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出城
夜色深沉，寒风带着萧瑟意味在街道上呼啸而过，发出呜呜的声音，漆黑的夜幕从天上压下来，星辰闪烁着光亮，皎洁的月光更是清冷无比，让这深夜显得压抑死寂。
青州府衙后方，一众番子正在忙碌，有人将盛满火油的木桶抱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在马车之上，有人则是将已经用牛皮纸包裹起来的黑火药放在了木桶旁边，并拽出一根引线，藏在了马车下面。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辆马车上布置了七八桶火油，然后人们又把装着粮食和木屑的袋子放在上面，用麻绳系紧。
远处，苏寒云双手负在身后，目光带着难掩的凝重，盯着人们，无形的气息扩散，让他周遭的空气都略显压迫，那其中的低沉意味也是浓郁无比。
秦忠站在他身后，脸上的神色除了凝重，还有难掩的悲悯，这场火如果烧起来，磨盘山上必然会尸横遍野，冤魂无数，恐怕数十年之内，都会是一座荒山野岭！
想到那些百姓，他心里就觉得痛。
但是，他也明白，事情到了现在的地步，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想要妥善解决那数万白莲教匪徒，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青州的粮食也是不太够用，就算把那些人全部救下来，放到了青州城，又拿什么来养他们？
到时候还是会死不少人！
他抬起头，目光在苏寒云那挺直得背影上扫过，泛起了一丝莫名的意味，这位九千岁，难道当真不在乎那些人吗？
从他处置赵晋等人的手段来看，他心里应该也是有这万千百姓的吧？
只是……形势所迫啊！
“秦忠，关陇的事情结束之后，咱家想推荐你去长安城，想不想去？”
心中思量之时，苏寒云突然扭过了头来，目光里带着深沉的意味，问道。
“督主厚爱！”
秦忠愣了一下，恭敬的弓下了身子，低声道，
“但……老臣想要继续留在关陇！”
秦忠这些年青州为官，早就将这里当做了自己的家乡，如今天灾大旱，民不聊生，百废待兴，他有心将这里重新建造起来，至于入长安城为官，虽然也是夙愿，但对他来说，却已经不是那么重要！
这里的百姓，还有即将死去的那些冤魂，才是他最大的牵挂！
苏寒云看着秦忠，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不过很快便是明白了秦忠的想法，他没有再说话，心里微微的叹了口气，如果秦忠肯去长安城，或许能够给大周带来更大的好处！
不过，这种事也不能强求，或许多少时日之后，他的想法会有所改变！
而且，关陇现在的形势，也需要他这样的人来维持！
两人都是沉默下来。
时间流逝，逐渐夜深人静，那十几辆马车终于被人们彻底的收拾好，最外面是掺杂着木屑的粮食，中间是一层油纸布，用来隔绝火油和黑火药的气味，而最里面，则是黑火药和火油！
商天殷满脸恭敬的来到苏寒云面前，拱手道，
“主子，一切安排妥当！”
“好！”
苏寒云大手一挥，黑色蟒袍滚动，大步流星朝着府衙的住处走去，而同时有阴冷的声音传递出来，
“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动身！”
“是！”
……
一夜无声，清晨的阳光从天际倾洒，依然是带着刺眼的光亮，空气中多了几分寒意，还有不弱的风呼啸，街道上吹起一阵阵灰尘，萧瑟之意越发明显。
一辆黑色马车，悬挂着东缉事厂的旗子，在一众人的拱卫下，朝着青州城之外缓缓驶去，而黑色马车外之后，则是跟着数十辆马车，马车上高高的堆积着昨夜打包好的粮食，排成一条长队，东厂番子们分列两旁，目光森然，拱卫在左右。
飞鱼服，绣春刀，在阳光下弥漫着森然和冷冽。
“呼……”
秦忠站在城头，目光带着凝重和悲悯的意味在那逐渐远去的车队上扫过，脸上的神色越发沉重，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身形落寞的朝着城下走去。
“秦大人……”
刑强跟在他身后，察觉到他面色的凝重，心里也是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担忧，低声问道，
“出什么事了吗？”
“马上就要出事了！”
秦忠看了一眼磨盘山的方向，叹息道，
“而且是天大的事啊！”
……
哗啦啦！
哗啦啦！
黑色马车缓缓前行，道路上留下淡淡的压痕，寒风夹杂着灰尘在天地间翻卷，黑色的车帘微微摇晃，苏寒云盘膝闭目，调息着身上的气息，黑发微微荡漾。
不久之后，他掀开马车车帘，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磨盘山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之中，这座山不是很高，和几处山峰连接在一起，虽然是漫山遍野的枯黄，却也有几分磅礴气势。
而入山的那条山道，也是逐渐出现，如同一条蜿蜒的长蛇，山道两侧有山峰矗立，看起来就像一道准备择人而噬的野兽巨嘴！
“督主！”
马车缓缓行进间，一名锦衣卫千户策马来到马车身旁，然后拱手道，
“前方的探子来报，发现白莲教匪的迹象！”
“多少人？”
“粗略估计，大概有四千，一位天神将军带领，不过大都是一些百姓，只有大概一千人左右有武器，咱们能够应付！”
锦衣卫千户低声道，平日里都是吕行抒亲自面对督主，他还从未直接和督主对话，对方的气势格外压迫，他有些局促，还有紧张。
“能应付就好！”
“吩咐下去，白莲教那些人攻打过来的时候，先退，等他们全部出来，再打，不能让任何人逃走，这件事容不得闪失！”
“另外，再派两百人出去，分散在四周，白莲教匪徒们逃窜的时候，他们负责追杀，一个不留！”
淡淡的声音夹杂着难掩的森冷气息从马车内传出来，锦衣卫千户微微点头，急忙离开，不久之后，便是有命令传播出去，而随后，有两百名番子分列出来，潜入了道路两旁的山林之中。
“一切准备就绪了啊……”
苏寒云深吸一口气，目光随着缓缓移动的车队看向远处，脸上露出难掩的森然之意。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片枯黄的山林之中，聚集着无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浩浩荡荡数千人，如同黑色洪流。
为首的将领，是一位身材魁梧，目光锃亮，腰间挎着一柄半人高大刀的中年男子，一身气息震荡飞扬，显得格外霸道！
此人是十位天神将军之一，名叫王猛，一柄九环刀使用的虎虎生威，足以堪比二流高手，在十位天神将军里，有着不低的威望！
“将军，运粮的队伍出现了！”
一位身材瘦削的汉子从山下跑过来，跪在了王猛面前，脸上带着些许兴奋之色，说道，
“我们大概看过了，人不多，也就七八百人。”
“看清楚了？”
王猛低声问道。
“看清楚了！”
那名汉子脸上露出不屑之色，冷笑道，
“那些家伙，好像生怕咱们不知道他们是运粮的呢，那仪仗可真是壮观，东缉事厂的旗子，都高飘到天上去了，一眼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将军放心，绝对没问题！”
“哼……”
王猛闻言，粗犷黝黑的脸庞上露出难掩的冷笑，还有浓郁的不屑之意，道，
“一帮蠢货，明知道咱们白莲教在磨盘山盘踞，还敢从这里走？竟然还摆这么大的仪仗，这些你说真是蠢，好像站出来当靶子给咱们额！”
“就是，这些官兵，还真是一群废物！”
“长安城里来的，都是一些养尊处优的废物，真是没意思！”
几位将领模样的人也是冷笑出声，脸上满是不屑之意，在他们看来，这一万担的粮食，已经是垂手可得了！
“他们快到了！”
“准备动手！”
视线里出现马车车队，王猛冷笑一声，腰间的九环刀抽了出来！
煞气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