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惊世骇俗之论

“具体情况我也不算很了解，上一次神魔大战前期的时候，其实墨疏涯还没有继任。甚至那个时候他还偷偷潜入过神界找人而没有被发觉。后来上一任魔王陨落了，他继任之后其实也一直是主和派。似乎是圣殿这边觉得自己占了优势，想要鼓动神界之人继续攻打下去，反而算计得墨疏涯重伤，搞得魔域群龙无首，一度十分被动。当时就是Greed作为临时领头人在带领魔域抵抗的。”

Greed，也就是魔域魔王坐下七大干将之首的“贪婪”，在魔域存活了上千年的老妖怪，一身的臭脾气烂习性恶趣味，甚至当着乐璃的面故意勾引墨岚想要引起两人的误会——可哪怕这种种劣迹，也无法掩盖其在魔域举足轻重的地位，更不能抹杀她在每每魔域最危难的时刻挺身而出的丰功伟绩。

乐璃当然知道就事论事，因此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只是撇了撇嘴，并不多做什么评论。

“后来墨疏涯回到魔域，神界的圣女似乎也出了什么意外，再也没上过战场。魔域这边便撑着一口气把圣殿打了回去。两头都是元气大伤，才勉强休了战。”

也许是于他们来说太过遥远，在反过头来重温这段历史的时候，他们反而产生了一种气势恢宏的距离感。墨岚三言两语便把那场残酷无情的世纪大战讲了个通透，而在那平淡的语气里，沉淀着的是时光洗去的血腥与悲痛，还有掩埋在岁月中残破的真相。

是的，这场战争绝不可能像神界史料中记载的这般“平庸”——或许在剧情的跌宕起伏和战争的残酷无情里它已经足够分量，但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并不足以让墨疏涯从一个主和派忽然转变成如此坚决的主战派，记恨圣殿如斯乃至于不惜折损魔域休养生息的机会、不择手段地在诸天万界中寻找其余所有干将，意图凑齐魔域除了第一任魔王外从未能够全部凑齐的“七宗罪”，借助其阵法再次攻入神界。

如果说略写的史书中记载着最可能成为墨疏涯转变点的事故，大概就是那次让墨疏涯重伤的算计太过于让人刻骨铭心，是一场不可原谅的伤害与背叛，才需要神界的血债血偿来弥补。

“我怀疑墨疏涯最开始的时候对神界的什么人存有好感和信任，所以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极力主和。这种态度在整个魔域都是非常罕见的。至于后来，肯定是被这个信任的人背叛了，差点死掉，所以才彻底对神界失望，转变为极端的主战派。而且当年圣女忽然退出战场，乃至于最后被圣殿彻底埋没替换，这件事……”

墨岚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圣女莲华在那场战争中功绩累累，却在最后关头销声匿迹，乃至于最后隐姓埋名地生下了乐璃，草草退出人们的视线。两者发生在同一时间里，实在是让人心生疑窦。但当着乐璃的面，这般惊世骇俗的猜测却是在不好开口。

如果他所猜不假，那么当年的圣女和魔王之间必定有一段不可言说的秘密，甚至是一场爱恨情仇。如果说他和乐璃之间的羁绊已经算是神魔两域不被理解和认可的爱恋，可他们好歹算是同根同源的神界之人，身份的隔阂本就是一场意外。可圣女和魔王都是神界和魔域土生土长的原住民，能成为朋友就已经让人难以置信，更不要说有什么爱恨情仇的执念了。

如果这一推测被流传出去，不仅圣女莲华的名誉会在神界受损，从未公开过父亲身份的乐璃也会被人指指点点。这不是墨岚想要看到的。

“好啦好啦……其实我，也不是没有想过。陆莲华在我小的时候总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憎恨我的父亲，那个时候其实我就已经猜到有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你那样的推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但是，无论这一点是否被证实，都很难改变我们现在的局面。我们主要的敌人其实一直都是圣殿。如果不是魔王执意想要屠杀进入神界，说不定我也会想要站在他这一边。”乐璃拍了拍墨岚的肩膀表示安慰，“我也在想，如果事情真的有结束的那一天的话，你肯定还是要回到魔域去的。神魔大战之中早就已经没有了是非对错之分，如果真的能在我们手上止住这场永无止境的复仇与杀戮，那也算不枉费神赐于你我的祝福。”

其实他们都想过，如果他们不是神选的“圣女”或者“魔王继承者”，他们的人生轨迹也许就会截然不同，也许他们就能够不受任何阻挠地走到一起，可以幸福平淡地过完这一生——但那终究是一种可能，如果没有上天赐予他们的力量，在面对危难的时候他们将会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所有的幸福都不过是随时可以幻灭的泡沫，他们就会连救赎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哪怕现在的身份让他们过得很辛苦，但他们也同时拥有了可以拯救自己乃至于拯救所有人的力量，可以把自己的命运牢牢地握在自己手中。这是他们所庆幸的，所以他们对此坦然接受，并且绝不辜负。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与正义——哪怕满目疮痍的圣殿也仍然怀持着守护神界子民的信念，臭名昭著的Greed也可以是魔域的英雄，冷血无情的魔王最初的目的也只是讨回自己和魔域的公道——孰是孰非是要看站在的立场上去判别的，而对于乐璃和墨岚来说，他们也只需要守住自己的立场，守住自己想要坚持的正义，且看最后谁得到的助力更多，谁更有资格带领天下苍生走向无限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