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虚与委蛇的两人

“为什……”

乐璃的提问尚未出口，叶子武的声音却已经做出了回答：“我知道你不愿意放弃任何一个人。但是在这里，像她这样重伤的人是不可能活下去的。我们必须保证队伍中的其他人能够活下来，而如果你还像刚才那样对受伤者存有恻隐之心，试图用自己把她救下来，势必会拖累所有人。与其留着她的性命，倒不如给她个痛快，让你免了一份挂念。”

叶子武的声音就像她记忆中的那样平稳而温和，哪怕在这样激烈的战斗中也耐心地向乐璃解释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乐璃能听清他所说的每一个字，却仿佛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

是的，她知道，在这样的生死关头，为了一个难以救治的重伤者而牺牲尚有余力的队友是不值得的。为了生存率最大化，有时候适当的牺牲是必要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现在就需要放弃莫希。莫希是她救回来的，虽然冒险，但她也有能够自己逃回来的把握，这一切并不干涉任何人的利益，更不要提会给团队增加负担——她也是个无战斗能力的人啊，为什么他们愿意拼力保护自己，却不肯分出一点点余力保护一下莫希呢？

如果真到了要做出决定的时候，乐璃愿意狠下心把莫希推出去，而保住其他人。但绝不会为了所谓的“防范于未然”而先动手杀了莫希。万一呢？万一下一秒他们就有逃出去的机会呢？莫希不就白白死在这里的吗？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却因为可能拖累同伴而死在队友手里，这不是很讽刺吗？

但乐璃没有在挣扎辩解，而是保持了沉默，静静地看着洛亦峒融入到一片暗灵之中。她知道现在的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连命都是靠队友保住的，她没有资格反驳叶子武所做的任何一个选择——哪怕那是错误的。莫希已经死了，她不会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为一个已经犯下的错误与自己的靠山对立。

哪怕这样很憋屈。

“喂，叶子武！”雷晓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远处那些已经不是暗灵了吧？！那是魔兽！”

虽然高阶形态上魔兽和暗灵并无太大差异，但普通的魔兽攻击力已经是暗灵的数十倍。在这样的持久战中，魔兽的到来无疑是一个坏消息。

现在乐璃已经没有办法思考魔兽和暗灵究竟是哪个世界的生物了。叶子武将她护在身后，手中剑上的金色光芒更加浓郁。

三个人很快投入到更加激烈的战斗中。乐璃的目光涣散地盯着那些发动攻击的魔兽和暗灵，只觉得无比地熟悉，却又一点记忆都没有。

刚才是幻阵，那么现在的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呢？

忽然，巨大的金铁相撞的声音将乐璃震醒，随即是雷晓斌的破口大骂：“叶子武！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把雨芷推出去！？”

乐璃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原本站在身侧的凌雨芷被叶子武一把推到了敌人面前，情况一下子变得十分危急。

“是她那里防守薄弱出现了漏洞！当然要她自己补上去！我可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分担她那里漏出来的怪！”

“他妈她漏的怪老子管！关你屁事儿！凌雨芷是老子的！你凭什么替老子做决定牺牲她！？”

“你他妈才是疯了！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女人内讧！”叶子武似乎也终于忍受不住雷晓斌的“无理取闹”，爆了一句粗口。

“到底是谁为了一个女人！啊？！”雷晓斌将重剑指向乐璃，“老子和老子的人凭什么要为了你喜欢的女人牺牲，啊？你别给我解释，他妈的她比重伤的莫希更手无缚鸡之力！”

“我承认我喜欢她，但我为什么要冒险来救她难道你不知道吗？！那是因为她足够强大！没有她的话我们谁也战胜不了魔王！”

雷晓斌不再与叶子武争论，而是以行动向叶子武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用重剑一挥，将自己和叶子武的距离生生拉开，转而向被敌人淹没的凌雨芷跑去。

“那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暴脾气，感情用事！”叶子武显然对雷晓斌的做法很是不满，但这个时候再去阻拦他也得不偿失了。看在对方和自己的交情上，叶子武决定放过他。

“不要管他。璃儿，我们走。”叶子武声音温柔，甚至颇有小心翼翼地感觉。可乐璃却觉得这一句“璃儿”让她冷战，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

叶子武的目光紧盯着乐璃，语气中似乎有一丝受伤：“璃儿也觉得我做的是错的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璃儿，为什么连璃儿也不愿意理解我呢？”

“是为了我……还是我的力量？”乐璃轻声问道，“雷晓斌说得没有错，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不要说什么魔王，就是眼前的情况，我也没有办法应对。”

叶子武抬手，瞬间在四周立下一圈金色的结界，随即趁着这短暂的安全时刻，走到乐璃身边，想要抚摸她的脸：“我知道。我知道的。璃儿现在对前世的一切都还没有记忆，所以暗灵也好，魔兽也好，都没有对抗的能力。但这没有关系，这只是因为璃儿还没有想起来而已。只要璃儿能想起一切，就会比我们中的所有人都更加强大。因为我的璃儿一直都是最强大、最耀眼的存在啊……”

“是这样吗？在你心目中，‘你的璃儿’是最强大最耀眼的，所以你爱慕她，保护她，不惜一切。”

“是的。不惜一切。”叶子武终于抚摸到了她的脸庞，脸上渐渐浮现出一抹温柔的微笑。

“但如果……我不再强大，也不再耀眼呢？”乐璃并不做抵抗，而是继续问道。

“那是不可能的。”叶子武目光温柔似水，“那就不再是我的璃儿了……”

“原来是这样啊……如果我不再是你的璃儿，又会如何呢？”

叶子武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惊讶，他附在乐璃脸上的手沿着她的脸阔向下滑动，最后轻轻地捏住她的下巴：“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因为你觉得你不再是我的璃儿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

“只好亲手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