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写“数来宝”劲头儿足
其实我只拍了一个镜头,剪接师还真关照我,替我分成十段儿,每段四尺,平均在声带的“哎哟”上一插,接起来一看,哎哟我的妈呀,我成了木乃伊了!还好厅里是秃子尿炕,要是大娘们上炕,或者老妈儿上炕的,那我就不是傻B了,成了上海人嘴里不折不扣的“呆鸾”了!还好李萍倩先生拍的是《一代妖姬》,要是拍《铁公鸡》,配上了大锣大鼓的音乐,加上喊杀连声的叫啸,我也老僧入定地站在走廊上,你也别找我拍戏了,送我到青山疯人院得了。
不要说我演不好,就是李萍倩先生也没法演得好啊。李导演以前也是演员出身,要是碰见一位导演先生,也这么颠三倒四地乱接一通,也受不了啊。假使我请某一位明星演下列的情节:“一位老先生饿了三天,看见窗橱里的挂炉鸭作垂涎欲滴状,然后伸出舌头,舔舔嘴唇。”
好嘛,等他演完之后,我接一段“毛”片上去,他站的地方接上汉堡的红灯区,看着橱窗里全裸的洋妞儿,然后镜头推到金丝猫的纤毫毕现之处,再接上他老先生垂涎欲滴,伸舌头舔嘴唇的镜头,你看他演的是个什么?再恶心一点,把他看的地方,接上洗手间,镜头推到WC的近景,然后接上他咽口沫、舔嘴唇的怪状,你想想那是什么德行?这哪是拍电影,简直是存心糟蹋人嘛!
以前,在上海剧校开晚会的时候,我曾经捅过漏子,把周璇小姐唱歌用的“麦线”踩断,以至令她歌不成声,怎么也想不到在香港会跟她同台演戏,所谓同台,是《花街》里群英会的曲艺台上,周璇小姐演个唱小调儿的歌女,我演个替她拉三弦的瞎子。因为我画广告的时候,周小姐也经常在一边儿看看,大概也是看着我似曾相识吧(岂止相识,大家还一条线上呢!麦克风线上的),所以见了面总是朝着我点头微笑。后来严俊给我们一介绍,她才知道我叫李翰祥,所以,以后的日子里,她一看见我总是毕恭毕敬,和颜悦色地叫一声李先生。我还真有点飘飘然。
《花街》里她演严俊的女儿,严二爷戏里的身份是一个说相声的爱国艺人(其实严二爷是挺爱美国的)。我还客串地替他写了一段“数来宝”,因为编剧陶秦先生是上海人,平常连北方话都说不大真切,不要说数来宝了,所以和导演岳老爷一研究,就想到我身上来了。
岳老爷对我还蛮熟悉:“李翰祥这小子肚子里是个杂货铺,玩意还真不少,单弦岔曲、京韵大鼓、梆子、落子,他全会;数来宝就是耍贫嘴、流口辙嘛,他行,找他写,他一定行!”好,他这么一说,我若不写还透着不够意思了。所以剧务包古松把这消息一告诉我,我马上一口答应,不过我告诉他,相声里的数来宝我听过,也会唱,不过,以前可没写过,写出来行不行我可不敢打包票。包古松说反正试试嘛,行了就用,不行拉倒(看样子,他对我信心不大)。于是两个人一辆的士,就到了万邦酒店。
写数来宝到万邦酒店千啥呀?你有所不知,那时刘琼、韩非、严俊、陶秦,好像都住在万邦酒店。包古松告诉我,《花街》的编、导、演都在万邦等着我呢。我还真有点洋洋自得,很有点李太白醉写吓蛮书的劲头儿,就差没让岳(枫)力士脱靴,陶(秦)国忠研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