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学西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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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

“东学西渐”系列作品可以说是我对中国传统文化和西方现代流行文化的一次随性的综合对照解读与一个孩子般狡黠的致敬。一方面其中有大量经过严谨思考的推敲,另一方面又有许多玩世不恭的搞怪,无意间也正对应了东方式的礼貌庄重和西方式的自嘲幽默,从一个侧面表达了我对两种不同文化碰撞的一点点思考。

诚实地讲,在创作初期我并没有想过会最终形成一个完整的系列,最早画《传世佛魔》是始于和身边一群喜爱传统文化和变形金刚的“70后”老顽童们的一个玩笑,只是单纯地想把我们最熟悉和喜爱的形象用我最擅长的绘画形式表现出来,也算对童年共同记忆的一份真挚眷恋吧。

如果勉强说有所谓的灵感,那么它就来自于我对原本属于东、西方两个不同时空中的众多经典形象中相似元素的长时间对比与反复玩味,并加入我自己偏好的那种“抖机灵”式的设计和拿玩笑当正经话说的“认真”创作态度,让貌似风马牛不相及的它们形成一种有趣的互文。比如在绘制“传世佛魔”的组画时,我首先想到了凤翅盔、明光铠与1984年的初代擎天柱的头部、胸部的造型十分接近,然后再慢慢推演到腿甲和其他部分也存在相转化的可能。体验到其中与众不同的创作快感之后,我逐渐开始尝试着将其他不同角色与不同年代中国古典的元素进行对照组合。在这个系列作品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创作过程中,最大的乐趣就在于能用自己熟悉的中国传统形象符号以及一些经典掌故,来“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诠释那些伴随我成长的、来自异域的、又是为大家所熟知的超级英雄;而且在这新的诠释中,赋予这些超级英雄来自古老东方文明的明显特征;让他们看上去既是东方的又是西方的,既有原来的影子又明显与原型存在非常大的差异。得益于自己上临摹课时曾经反复做过拆解训练,当有关这些“神仙、妖怪”的设计思路在脑中出现后,进行重组就比较得心应手,而且更令我欣喜的是,随着创作的深入,作品中角色的气质和这些西方“大侠”原有的精神特征也越来越表现出高度的合拍。

不断创作同时也不断对作品进行审视,我逐渐明确地意识到,这种诠释或许不再是一种不大正经的自娱自乐,而很可能逐渐变化成为一种有一定文化深度的艺术探索。因为这些画的创作已经并不只满足于表面层次上的角色细节和结构上的还原与象征对仗,而且还自然而然地彰显出了其背后蕴含着的来自东西方不同时代的文化冲突、比较、互文,乃至唱和、融合。我想,是因为中华民族的复兴,让我们在面对西方文明的时候有了前百余年所难有的从容自信,当我用东方的传统艺术语言来诠释西方形象的时候,笔下的情绪早已不再是前辈们曾经有过的那种紧张的仰视、追随或敌视、愤怒、抗拒,而是属于我们这一代的轻松的游戏、对话,让我可以将埋藏在我们记忆深处的、充满历史渊源的中国古典文化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展现出来,向世人传达出一种不同于以往、而依然纯正、大方的中华气象。

既然选择了这种承载着大量文化信息的诠释,创作中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和瓶颈。同时,由于我个人的创作习惯是面对每幅作品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全力以赴,将自己所有的精力都调动起来、倾注进去,所以当一组作品完成的时候,都要经过近乎搜肠刮肚般的推翻与修改,以求达到自己满意的效果。当开始进行下一个新的创作时,再想要画出比以前更有突破的作品,难度就更大了,因为我在进行创作时,总是毫不留情地不给自己下一次的创作预留任何余地。但换个角度想,这样的对自我的挑战也让我乐在其中。每一次找到新的突破口,将以前从未想到的新思路融入作品,都让我欣喜若狂,那是一种递进式的喜悦和升华。

回味这次历经三年的“东学西渐”,真的很像东西方文明交流的一个微小的缩影:你来我往中,渐渐习惯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后人看时便再难分清哪里来自东、哪里源于西。再想想,也不必纠结,那些自强的、优秀的总会碰在一起、留得下也能被记得住。至少,在我看到的简单的历史中,一向如此。

张旺