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离家出走

雷家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的存在。虽然雷晓斌少家主的地位牢不可破，但总有人嫉妒，总有人不甘；也正因为地位牢不可动，自然也总有人想要趋炎附势，想要攀高结贵。

而“空降”的凌雨芷是雷家少主的禁脔，是少年捧在心尖尖的存在。而相较于雷晓斌而言，雷家对凌雨芷的保护可就疏松多了。如果杀了她，对雷晓斌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而如果她死了，那些巴高望上的人所觊觎的“位置”就空了出来，更有利于攀上雷晓斌——也就是雷家的高枝。

可凌雨芷并不那么容易被抓到把柄。而且虽然平日表现平平，实际上魔法水平也是同龄人中不可多得的存在，武力对付她很难行得通，反而很容易被雷家嫡系抓住把柄。这其间家族内部的明争暗斗不必赘述，但无论身处何种阵营、怀着怎样的目的，那些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如何对付凌雨芷，并且要从她最无防备的地方动手。

说起来也很可笑，多方合力谋划的居然就是如何先害死一只猫——但现实就是这样残忍而真实。

结果就是那只黑猫死了。

母亲去世之后，父亲虽然也会流连在形形色色的女人之间，但没有女人能被带回雷家，家里摆放的照片和画像永远只有母亲的容颜。所以很小以前雷晓斌就知道，活着的人永远比不上死了的人——因为死亡就是永恒，是恒古不变的白月光。

“雷晓斌。我要回家了。”抱着黑猫尸体的女孩这样说——或许那些谋划已久的人自己都没能料到一切进展得如此迅猛而顺利，“这里的一切，只有小黑和我自己是属于我的。小黑死了，如果留下来的话，我也会死的。雷晓斌，我要回家了。”

雷晓斌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在庞大家族斗争中的羸弱，他无法保护自己的女孩，甚至无法保护一只猫。所以他留不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被认为比不上一只猫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他又怎么甘心让他的天使离开自己？

“雨芷，你要回家的话，带我一起走吧。”少年的语气坚定，“我来代替小黑陪着你，带我走吧。”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世界。繁华拥挤的大都城，波澜壮阔的福禄山脉，巍峨雄壮的英雄塔——他在最广阔的世界中像一个最普通的人一样生活，做帮工，当佣兵，受苦受累、坚信挫折，但充实美满、磨砺成长。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兴奋地叫嚣着，催促他不断向前。很快他就突破了久久难以突破的修炼关卡，成为了足以立足的一名高级魔导师。

在这段旅程中他遇到了叶子武，与他一同完成佣兵任务，成为了生死之交。他还遇到了乐璃，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与这个对手切磋较量，见识到了什么叫人外有人。所有的经历都让他欢欣鼓舞，仿佛幼鹰终于开始成长为雄鹰，终于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而在这朝夕相处之中，凌雨芷似乎也在一点点变化着。稚嫩的女孩逐渐蜕变成成熟的少女，在他日复一日的“我是属于你的”这样的承诺里，女孩终于彻底接受了他的存在，会像对待那只黑猫一样温柔微笑地对待他。

雷晓斌觉得这样的人生就很好，已经足够满足。他能够按照自己的步调一步步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也没有辜负家族的希望，他只是想换一个方式活着。

或许大多数人对人生的寄望都并没有多么复杂，就像雷晓斌一样容易知足。但世间的大多数终究都没有得到过他们理想中的人生，就像雷晓斌一样。

雷家立于被云层遮盖的巅峰，暗中插足于整片大陆的各行各业——他们的强大和被觊觎而不垮，都源于他们特殊的血脉传承及不断涌现的强者——但越是强大，越是涉猎宽广，结仇越多，敌人越多。近几年雷家血脉动荡，强者数量减少，仇家们也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也正因如此，雷晓斌的天赋才会被雷家格外看重，也更是成为了仇家们的眼中钉、肉中刺。雷家之所以任由雷晓斌离开家族游历，那也是在族长力排众议的情况下远程监视雷晓斌而进行的。

雷晓斌很幸运，在外磨炼的四五年内斗不曾遇到雷家的死敌。可他终归不会永远那么幸运。他的消息不知被雷家哪个内鬼出卖，以至于仇敌盯上了他。如若不是雷家的人及时出手，雷晓斌和凌雨芷很快就要在那一场阴谋中陨落了。

死里逃生，他们都付出了自己的代价。雷晓斌不得不重返雷家，重新开始自己暗无天日、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生活。而凌雨芷，则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追问父亲凌雨芷的下落，是不是已经被害了。而父亲对此总是避而不答，推说凌雨芷还活着，但已经离开了雷家。雷晓斌自然不会信这番胡话——如果是多年前的凌雨芷确实很可能与自己不辞而别，但如今的凌雨芷已经认可了他，接受了他。哪怕在她心目中自己不过是像那只黑猫的所有物，她也绝不会一言不发地离开自己。

雷晓斌不肯死心，恳求父亲让自己再见凌雨芷一面。父亲也知道自己拙劣的谎言不可能瞒过已经成年的儿子，只得告诉他雷家人一致认为凌雨芷的存在会影响雷晓斌的修行，在雷晓斌修炼有成，雷家不会允许他们见面——为了能够说服雷晓斌放弃不停地追问，父亲只好搪塞说等到雷晓斌成为大魔导师之后，他会想办法让凌雨芷与他见上一面。

雷晓斌相信了。事实上他也不得不信。雷家是他的保护伞，也是他的牢笼和枷锁，在他成为大魔导师之前，他在雷家不过是“标志着雷家未来希望的少家主”，而不是有足够话语权的掌权人。他冥冥之中感觉到凌雨芷的处境并不像父亲所说的那么风轻云淡，很可能正因为自己的一时冒失而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他只能不断努力，分秒必争地修炼，争取早日成为真正的大魔导师，才有机会见到凌雨芷——等到那个时候，他在雷家才算是真正有一席之地，哪怕没有父亲的承诺，他也有权利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不知道雷家从哪里招来的陪练，叶子武居然以伴读的身份重新回到了雷晓斌的生活中。叶子武是一个很好的对练——他不仅见多识广，而且功底深厚。雷晓斌在他的陪伴下更加迅速地成长起来，这一晃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