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隆能让你永远活下去吗?
在以上所有的论述中,我似乎已经咬定灵魂永生是不可能的,因为如果物质的肉体腐朽,则精神的灵魂必然凋零。那么,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灵魂与肉体并不是共荣共损的呢?
玛丽的房间
如果把灵魂等同于意识的话,那么从哲学的层面来看,意识的确可能存在非物质的一面,人的体验可能无法完全用纯粹的生理现象来解释。
在这方面最有说服力的是一个叫“玛丽的房间”的思想实验。我们来看看这个思想实验的其中一个版本。玛丽是一个未来的神经科学家,她的研究领域是色觉。在她那个时代,科学高度发达,神经科学对色觉的研究已经完全透彻,所以玛丽了解颜色和色觉的所有生理学和心理学知识。不过,讽刺的是,玛丽天生就是色盲。她虽然知道关于颜色的所有知识,但她感受不到颜色。某一天,一种恢复色觉的手术出现了。做完这个手术后,解开眼睛上的绷带的那一刻,玛丽第一眼就看到房间里的一束玫瑰。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到红色,直到这时才她终于明白红色看在眼睛里究竟是什么样。很明显,这样的经历让玛丽明白,关于颜色和色觉其实还有一些东西她之前并不了解。但矛盾的是,在她看到红色之前,她明明知晓所有与颜色相关的知识。也就是说,“看到红色”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主观感受与任何产生这种感受的物理客观事实都没有关系!没错,人要看到红色,一定要有特定波长的光子射到视网膜上,然后视神经和视觉皮层对它做出一系列的处理。但所有这些客观事实都无法描述“看到红色”这个体验本身。
这个思想实验很让人兴奋的一点在于,它暗示出似乎存在精神层面的意识(灵魂)与物质层面的肉体相互分离的可能性。
特斯拉的克隆机
如果灵肉分离是有可能的,那么灵魂永存可能也并不是天方夜谭。事实上很多人已经开始设想利用高科技保存灵魂,有不少人想到了克隆。在施瓦辛格主演的《第六日》(The 6th Day)里,邪恶的资本家用克隆的方式让自己永生不死。当然,片子里的克隆技术很科幻,克隆人嗖的一下就长得跟本体一样大,现实里的克隆人可不是瞬间克隆出来的,克隆其实只是用单个人的基因做无性繁殖,克隆人虽然基因跟你一样,但他们还是得在一个代孕母亲的子宫里怀胎十月,生出来之后慢慢生长的。而且,光有克隆还不够。虽然那个克隆人长得跟你一模一样,但是他们脑子里的记忆跟你不一样。对于这个问题,《第六日》里的解决方法是,克隆人在激活之前会被拷贝进一份与本体一模一样的记忆。好了,这样,每次你的身体出了点毛病,你就可以把自己的记忆拷贝一份到克隆人身上,然后这个克隆人就带着跟你一模一样的记忆活下去了。可我的问题是,虽然这个克隆人在基因和记忆上都跟你一模一样,但是他真的是“你”吗?
我们不妨仿造“玛丽的房间”来做一个思想实验。这个思想实验要借助克里斯托弗·诺兰在《致命魔术》(The Prestige)里创造的一台机器。《致命魔术》的故事发生在科学刚刚开始昌明的19世纪末,两个魔术师因为各种新仇旧怨而相互斗法。在不断升级的争斗中,其中一人想到了向当时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法——科学寻求帮助。结果他最后找到了那时世上最伟大的发明家之一、交流电的发明者特斯拉。特斯拉送给魔术师一台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神秘机器。魔术师后来利用这台机器完成了世上最伟大也是最可怕的魔术。
我们这个思想实验就借用一下片子里的这台机器。它能做的事其实很简单,它能在一瞬间把人复制一份。假设我们现在就有这样一台克隆机,你站到了克隆机里,机器开动,一瞬间,它做出了一个复制的你。我们把它这克隆人叫做“你B”,原来的你叫做“你A”。请注意,克隆机能做到百分之百完全的复制,那个克隆人跟你在基因上完全一致,身上每一个细胞在复制完成那一瞬间也完全一致,你们脑子里那些神经的联结完全一致,你们有完全相同的成长经历,你们有完全相同的记忆。一句话,在完成复制的那一刹那,你们两个人一切的一切都完全相同,可以说,你们两个人的灵魂也完全相同,两个“你”没有基因、遗传、环境、记忆的任何差别。然后,会发生什么呢?
有这样几种可能:
1. 由于两个“你”完全一样,所以“你”的自我意识会忽然变成两个,同时在两个身体里观察世界。
2.“你A”忽然跳跃到“你B”里,从此在一个新的身体里看世界。
3.你仍然是你原来这个身体里的“你”,而这个应该完全跟你拥有同样基因、遗传、记忆、灵魂的人,却是一个完全不相关的人。尽管他一切的一切都跟你完全相同,你却不能走到他的脑子里看世界,“你”仍然只有一个。
克隆机
如果你的看法跟我差不多,那么你大概也会选3。
还可以再把这个实验升级一下,这时我站在你边上,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当你被复制了一份之后,我有两种选择:
1.我把“你B”打死,“你A”活着。
2.我把“你A”打死,“你B”活着。
请问哪种情况下你还活着?
如果你的看法跟我一样,那你大概会选1。你会发现如果原来的你被打死了,那你多半是没有可能还能感觉到还有一个“你B”替你活着的。这就是意识最为奇妙的一点!即使把你的意识原样复制一份,那一份明明跟你一模一样的意识也不是“你”。
所以,《第六日》里那种靠克隆来获得永生的设想,可能只是痴心妄想。你克隆出来的,只是一个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拥有你所有记忆的陌生人。这是不是一件相当诡异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