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地之星
“倒霉！情报上可不是这么写的！这家伙强得离谱！”森林深处传来巨大的声响，飞扬的尘土遮蔽了视线。战斗一时陷入胶着。
“这样的话要怎么办？撤吗？”莫希也有些焦虑起来。
“这已经是算好的它最弱的时期了，只怕这次撤了，日后想要拿下他就更难了。”亦峒从嘴里吐出一口淤血，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又举剑向暗灵扑去。
但他心里也知道如今这般并非长久之计。撤退虽然心有不甘，但如此维持下去，局势只会越来越不利。改变战术吗？可赏金法师主攻、寻宝法师辅助已经是最好的模式，再改还能改成什么样呢？
“那个……我……”躲在高处的乐璃显然也意识到了形式的不乐观，发声似乎是想要上前帮忙。
“闭嘴！做好掩护！”这样紧张的态势之下，明事理的莫希也不禁急躁起来。乐璃被这样一训斥，也迅速收声，继续在远程发射攻击。
然而想不出对策，暗灵却不会等待对手。拥有千年的修为，被人围攻而久久无法突围，暗灵开始狂躁起来，能量愈发暴乱。亦峒的风系攻击魔法越来越难以突破暗灵的防御，而莫希木系的“藤界”也快要难以控制暗灵的行动了。
果不其然，伴随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暗灵挣脱了藤界的束缚，剧烈的能量波动将两人掀翻在地。暗灵发红的眼睛盯向方才控制它难以施展的莫希，冰冷狂乱的眼神让莫希忍不住背脊发凉。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很难真正做到从容不迫，莫希作为一个普通人自然也不例外。她跌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作为赏金法师的她本来早就应该做好了有一天在战斗中死去的准备，但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她还是感到了强烈的惶恐和绝望。
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曾经幻想过的未来，都将在下一刻灰飞烟灭。这样的痛苦可能比死亡本身更让人觉得恐惧。
不要啊……哪怕能陪伴他走到最后的人不是自己，我也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要和他一起做啊。想要和他一起度过更多快乐的时光，想要和他走过更多美丽的风景，想要牵住他的手，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可这一切都将化为泡影。
“真麻烦啊。早点让我来不就成了吗？”
树上的某个人轻盈落地，将莫希挡在身后。
莫希看着这个直面暗灵暴走时能量光芒的背影。那个背影显得格外娇小瘦弱，但她的声音却无比自信与坚定，仿佛让人一下子安定下来。
“莫希！”少年焦急的声音在风声中模糊不清，让人分不清其中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情绪，“喂！拜托了！救救她！”
“那当然啊。可别小瞧我。”乐璃依旧保持着轻松的微笑，抽开匕首向那片光芒中冲去。
暗灵的嘶吼，法力爆破的巨响，树叶颤动的沙沙声，树枝树干倾倒的声音。比他们想象中的都要更加迅速，闪烁着的耀眼光芒和烟尘一同消散之时，乐璃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两人眼前。她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甩手向两人抛出了什么东西。
亦峒立刻挡在莫希身前，伸手接住了那道黑影。
“按照约定，能量核归我。这些东西够你们交差了。千年暗灵的巢穴里可能有它们私藏的宝物，你们要是感兴趣就自己去吧。”
莫希向少女身后望去，暗灵却早已消失不见。
古书所述，暗灵的形成源于人类的负面情绪，因此只有将其打至羽化虚无，才算真正消灭了暗灵，否则黑暗能量又会重新躲回暗处，繁衍生息。但多数人的能力也只能杀死暗灵而已，这样的暗灵会留下自己修炼的躯体空壳，而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痕迹也无。
乐璃见两人并不说话，只是耸了耸肩：“之前说好了，桥归桥，路归路。后会有期。”语罢，潇洒地转身离去。
“啧，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明明那么强，偏偏要做一个寻宝法师。”洛亦峒颠了颠手中的暗灵皮毛，转身向莫希伸出手去，“喂，还站的起来吗？”
莫希仰着头看着少年有些懊恼的脸，忽然笑了出来。
“什么啊……你笑什么啊！”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次是我大意了，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绝对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了。”
“嗯。”
“啊？就这样啊？不应该很感激地说谢谢吗，你这个笨蛋。”
“谢谢。”莫希从善如流。
“……真没意思。”洛亦峒索性收回手来，转头不愿理睬她。
“怎么办呢？这样可真是糟糕啊。”莫希自己缓缓站了起来，笑容异常柔和，“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亦峒了。”
“！！！”洛亦峒的脸唰得一下变得通红，他转过头来，狠狠地盯着莫希，“你在说什么啊，白痴！”
莫希的耳根也有些发热，但她已经不想再逃避了。面对死亡那一刻，她脑海里想的全是眼前这个人，想到和他的初遇，想到和他并肩作战的日子。她以前从来没有觉得离别的时刻可能会那么近，所以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要表达自己隐藏在心中多年的欢喜。
也许他这样优秀的人并不会接受自己。天上的繁星不胜枚举，自己就像脚下的大地之星一样，只能默默的陪伴。但哪怕是这样，哪怕是最容易被人遗忘的星星，能表达出自己的心意也已经很幸福了啊。
所以她只是笑，看着少年惊愕而窘迫的神情，吐了吐舌头，笑着转身跑去。
洛亦峒抓了抓头发，懊恼地自语道：“搞什么啊，这句话应该我先说才对啊。”
他追了上去，把颈上的一条白色的鱼纹项链摘了下来，握在手里。
【但是不是现在……现在还不行。】
【等到那些事情都结束了，可以真正安定下来的时候，我才有资格回应你。】
“你先保护好自己再说吧，笨死了。”他拉住莫希的后衣襟，将女孩箍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把项链戴在她的脖子上，“这是我的护身符，借你一只。我会给你答案的，你要等我。”
哪怕繁星遍布夜空，璀璨夺目，可脚下的大地之星才是生命的依托。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的心意，也绝不会放手。
但这一世，莫希没能等到那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