之后,他在齐地狄城做生意,就在田氏的族人手里吃了大亏。

狄城在今山东省高青县东南,当地民风强悍,经常作乱。有一次狄人在狄城造反,齐襄王命田单平定。田单围攻了三个月,狄城仍旧岿然不动,没有攻下来。可见当地人民的勇武和好战。

韩信来到狄城后,在该城的自由市场上摆摊设点做生意。一天中午,正当集市贸易的高潮,韩信的生意做得十分热火的时候,来了两个青年人,一个面孔红中带黑,剑眉星眼,满脸凶相,一个是小白脸,比较斯文,但两人都露出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样子。

这两人见韩信是外地商人,便走近前来敲诈勒索。那个红黑脸膛、面相凶恶的小伙子首先说:“喂,你是哪儿来的?向我们田家交了保护费吗?”

“保护费?什么叫保护费,我已按本地规章向郡政府交了税,这是交税证明。”韩信拿出一片竹简给他们瞧,竹简上画着“已交税”三字。

“交了税也不行,外地商人到狄城,都要向我们田家交保护费。齐国原来是我们田氏的,暂时被秦国占领,你向占领当局交税,不算数,还要向我们田家交保护费。”那个小白脸说。

“你们田氏的齐国早灭亡了,齐王建也饿死在太行山下了,你们还做什么复辟的美梦呢!你们这明明是敲诈勒索,这是犯法行为。”韩信也毫不示弱,张大嗓门说。

“哼,看你这小子嘴巴还挺硬呀。好吧,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老子给你点厉害瞧瞧。”那个满脸凶相的小伙子,捋起袖子,朝韩信猛扑过来,韩信将身一闪,那小子扑了个空,栽倒在地,跌了个“狗吃屎”,引起旁边看热闹的人哈哈大笑。

那个白脸的年轻人走过来,扶起这个凶猛的小伙子,说道:“田广哥,别和这个家伙计较了,我们回家去吧。”

红脸膛的小伙子爬起身后,威胁韩信说:“好小子,你等着瞧吧。”他转向白脸青年说:“田市弟,我们叫田横叔叔去。”说完,两人匆匆走了。

旁边看热闹的人告诉韩信说:“这位兄弟,你今天惹祸了。那个叫田广的凶小伙子是狄城豪强田荣之子,那个叫田市的白脸青年是狄城首富田儋之子。田儋和田荣是堂兄弟。田儋居长称大哥,田荣还有个亲兄弟叫田横,是狄城黑社会的总头目,爪牙遍布,一呼百应。狄城民众称他们三人为‘三田’。这‘三田’横行乡里,设卡收税,敲诈勒索,绑架杀人,无人敢对抗他们,连官府也要让他们几分。韩老板,你赶快跑吧,要不然就有很大的危险。”

“不要紧,”韩信镇定自若地说,“我一没惹他们,二没犯法,他们不会把我怎样的。”

过了不久,果然来了十多个彪形大汉,由田广引路,为首的是一个额头很高,相貌十分威武的男子,他扫视周围,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韩信身上:

“不向我们田家交保护费的人是你吗?”

“正是他,横叔。”田广说道。

韩信见田广称这人为“横叔”,心想他一定是田横无疑了。

“田横先生,你们田家不是衙门,为什么向你们交保护费呢?”韩信很有礼貌地问道。

“你错了,”田横厉声说道,“此地有一个公开的政权,由秦朝委派的郡守管理,还有一个地下的政权,就是我们田家,这齐国本是我们田家的,一百五十多年来都是如此。秦朝的占领只是暂时的。秦始皇滥行暴政,民心不服,人人怀念我们田齐的仁政。因此,我们田家的地下政权始终存在,而且深得人民拥护,百姓都向我们交保护费,不向秦政权交税。你虽是外地客商,也有出钱支助我们复国的义务。”

韩信心平气和地说:“刚才我听周围群众反映,你们田家在此地横行霸道,强征保护费,盘剥升斗小民,甚至杀人越货。假如你们田家再度取得政权,也是以暴易暴,我不能出钱支持暴力,并且我也拒绝在强权压力之下交钱。”

“你竟敢公开诬蔑我们田家,诋毁我们田氏光荣复国的崇高理想,我要你领教一下田家的厉害。”田横用眼睛扫视四周,下令道:“来人,把这家伙绑了。”

一下子就上来十几个身强力壮的大汉,韩信寡不敌众,被他们拿获了。

韩信被带到一所大宅院中,他举目一望,只见屋宇宏大,画栋雕梁。门前车马云集,奴仆成群。气派只有王家才可比拟。

随即他被带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厅堂之上,大厅四壁都绘满十分美丽的壁画,以田氏齐国的历史为内容。

最前面是陈国公子完的骑马出奔图,这位公子为逃避陈国内乱,于公元前672年跑到齐国,齐君任命他为工正(相当于现在的工业部长),后来又赐他的子孙姓田氏。

往下是晏子二桃杀三士图,齐国相国晏婴设下阴谋,使用二枚桃子,杀掉了齐国三位军事强人,其中之一就是田氏的祖先田开疆。

再往下是齐国大将田穰苴登坛整军、斩杀齐景公宠臣庄贾的图画,田穰苴是田氏家族中一位少有的军事天才,他文能服众,武能威敌,各诸侯国的军队遇见他率领的齐军,都不战而退。齐景公尊称他为大司马,由于他的缘故,田氏家族在齐国的地位也日益增高,他还著有《司马穰苴兵法》一书,是我国古代著名兵书之一,韩信曾熟读此书。

大厅中也有孙武的像,他本姓田。

大厅中最显目的是田和取代齐康公自立为齐君的图画。

随后还有名臣邹忌辅佐齐威王精心治国,处死贪官阿邑大夫的图画,以及著名的桂陵之战和马陵之战的图画。在桂陵之战中,齐将田忌、孙膑指挥齐军以逸待劳,突然袭击魏军,魏军大败,损失两万余人;在马陵之战中,齐将孙膑利用魏将庞涓轻视齐军的弱点,以逐日减灶的办法制造齐军大量逃跑的假象,引诱庞涓率魏军追击齐军,追至马陵的险要地区时,中了孙膑的埋伏,十万魏军全部被齐军歼灭,庞涓自杀。

当然,大厅中少不了田单用火牛阵大破燕军的图画,也少不了齐威王扩大稷下学宫,广招天下学者贤士以及齐宣王主持百家争鸣的图画。

最后是齐泯王出兵灭宋图和齐王建饿死松柏中图。

韩信当时十分愤怒,无心欣赏这些壁画。他只注意大厅正面台阶上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满脸横肉,面目狰狞,眉宇间充满杀机,田横称他为荣哥,韩信料想此人必是田荣;另一个面容肃穆庄严,身材高大臃肿,年纪已五十开外,田市站在他身后,不时和他说一两句话,韩信推测此人多半是田儋。

田横把事情经过向二人报告后,田荣怒气冲冲地说:“大胆狂徒,敢与我田家作对,来人,把这个小子宰了,尸首投到济水中喂鱼!”

一个名叫龙且的刀斧手应声前来,准备拖韩信去开刀,却被田儋的手势止住了。

“二弟,不要擅自胡为,上次你们杀了那个富商,狄城郡守还在追究。我看这个小子身上没有多少金银,用不着杀掉灭口,搜身后用乱棒赶出府外算了。”田儋用低沉的声音说。

田横说:“这小子嘴硬,至少也要关他一阵子。”

田荣说:“好吧,将他关入死牢,如果半月后他还没死,算他命大!”

韩信因而被田氏豪强关入了死牢,这死牢中,到处都是污水和垃圾,无法躺卧,每天只供应两个麦糊糊,一碗肮脏的水。韩信处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状况中。一天晚上,牢门忽然开了,一个女子站在牢门口,向他招手,韩信走过去一看,正是他日夜思念的齐姜,韩信大喜过望。他真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问道:“好齐姜,您真救了我的命!是哪阵风把您吹到这里来的!”

齐姜说:“也是你有福,我正好来狄城。你被抓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狄城。我听到消息后,用钱买通了田氏的狱卒,救你出狱,快,快,骑上这匹快马!逃走吧。此地到处都是田氏的耳目,赶快离开田氏的齐国!”

齐姜和韩信骑着那匹快马,朝齐国边境飞驰,在齐国边境处,韩信和齐姜长久地手拉着手,恋恋不舍地分别。齐姜取出一袋钱,递给韩信说:“韩郎,我已倾囊相助,身上再没有钱了,今后要靠你自己努力了。”

韩信发誓一旦有了力量,即扫除齐国的田氏势力,恢复姜姓齐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