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箕裘颓堕皆从敬
“蓉哥儿!快救我……”
这日,贾蓉睡梦之中,正在入梦修行,忽听贾敬呼唤,声音隐隐约约:
“我被龙庭困住了,快让祖宗来救我!”
“快点救我出去……”
让贾蓉吃了一惊,瞬间醒了过来。
披上衣服,贾蓉起身踱步,一时惊疑不定:
“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说,祖父他真被龙庭困住了,托梦让我向祖宗求救?”
想着自己向宁荣二公之灵询问,得知贾敬趁着太上皇宾天之时,偷偷潜入天界。贾蓉心中已肯定了这个猜测,不由有些头疼:
“偷渡就偷渡吧,还让人抓起来了——”
“这件事儿被龙庭传到皇帝那儿,还不知怎么发落宁国府呢!”
只是想想,贾蓉就知道贾敬趁着太上皇宾天潜入天界,是一件多么犯忌讳的事儿——
若是其他人都有学有样,只怕每个皇帝死时,都不会那么安稳。
一旦龙庭明白了贾敬如何上天,愤怒可想而知!
“不但宁荣二公之灵在天界要吃挂落,我在凡间,也少不得要受到崇正帝的怒火。”
“祖父啊祖父,你可真把孙儿给坑惨了……”
心中这么想着,贾蓉猛然想起了一句判词:
“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
一时心中惊疑:
“莫非,我仍没能改变命运,只是推迟而已?”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是不安。悄悄去秦氏那边为她把了下脉,只觉并无大碍,这才稍稍放心。
“多想无益,天亮后早早回城,告知祖宗此事!”
天界的事儿贾蓉插不上手,也只能指望宁荣二公之灵那边了。只希望宁荣二公之灵在龙庭那边面子够大,能够救出贾敬,让宁国府免受牵连。
“本以为宁国府没了贾珍以后,祸根都在荣国府那边——”
“没想到祖父这里,才是罪祸之源!”
心中苦笑摇头,贾蓉也未再睡。一直思索着这件事儿的影响,以及如何应对。
天亮之后,贾蓉将自己回城的事儿悄悄和尤氏、秦氏、贾蔷说了,然后偷偷回城,到宗祠中将此事告知祖宗。
宁荣二公之灵听到贾敬已经被龙庭所困,同样十分震惊。不同于贾蓉先前对此事毫无所觉,他二人深知贾敬偷偷升仙的影响。原本心中就有些不安,如今得知遇到了最坏情况,顿时后悔不已:
“早知敬儿如此胆大妄为,当日就应该阻止他去修仙。”
“如今别说能不能把他给救出来,即使救出来后,我二人和龙庭的情分,只怕也要断了……”
唉声叹气不止,却不能放下贾敬不管。不管怎么说,贾敬如今都已经成功到达天界,不能轻易放弃。
同时,想到龙庭那边的手段,宁荣二公之灵吩咐贾蓉立刻回去。免得崇正帝已经得知一切,下旨降罪贾家时,贾蓉却又不在。
贾蓉一听,顿时知道了自己疏忽,急忙奔回寺中。尤其是路上听闻有天使去往铁槛寺方向后,他更是一路急赶,总算在尤氏、秦氏、贾蔷急得团团转时,回到寺中接旨。
果然,如同宁荣二公之灵所料,皇帝已经从龙庭那边得知了贾敬升仙的一切。几乎在天色亮起后,就下旨以大不敬的罪名,褫夺贾敬一切封号,将他贬为罪人。
至于宁国府,虽然没有因此被削爵问罪。掌家的贾蓉却被以治家无方为由,被罚闭门思过,立刻押送回宁国府。
眼看守灵无法继续,贾蓉无奈之下,只得让贾蔷带着贾敬灵柩,按照朝廷定下的罪人礼节,葬于贾家祖坟。
至于他和尤氏、秦氏,则被下旨的天使押送着,回到宁国府中。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京中权贵自然都有所耳闻。不同于前些日子贾敬出殡时的风光,这次宁府遭难,可没有人敢过来了。
就连荣国府,也只是遣人询问究竟,不敢派人过来。
虽感慨世态炎凉,贾蓉也只能将事情告知荣国府,让贾母想办法给宫里元春递话,请她周旋一二——
离了贾蓉,如今整个贾家,能和崇正帝说上话的,也就宫里的元春了。而且贾蓉这边,在他守制期满之后,别说侍讲学士能不能做,甚至是否会不会遭到贬谪,还是未知之事呢!
不过,贾蓉却没时间去想自己前途,如今的他最担心的,还是秦可卿的病情。
因为正在怀孕,前段时间又操劳太过,秦可卿的身子本就有些不好。虽然贾蓉那日诊断她并没有大碍,但是被皇帝突然降罪的事情一惊,又被急匆匆押送回府,胎气顿时就有些不稳。
回府之后,秦可卿当天就生起了病,即使贾蓉多番救治,也一直不见好转。
无奈之下,贾蓉也顾不得可能会连累李太医,将他请了过来。
李太医和贾蓉莫逆之交,又曾受他恩惠,眼看宁国府这次并没有倒,也不顾那点风险,亲自前来为秦氏诊治。
只是,因为秦氏这次在孕期中受了多次波折,李太医也感到无能为力,只能如实向贾蓉道:
“如今胎儿已经有七八月,这时出事,可谓凶险之至。”
“贾公心里,应该有所准备!”
为秦氏开了些药,让贾蓉尽人事、听天命。
贾蓉听了这话,哪还不知秦氏已经有些不好。要说以他医术,这些其实已有察觉,只是不愿接受。如今被李太医给挑明了,贾蓉顿时就大为悲痛。他和秦可卿成亲这些年,虽然有时会有点摩擦,却还算琴瑟和谐。如今陡然听闻秦可卿已经不好,自然极为悲痛。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是怨自己没有照料好秦氏,还算怨贾敬妄自行事,或者说是因为太上皇驾崩、崇正帝的降罪,导致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这就是帝王之道吗?”
“小心翼翼十几年,甚至为了忙太上皇的事情让秦氏受了累,最终还是被皇帝给降了罪,连累到妻子孩子——”
“我这爵位富贵,能不能够保住,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时万念俱灰,只觉得十几年的辛苦,都似一场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