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没有无辜者

Just A Dream 3-3

所以这是想喝这个调味呢，还是想这样喝呢……

墨岚擦了擦嘴角的咖啡，觉得自己耳根有些发烫。

“好啦，暴风雪还没有结束。在这场雪结束之前，我想听你把第一世的故事说完。”乐璃好整以暇地说道，“既然要选择面对的话，当然要把一切都弄明白啦。神界也好，魔域也好，我们一起的话一定都不会有问题的。”

我们一起的话……就不会……

墨岚看着女孩的笑脸，脸上生硬的表情仿佛随着内心融化的坚冰一般渐渐柔和起来。他的女孩总是这样，这样坚定地站在他的身边，带给他太阳般的温暖。

他伸出手去，想要抓住女孩向他伸出手，想要回应那份炽热的情感。如果全世界、乃至于神明都选择了抛弃他，只要他的女孩还在身边，他的心里就永远光明。

“是啊，我们一定……”

暴风雪使屋子的窗户摇摇欲坠，玻璃在振动下发出细密而连续不断的破碎声。而记忆中的少女已经保持着璀璨的笑容，和周遭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随着窗户玻璃炸裂的巨响，梦境忽然从这里破裂开来——暴风雪肆无忌惮地卷入屋内，灰白色瞬间吞噬了他的视野。

这个熟悉的、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梦境，墨岚早就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却还是固执地、乃至于更加坚定地重复着梦境中的自己所做的一切。

女孩的面容忽然渗出血来，而他触碰到女孩的手也顿时被染得殷红。整个梦境都被血色所笼罩，却并不阴冷黑暗，反而有一股白耀而灼热在他们周身缠绕，与魔域中血黑的大地与天空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圣殿的光明魔法。

“是那个叛徒！那个叛徒果然也在这里！”身后的人这样大喊着，“把他们都杀了！大祭司说了，决不能姑息这样的神界败类！”

“天呐，那位准圣女真的和罪子投靠了魔域！他们果然就躲在魔域，之前我还不敢相信，那可是带着光明神祝福的圣女殿下啊……”

“是她辜负了光明神的寄托，只有杀了她才能让光明神的祝福重新回到神界！她不配成为我们的圣女！”

墨岚已经懒于回头看那些丑恶的嘴脸，就连那些谩骂声也在梦境里渐渐模糊起来。他的女孩显然对那些声音同样不屑，而是仿佛没有看到他近在咫尺一般向远处大喊：“阿岚，别过来！快跑！”

那个时候，他们在“魔王”的城堡里救出了那个差一点就被完全魔化的“世界之源”的意志，很快被城堡里混乱的时空流卷入了魔域所在的世界。可没想到他们迎来的不是魔域中人的敌视，而是正在魔域扫荡的圣殿之人的围剿。

贺守尘已经彻底将他们摸黑成神界忘恩负义的叛徒，而把最开始对他们追杀的原因掩盖模糊。元秋常年闭关修行，至于常常出勤的大长老秦少羽虽然有一层他亲生伯父的关系，但对于他这个“害得”秦少涵夫妻二人不得不隐世保全、最后还被圣殿中人暗杀而亡的侄子，只怕不杀了他都已经是秦少羽对他最大的宽恕了吧……这也难怪神界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们、为他们发声了。

不明真相的乌合之众，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芸芸众生，他们明面上、背地里不为人知的欲望，最后都变成表象的“义愤填膺”，成功让整个神界化身成面目丑陋的剑，在贺守尘的指引下向两个无辜者挥来。

因为他的软弱，因为他的宽容，圣殿才会一次又一次抓住机会伤害他的女孩。不知者不罪？他们都是被教唆、利诱才会这样？真正的想要害他们的只有贺守尘，所以不应该对其他人大开杀戒？开什么玩笑，就是因为曾经的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的心里还像温柔的母亲和正直的父亲一样，深爱着那个生他养他的地方，乐璃才会在那一世惨死于圣殿之人手下。

一片光矢如同雨水般铺天盖地地落来，他梦境中的女孩穿透过他的拥抱，举剑向圣殿的人冲去。是啊，这只是梦境，他永远无法阻止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无法改变那一世的乐璃已经死去的事实。

他与乐璃第三世的故事，在魔域的这场厮杀中落幕。两人受到原世界压制而无法恢复最初的魔力，最终寡不敌众。

他的女孩在这场屠杀中为了保护他，被人万箭穿心而死。

那是他永远无法挥去的噩梦。

墨岚想，自己早该明白这一点——举起屠刀的人，无论是出于怎样的原因，无论是有着怎样的考量，敌人就是敌人，没有人真的无辜。

哪怕变成真正的叛徒，哪怕要背上千古骂名——他们都得死。

这场难以醒来的、与记忆完全相同的梦，就是在一遍又一遍地警醒他，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可以善良，但能够接受他的善良的人，再也不会是这些挥刀者。

如果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的话，至少他还可以像记忆里那样，杀光这些圣殿走狗。

This Life

尤子涵在神界传输到其他世界的空间之门驻足良久，犹豫着自己是否应当避着圣殿的其他人，独自去寻找那个叫墨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